《夜航之灯》曾谙江南

3、第三章

　　卡莱尔

　　我知道我最近的作为给两个人带来不小的影响——爱德华与埃斯梅。爱德华，这个可爱的孩子向来对一切处之泰然，他错误的以为他的父亲，我，卡莱尔柯伦也是如此。我长久以来引以为傲的自律与克制得益于我早年在教士家庭的教育。无论我现在的生活是否与教义相违背，我都深信自律与克制是可以免于我与他人遭致麻烦的不二法则。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得以在几百年的生命中，在离开沃尔图里后没有因为寂寞为导火索而随便创造新的吸血鬼。爱德华是我创造的第一个伙伴，我是幸运的，他完全和我亲如手足、情同父子。最初，创造他的起因是因为他母亲的嘱托，而这个结果正好迎合了我找个同伴的需要。我有信心可以帮助这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度过最初那难熬的几年。我深信坚强的意志力，完全可以做到违背本性。可是我错了。爱德华无疑是善良的，可是嗜血的本性与舐血后醉人的迷乱让他无法抗拒。他是如此年轻而天真烂漫，有那么一段时间以来他都在惩罚罪人与随之而来的负疚感的这天平的两端摇摆不停。他把人类分成好人和坏人，并对应可以杀和不可以杀的两类。他犯了几次错，没有把罪人送至他们应接受的审判那里，而是自行对他们执行了死刑。每当看到他吸血后心理上的颓废与憔悴与容貌上的光彩照人形成的强烈反差，就让我痛心不已。所幸，他并未伤及无辜。我更愿意把他最初的新生儿反应理解为过度自信的过错——他相信他所做的事更有益于世人——而不愿意认为这是他渴望人的鲜血所致。多年后，我曾经因为疏忽把他置于相当危险地境地，在一次夜晚施舍的过程中，久未狩猎的他与几个乞讨的孩子在巷内擦肩而过，我眼见他黝黑眼珠里冒出的欲望之火。那火焰似乎从他灵魂深处倏地燃起，并在孩子牵绊着他向他伸手所求施舍时几乎成燎原之势，我正要将孩子们从他身边引开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他克制而又轻柔地用他温柔且富有磁性的声音抚慰那几个缠住他的孩童，将食物与零钱散给他们。孩子们像亲吻天神般亲吻他的双手与衣襟，而他似乎还向他们露出了笑容。超乎想象的爱德华，我想自信如他，应该可以面对一切突发状况。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当我把在医院转变后的埃斯梅带会寓所时，他虽然意外，但是毫不惊讶。因为他已经明白我对这个美丽女子的爱慕。很多事情不需要问那么多为什么，不是么？我对这个女人几乎一无所知，除了她遭受的那些苦难除外——被自己的兄嫂无情的抛弃在医院的停尸房外；而跳崖前她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可怜的女人，她不该遭受这一切。她应该生活在祥和宁静的幸福之地，被人关爱。她的容颜那么姣好、脆弱，让人涌起保护她的冲动，为什么越是美丽的人便越要遭受生活的磨难？难道真的印了那句红颜薄命的中国谚语？

　　此时的埃斯梅在我面前仍然喃喃自语，她不能相信自己仍然活着么？当然是以另外一种形式。我有一点后悔让爱德华离开，否则我就可以了解她的想法。可是，谁让爱德华刚才不同寻常的聒噪让我感觉害怕。他知道我爱上了这个女子，我想一定是这个让人难为情的事实让他觉得有趣和新鲜。虽然我们以前很少谈论音乐、书籍以外的东西，但是那不代表可以满足他对人类情感的好奇。我曾以为他在情窦初开的年龄就自我封闭了对异性的渴望，事实上，相处这么多年来，他不是醉心音乐就是浸身书本，而很少与我讨论男女之间的情感，或许他认为我们永远也不会爱上同类以外的人吧，故而讨论这点也就完全没有必要。

　　“是你创造了我？”在我眼前这位新生的吸血鬼问我。

　　“是……的。”我结巴道，“很抱歉，说了那么多却忘记自我介绍。我是柯伦，卡莱尔柯伦。我是名医生，嗯，在人类面前我是这样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