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曼珠沙华）只如初见》暗镜雪

14、番外 琉璃之心

　　“琉璃酱，这是你弟弟哦，是不是很可爱啊。”神尾琉璃最久远的记忆，是自家弟弟神尾明出生那天。
　　8月的天气如往常那般炎热，爸爸似乎刚好带团去外地旅游，家中只留下了在家待产的妈妈，帮助照顾妈妈的奶奶，还有她自己。
　　早餐刚过，妈妈就觉得一阵密集的疼痛，不久羊水也破了。家里顿时一阵兵荒马乱，奶奶一边咕哝着“怎么这么早”之类的话一边打着电话，一个接着一个。
　　后来发生什么，琉璃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被留在家中，直到夕阳西下，奶奶才回来给自己做饭。然后，她乖乖地由奶奶领着，走了很长的路，在那里，她见到了生命中与自己最亲的弟弟。
　　“长得好丑。”初生的婴儿皱巴巴的，她第一反应就不甚喜欢，再加上被饿了一天的怒气，自然不觉得高兴。在座的长辈宽容地笑笑，没有在意小孩子的童言无忌。
　　神尾琉璃是个乖孩子，这是每个接触过她的长辈都交口称赞的，只要给她一本画册，几张纸，几只蜡笔，她就可以一呆一整天。而神尾明，才是个刚出生的婴儿，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甚至只能在餐桌上见到父母。不能说不失望，不孤单，不怨恨，但身为家庭主妇的母亲每天的时间安排都是固定的，明没出现前也就晚饭后能陪自己。而父亲更是常年外出，陪伴自己的时间屈指可数。
　　直到几年后，早已学会说话的明叫着姐姐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自己身后，琉璃的活动范围才从家里扩展到了社区，然而对于同龄人而言他们出现得太晚了。小孩子间的社会是最单纯的，他们交朋友永远没有那么多利益的交换与考量，但那也是最残酷的，当你被其中的一个讨厌，很可能排斥你的是一群。
　　琉璃太过喜静，明又只是个小跟屁虫，这样的组合在孩子圈里可不是什么亮眼的存在，偏偏明总喜欢怂恿自家阿姐玩这个玩那个，让他自己去还不愿意，最后总是琉璃陪着弟弟在整个社区内逛一圈，两个人独来独往，倒也自得其乐。
　　再大点，两人的活动范围就不只社区了，正巧不远处就是不动峰的校舍，每到部活时间就会出现两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各大社团活动的范围，然后过了一段时间，这两个身影便只出现在网球社外面。
　　明疯狂地迷上了网球，对着母亲死缠烂打之下，母亲才松口答应给他买只网球拍，让他参加网球训练。而时间，很快也到了两个人上小学的年纪。相对于喜静的琉璃，明是个完全坐不住的孩子，而这反应在成绩上的是琉璃的门门优秀和明的满江红，除了音乐和体育。
　　母亲多次的责打与苦口婆心的劝导却是不能让明放弃网球努力学习，久而久之便将全部的心力放在了长女身上，快乐吗？难受吗？她知道弟弟最大的梦想，是以不动峰中学网球社正选的身份打入全国大赛，她也知道，明正是以这个目标为动力不断奋进，而她，唯一能支持弟弟的只有在父母面前当个乖宝宝，将父母的目光完全吸引到她的身上。所以，在母亲希望她学习茶道的时候，她没有拒绝，如同一个傀儡一样，一步步照着父母的期望和安排走下去。
　　她不敢说，其实她很不喜欢茶道，完全死板的规矩，连一点点差异都不允许，茶话会必须一动不动从头跪坐到尾，她从来就没有习惯过。
　　一次又一次，她忍不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问自己，真的值得吗？假如自己当时选择稍微任性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然而第二天，她又像个没事人一样重复之前的生活。但有些心情，不是你选择压抑就会消除得了的，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大抵就是这样。无论她怎么掩饰，在她内心深处其实是嫉妒着弟弟的，仅仅只是因为神尾明拥有的自由。
　　当她清晰地明白自己的内心，有些情绪无论怎样都无法压抑。当她再次清醒过来，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的她面对心急如焚的父母，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我讨厌茶道，讨厌什么事都必须完美，讨厌什么事都不能说出口，讨厌这样虚伪的自己。”是真的厌恶这样如同病变的自己，永远戴着一张面具，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再次爆发出来。
　　神尾夫妇沉默了，他们不知道怎么回应女儿的抱怨，是女儿脸上的面具太过精致，让他们忘了琉璃其实只是个14岁的孩子，其实还拥有孩童的任性，抑或是面具带来的光芒太过耀眼，让他们下意识忽视那不经意出现在琉璃脸上的疲惫和不快乐，没有人知道。
　　神尾琉璃不会后悔，为了弟弟背弃了属于自己的自由，然而事到如今她已经不适合再走下去了，因为恐惧，因为痛苦，她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再次面对那些让自己陷入深渊的东西，即便人们曾交口称赞神尾家的长女气质出尘，和真正的世族小姐相比不罔多让，将来茶道和插花技艺必定成为大家。
　　除了神尾一家四口之外，没有人知道那天他们是怎样又哭又笑地谈心，只是不久后神尾琉璃便转学去了不动峰，她的新生就要从这里开始。
　　一切，拨云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