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砂》斐魅

4、第四章

　　人间。

　　此时的季节，整是秋风飒爽，落叶纷飞的时气，带着入冬的微凉，枯叶翩翩旋落几片，弥散出些许的凄凉。

　　街市上的人群，并不减春日时那嘈杂的热闹喧嚣，来往的人流不绝，却无人发现，在集市玄门口那个被厚厚棉被包裹，整闭着逸甜的双眼的婴儿。

　　吱的一声，紧闭的朱红大门被打开，一个看似贴身丫环的女人，手挽一位发鬓雪白，慈眉目善的老夫人，小心迈出门榄。

　　“这天，真是凉了”老夫人心旷神怡的吸了一口凉气，缓缓吐出，仰视那泛着丝丝凉意天空，眉眼和蔼莞尔，姿态雍容高贵。

　　身边贴身的丫环笑弯了双眼，又为老夫人裹了裹薄披风，随后调整双手搀扶的姿势，轻声细语道：“是啊，眼下就要入冬了呢，夫人，我们拜完香，便早些回来吧”

　　“好”老夫人笑容更甚，目光在迈下石梯时，落在了视线所及范围内一个明显的包裹上。

　　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老夫人的表情甚是奇怪，与身边丫环相视一眼，闻丫环猜疑像是被人遗弃的婴孩，便吩咐身后的随从去看看。

　　“那是什么？”

　　老夫人跟上前，伸手扒了扒包裹的对襟，一个白嫩的婴孩出现在眼中，安详的睡颜，让老夫人忙伸手抱在了怀里，食指小心翼翼的轻抚婴孩水嫩的脸蛋。

　　“快看，梨花”老夫人声音极轻，深怕惊醒了睡的香甜的婴儿：“这会是谁家的孩子？”

　　凑着老夫人和婴孩，梨花自是喜欢孩子的，况且又是这么可爱的婴儿，脸上的笑容喜欢的不得了，好像是得了赏赐一般：“这孩子是上天赐给夫人的，一定是这样”

　　“真的？”老夫人听言，喜悦中掩盖不去那份淡淡地想念。

　　两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怀里的婴孩，激动，喜悦，思念，感激，一一涌上心头。

　　在外面停留了一小会，老夫人便带着随从又折返回了大宅里。

　　“我说，你不是带我去百花楼么？你在这是看什么？”

　　站在那朱门对面的玄门柱下，三太子边收紧衣襟，抱怀哆哆嗦嗦的发抖，一边不耐烦的催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七太子敖啻。

　　负手站在玄门，敖啻脸上淡去了往日的轻浮，多了几分释然，更甚者，是一种放心。

　　“白府在这一朝代的皇宫中颇有地位，乃手握重权的丞相，朝中人脉也不可小视，一言一行都关乎着黎民百姓的安居乐业，举手投足间更是权衡朝中一切军机重报”

　　敖啻说得云淡风轻，手中的烫金折扇失了平日里的作用，倒是成了手中把玩的手器，随着他的情绪被摆弄。

　　“这和你带我去百花楼有关系么？”

　　三太子的耐心所剩无几，此时唯一想做的就是美人抱怀，酌酒一杯。

　　“呵”敖啻低笑一声，不置可否，垂眼回身与三太子擦肩，只丢出一句：“你可知这弃婴的来历？”

　　“洗耳恭听”急忙回身跟上敖啻的脚步，三太子苦瓜脸上终于露出了俊逸非凡的笑容。

　　“那孩子，是曼珠的第九万八千六百七十二世转世”轻描淡写的话，从敖啻口中传出，听楞了身后的人。

　　身体猛然一颤，三太子被摄了脚步，仿佛脚下被拴上了千般重石，眉峰浅浅蹙起：“你说的…可是惹怒了天帝的…曼珠？”

　　未语，敖啻只是低眼浅笑，踱步向百花楼方向走去.

　　……

　　“爷，慢走啊，下次在来啊”送走了一批又一批风流快活过的客人，老鸨手绢被摆弄得像是花蝴蝶，在半空翩翩起舞。

　　“哟，张官人，这么多天都去哪了？也不来，牡丹姑娘可是念你念得紧呢”

　　刚送走了一个，马上又应门进来一位老客人，整个过程娴熟得老道。

　　“呵，还真是热闹，算算这时间，虽然老鸨换了一个又一个，姑娘也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无论哪个年代，诗音还都是稳坐魁首之位，无人能与之其眉啊”

　　站在百花楼门前，抬头看着经历了风风雨雨的那方牌匾，它留下了多少岁月拂过的痕迹？又见证了多少个因种种原因被逼|良|为|娼|的名|妓？

　　“矮油喂，冷爷啊，我说你可是整整三年没来了，诗音姑娘可惦记您呢”

　　恍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拉回了思绪，敖啻扬唇一笑，出手就是三张银票。

　　“行了，诗音姑娘哪里没其他人吧？”举步进了百花楼，敖啻随意问了一句，虽然知道诗音除他之外，从不接客，但这句话，好像成为了每次来时打招呼的话题。

　　“没有没有，一直等着您呢”满心欢喜的将银票塞进衣袖里，满口镶瓷牙全部露出，拜见这位出手阔绰的富家子弟。

　　“来来来，三爷也好久没来了啊”鞍前马后的奉承着两位大爷，老鸨扯着嗓子又对里面喊了一声：“小宝子赶快给冷爷上好酒，送到诗音房间，动作麻利点啊”

　　“好嘞…”

　　“来来，二位爷楼上请”

　　在前面带路，老鸨全衡着，终于忍不住憨憨一笑，小心翼翼询问：“冷爷，您说您不是这皇城的人，打北方极寒之地来，呵呵，我这前几天又来了两位姑娘，听说也是从北边来的，可我看她们的穿着，根本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身上穿的带的，那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呵呵，您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也不喜欢招惹麻烦，虽然是她们自己心甘情愿的，但是我这心里呀，打从她们来就没踏实过，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

　　说到这里，老鸨愁眉不展，干脆停在了三楼的阶梯间。

　　“哦？还有这等好事？”三太子倒也没多想，只觉得这世间真是无奇不有，听这老鸨所说，那一定是富家千金小姐，居然会这么公然来这青|楼|为|娼，还真是件前所未闻的事。

　　想来倒是对这老鸨口中所说的两位女子，来了兴趣。

　　闻言，敖啻眉梢轻轻挑起，心生狐疑：北方极寒之地极少有人类的足迹，由于地域气候四季皆为冰川雪地，几乎不会有可以生存的机会，照她这么说，身上穿戴不菲，定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又怎么会…这事儿…

　　“有点意思”敖啻玩味轻言，唇角勾出一染莫名笑痕：“不防去瞧瞧”

　　“甚好”三太子击掌，心中愉悦不掩。

　　“哎，好好好，冷爷这边请”伸手做请姿，老鸨带着两人折回了二楼转手第三间雅阁。

　　“咣咣咣”老鸨先叩了三声门，等了许久，却不见里面有声音，皱了皱眉宇，眼角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人。

　　“怎么？不在？”三太子乐呵着上前一步，瞥了一眼房门，又回看了一眼七太子，玩味调侃着就推开了门：“这不就进来了么？呵呵”

　　“这…”

　　眼看着三太子举步就这么迈进了姑娘的房门，心下虽然觉得没什么不妥，但是如果人家姑娘要是正在换衣服，这也有点太…左右想了想，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房里没客人，就没什么事的。

　　敖啻一脸从容，余光带过一眼脸色有些难看的老鸨，自己也着实拿自己这个三哥没办法，无奈一笑，摇晃着手中的烫金折扇，也跟了进去。

　　房间内，干净整洁，乍眼看上去，倒是不像青楼女子们那样，到处弥散着暧|昧，让人心痒的香气；反而清爽淡雅，整个布置也简单明了。

　　“哎？这房间…”进门，老鸨先是一愣，这并非当初她给那个姑娘安排的房间，鬼眼珠子转了转，手中的手帕也拧得紧了几分.

　　“怪了，什么时候动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老鸨狐疑，心中的担忧更是有些难安，深怕是自己招惹来了什么妖魔鬼怪，毕竟这两位姑娘，来得实在是蹊跷。

　　面色温润，敖啻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只是带着欣赏女子闺房的眼光，看着整个布局。

　　“小姐，您说，我们总在这呆着也不是回事儿啊”

　　突然，就在三人各自心怀所思时，门外传来一个小丫头的声音.

　　闻言，三人同时回头，三双眼睛，刚好与进门的两个女子撞上。

　　“啊~”小丫头被吓了一跳，忙捂住自己的嘴，眼睛小心瞄向身边的被称小姐的女子。

　　须臾之间。

　　那刚进门的女子心下一颤，木然立在门口，神色复杂的瞳仁中目光闪烁，好像要传达出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里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