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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小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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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里位于长安的东南角,这里虽然繁华,人流极多,特别是到了晚上,更是灯光如昼,极尽繁华奢侈,人流车流络绎不绝。然而,除去街上的店铺不算,这附近住宅房的房租却几乎是整个长安最便宜的地方。不为别的,只为这里是娼妓云集之地,是长安最最著名的销金窟,温柔乡。
来到长安,有三个地方是必去之地,其一是东、西两市,那里经营的多是上等奢侈品,以满足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的需要。其商贾云集,邸店林立,物品琳琅满目,贸易极为繁荣,周围坊里居住有不少外商,可以看到外国人,买到新鲜货。即使不买,也要去看看。
其二便是秦岭,唐朝的著名诗人都吟咏过这个山体雄伟,势如屏壁的“九州之险”,它也的确当得起“八百里秦川”的屏障!可以说凡是见过它的人都会被它气势的磅礴所震撼,面对这蔚为壮观的景象,无数诗人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
先不说王维在《山居秋暝》中描写的“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这几句流传于后世的秋日景象。
就说白居易的“花落鸟嘤嘤,南归称野情。月宜秦岭宿,春好蜀江行。”这几句,就足以见得秦岭春日的风姿。
这其三,就是这平康里,世人云:没有尝过平康里姑娘的男人就不是真男人。这里的姑娘既有迎来送往的风尘女子,也有色艺双馨的绝妙佳人。比之良家女子,这里的姑娘不仅能歌善舞且吟的一手好诗。在这风气开放的唐朝,娶一个平康里的姑娘比娶个小户女子更有面子。那些爱好风雅的达官贵人风流才子纳平康里的姑娘为妾更是会被作为佳谈。
平康里整整一条街上,大大小小的妓院鳞次栉比,经过一夜的喧嚣,此刻竟是难得的清净。站在比屋连瓮的妓院门前,鱼幼薇叹了一口气,轻轻叩开其中一间门,等了许久,才听见里面开门的声音。
“谁呀,这么早?姑娘们都还未起呢!”伴随着浓浓的哈欠声,门却已经被打开了。
看清来人,那开门的婆子一愣,然而只有一瞬间就继续挂上笑容:“哟,这位小公子,您来早了,姑娘们都还未起呢!您要是想听曲赏舞还是晚些来吧!”
没办法,自己也想打扮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浊世翩翩佳公子,但是奈何年岁太小,个子不高。条件不足,只好退而求其次,扮作小斯仆人。
即使知道自己年岁太小,不可能为寻乐而来,对方依然没有轻慢自己,真不愧是平康里最著名的青楼倌,连看门的婆子都这样极具眼力,看来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迎来送往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一个年纪小小的公子哥在婆子看来真不算什么。只是这小哥的长相,让婆子暗暗称奇,唇红齿白,面如冠玉,风流天成。他日若长成,不知要让多少姑娘芳心暗许啊!
“我想找朱砂姑娘!”鱼幼微开门见山。
“朱砂姑娘?”那婆子显然十分惊讶!
鱼幼薇心中一突:难道……关键时刻败下来了?
“公子消息真是灵通,朱砂姑娘刚选上本院的头牌,您就知道了!”看来是老相识了,想到这里,婆子脸上的笑容更胜了。
鱼幼薇心中大定,还好,还好,没有失败!
婆子见鱼幼薇脸色不变,更加肯定了他与朱砂关系匪浅。朱砂姑娘现在可是院里的炙手可热的红人啦!昨天以前,朱砂还只是个名不见传的姑娘,别说外人,就是自己这样院里人,还是经人提醒才想起这个人的,谁知一夜这姑娘就飞上枝头飞黄腾达起来了。
“您也知道,朱砂姑娘过几日就要参加平康里举行的花魁大赛。这两日正忙着排练准备呢,轻易不见客的。别说是别人,就是婆子我,要见朱砂姑娘还需周折一番呢!”
只是传个话就要钱?没想到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顺利!鱼幼微脸上绽开一抹笑容,如雨后初晴的天空般明朗清澈,似乎还隐隐带着些得意与放松。
还真是押对了宝!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成绩,鱼幼微展颜一笑,对着发愣的婆子说:“告诉朱砂姑娘,前日送信的人约她今日午时胭脂河边相见!赏金自有朱砂姑娘给!如若耽误了朱砂姑娘的事……”
话未说完,鱼幼薇只对她一笑,显得意味深长,不待那婆子回话,就径自离去。朱砂现在可是铜雀楼的红人、头牌,量那个婆子没有这个胆子敢瞒话。
回到自家的小院子,这窄窄的门与矮矮的屋檐让鱼幼薇感觉到生活的艰难,马上就要改变了,不是吗?转了一圈,刘氏竟然不在!出了门正想去寻找,刚一转身,却发现刘氏端着一大盆刚刚浆洗的衣物回来。
鱼幼薇愣住,眨眨眼,拼命地忍住涌出来的泪意,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帮刘氏抬着:“阿娘,你身子还没有好,我不是让你歇着吗?怎么又帮别人洗衣了?”
刘氏的眼睛坏了,已经不能织布绣花了,为了维持生计,只好帮平康里的妓女浆洗衣物换取钱财。前几天又犯了咳嗽,鱼幼薇好说歹说才劝了她歇了几天。
刘氏却笑得极爽朗:“蕙兰,我原来还担心这几日没去,人家不愿意将衣物分给我了呢,谁想她们都说我洗的干净,又不会把衣物锤破。这下好了,以后咱们都不用愁了呢!”
“只是今天蕙兰要饿肚子了,这盆衣物晾好,晚上给人送去,我们又有钱了!明日一早,阿娘就去买米!蕙兰且忍忍啊!”说着话,手中的活却没有停下来,转眼间,不大的院子里已经挂满了红红绿绿的衣物。
鱼幼薇越发笃定自己最近的做法是正确的,更加坚定了要改变现状的心。既然成败在此一举,那更应该重视起来了。
满满地蘸上墨汁,闭上眼睛冥思一会,只一瞬间鱼幼薇就拿定主意,再睁开眼睛,已是一片清明。起笔、停笔、落定,一气呵成,好像早就想好成竹在胸一般。鱼幼薇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纸张,真的决定了,以后的生活只怕很难恢复平静了呢!
只是,只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只能活活饿死了!抬起头,刚好看见刘氏在门口,一面接过那婆子手中的脏衣服,一面笑着讨好她保证一定能把衣服洗干净,不会耽误姑娘们穿。鱼幼薇不再犹豫,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五月的长安天气已经有些炎热,特别是中午,路上的行人更是少之又少,平康里的姑娘一般不会在中午出来,即使出来也会撑着伞遮阳。
河边的碧绿柳枝随风飘荡,袅袅娜娜似柔媚的少女。树下的河畔上,繁花似锦、万紫千红,与岸边的婀娜多姿柳树,澄江如练、碧波悠悠的水面交相呼应。好一处招蜂引蝶的所在,好一处眠花宿柳的温柔乡。
这附近除了鱼幼薇之外,再无旁人。百米之外的河边,一群工人正在为花魁比赛搭台设座。依水而建,背靠着胭脂河,面对着平康里花花绿绿的的街口。光靠想象,鱼幼薇就仿佛看到了比赛那天宾客如云剧欢舞,比肩接踵人潮涌动的景象。
太阳已移至中天,鱼幼薇发现自己竟隐隐有些出汗,忙找了树荫下呆着,却听见背后传来温温柔柔的声音:“请问,是你约我出来的吗?” 这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清脆婉转,却又让人不觉得刺耳;又犹如江南女子情人间的私语般糯软好听,让人又不觉得太过甜腻。
不知是紧张还是其他原因,这姑娘的语气依稀有些犹豫。但是这却让听到的人感觉到一丝小女儿的娇羞姿态。
鱼幼薇心中大定,当初只凭一面之缘跟别人的议论来判断,现在看来,果真没有错!
转过身,不出所料,鱼幼薇看到的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妙龄少女!
少女见到鱼幼微有些错愕,忙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依然有些不能相信:对方既然出现,必是自己表现不俗,既如此,应该有所求才是,怎么会只派一个小姑娘前来?还是自己分量太轻了?
“不用找了,约你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鱼幼微开门见山,又直接亮出身份:“与你作诗的也正是我,鱼氏幼微!”
朱砂有些不知道来人的底细,既然来了,对方也已经亮出身份,自己也不能失礼:“妾居铜雀楼,名唤作朱砂”,话还是少说为妙。
“朱砂姑娘如今可是铜雀楼的头牌,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样无所顾及,恐怕一会王妈妈就要派人来寻姑娘了吧!”,鱼幼微暗自思量,有什么疑问你就快些说,耽误久了可是你的损失。
朱砂闻音知雅,知道对方让自己先开口,也不在扭捏,直接问出:“诗是何人所做?如今我已是花魁,那人又有何求?”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既然当初决定要接受对方的援手,那么今日满足了对方了要求,以后便不在有所拖欠。
“我帮了姑娘这么久,姑娘一个谢字都没有,反倒质问起我来了?”好!没有惺惺作态,直接谈条件,也算爽快!心中赞了一声,面上却不显。
“鱼小姐,今日是来听朱砂道谢来了吗?朱砂平生不愿欠人情分,但是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朱砂顿了一下:“鱼小姐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朱砂姑娘当真爽快,那我也就直言了。那些诗是我所做,我所求不过是与那些文人一样,希望借姑娘之口扬我之名!”
朱砂有些怀疑,这么简单?最重要的这些诗当真是她所做?
鱼幼微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般:“才子诗人若要扬名,一要靠家世背景,那些诗书之家的弟子本就有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其二便是要通过科举,一朝成名天下知;其三,便要依靠坊间传唱,方可流传于世。”
说的不错,前两种人是不需要宣传的,但是有许许多多的才是无法考上科举的,很多才华洋溢的诗人其实是落第之后,诗从坊间传出,才渐渐开始名声大振的。李白、杜甫等许多有名的大诗人都是落第之后才开始显明于世的。
朱砂点头,这一番话合情合理,只是……
“至于,这些诗是我所做,别人会不会相信,这些都是我的事,只要姑娘告诉别人是我所做即可!”
这一句话,说的坚决果断,让朱砂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