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雪饼与仙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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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被邀做伴娘。
闺蜜大瓜在电话那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解释说之前的伴娘忽然病了临时找不到人唯有叫雪饼顶上。
雪饼爽快答应。一直想做人妻却一直失恋、相亲失败的大瓜终于在奔三之前成功把自己嫁出去了，雪饼真心替这个发小高兴，心里是乐意做这回伴娘的。
再者，除了雪饼，大瓜也找不着至今仍坚持要过光棍节的女友了。
“听说做伴娘不能过三次不然嫁不出去，你不介意？”大瓜表示担心。
“那就不嫁呗。”雪饼轻描淡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严肃道：“好吧，你嫁不出去，我会对你负责的。”
“哦，比如说要怎么做？”雪饼饶有兴致。
“等你老了动不了了就给你盖被子。”
雪饼噗一声笑了出来。
“对了，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那个新郎他......”电话那头又要表示忧虑。
雪饼双手还在敲着键盘写策划书。她懒得继续夹着电话，便直接开口打断：“对了，我不好提前请假只能当天尽早赶到，要用到什么你先替我准备好。有事见面再说。”说完就挂了电话。
大瓜结婚那天，雪饼赶在新郎接新娘的车队前冲入新娘闺房，并在新郎行各项大礼期间，迅速完成穿礼服、化妆、做发型等一系列动作。最后脚刚塞入高跟鞋，人就来了。亲朋戚友一大堆人挤在新娘房门前起哄。雪饼懒得折腾，就跟在大瓜身后，顺便帮她摘下落在头纱上的彩带。
也不知闹了多久，忽然，有人喊了句：“轮到伴郎！给伴娘戴上胸花！”于是雪饼被推到人群前面。
一双手拿着一朵鲜红的伴娘胸花伸到雪饼面前，雪饼抬头看上去。与对方四目相接时，雪饼怔住了。对方也一脸惊异。
“雪饼！”他叫了一声。
雪饼讪讪地扯出一个笑容，说：“呵呵，好久不见，仙贝。”
“两年了。”他也笑了笑，意味深长。
两年了。
再见面，居然是在婚礼上。
我是伴娘，你是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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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做伴娘，是三年前的事。
婚礼结束后将近凌晨1点的时候，仙贝去酒宴现场将雪饼接回公寓。雪饼絮絮叨叨地抱怨婚礼的各种复杂繁琐各种累人。“真麻烦.......为什么要搞婚礼呢？”最后，她总结性地感叹了一句。
仙贝笑着嗔怪：“你又不是第一次做伴娘，还这么大呼小叫。”
雪饼表情堪称深恶痛疾：“这么民风淳朴、深刻体现□□传统特色的婚礼，再经历多少次，都觉得麻烦。”
仙贝看了她一眼，说：“你还想做多少次伴娘？下次就该是你做新娘了。”
雪饼一听，却静了下来，不再说话。
夜里，仙贝抱着雪饼，粗沉急迫的喘息中是他沙哑的嗓音：“雪饼，嫁给我！”
雪饼听了，睁眼看向他，眼里一阵复杂的异动。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搂住仙贝的脖子，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他。
第二天，被阳光晃醒，仙贝迷糊地伸手想去揽身边的人，却扑了个空。他张口唤了几声，却没听到回应。忽然觉得有不妥，他清醒过来，翻身而起。
就像是在演烂俗的八点档肥皂剧，仙贝发现雪饼将屋内属于她的必要物品都带走了，只留一张字条：
“仙贝，我要去旅行，所以，不能和你结婚。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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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做伴娘，是大学毕业两年后，舍友出嫁。
晚宴结束后，来宾基本散场完毕，雪饼疲惫不堪地坐到一个角落里，发着呆来歇息。
“做伴娘有那么累么？看你一副蔫掉的样儿。”有人打趣道。雪饼抬头一看，是仙贝。
雪饼老老实实地点头：“有，很累，十分累，非常累，除了累，就是累，还是累。”
仙贝抿嘴一笑，坐到她旁边：“大学校运会长跑冠军，居然撑不了一个婚礼？”
雪饼看了他一眼，摇头叹了口气。她托起下巴，淡淡地说：“累与受挫层面与擅长程度是成反比的。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小石头是拿来当支点撬地球的。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丁点大小石头能把人磕个半死——即使在旁人看来，那小石头是多么不屑一顾。我不擅长与人交往，面瘫病入膏盲。但今天一整天却不断地与人说笑。虽然都是商业用微笑和交谈对话，但这耗掉的HP值，能让我跑俩马拉松了。还是一个人呆着舒服，爱咋就咋滴。”
仙贝静静听完，沉默了一会，说：“你这个人，还是和大学时一个样。”
雪饼侧头盯着他，见他嘴角一翘，坏笑：“这让我怎么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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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
新生刚入学，大二师兄仙贝正儿八经坐在讲台下面试讲台上的师弟师妹。
“平时喜欢做什么？”仙贝问那个看起来文静内向的女生，原以为会听到小文艺小清新的回答诸如看书画画什么的，但那女生却毫不迟疑地答道：“吃雪饼。”
台下哄然大笑。仙贝干咳了几声——仙贝之所以为“仙贝”，是因为他最爱囤积仙贝，有事没事就啃上一包。
于是文学社不仅有仙贝，还多了块雪饼。“你俩凑一块就一堆超市货架常销零食。”别人笑称。
名字被人一闹，倒让仙贝有意无意总会留意雪饼。
别的女生都是三五成群地行走在校园间。而雪饼，经常形单影只地窝在某个角落发呆。
某日，仙贝在校道看到导师的小孩。他忍不住蹲下来逗小孩，随口问小孩在做什么。“那个姐姐一直抱着我家猫咪在发呆，一句话不说，我不敢过去问她要回猫咪。”小孩有些委屈地伸出手指。仙贝顺着手指看过去，那“姐姐”原来是蹲在草丛中逗猫的雪饼。
仙贝笑了：“唷，终于不是一个人在发呆了，会找个伴儿陪你了？唔......猫也挺不错。”
雪饼循声望过来，脸色淡然。隔了一会儿，似是反应过来，她面带疑惑，说：“我是特意一个人出来溜达的。再说，没事干嘛要找人陪？”
仙贝怔了怔。
呃.......理所当然的寻常在你眼里反倒成了理所当然的不寻常了。
真是个“不寻常”的女生。
大三时，仙贝向雪饼表白。
接着，众人料想理所当然能成事的大帅哥体贴男仙贝理所当然地收好人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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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饼听懂了这“不死心”的含义。“已经过去四年了喔？”她有些难以置信。
“那你忍心隔了这么久还给我发好人么？”仙贝睨笑。
“我这人跟别的女生真的不太一样。”雪饼劝道。
“一样的话我就不会看上更不会惦记四年了。”仙贝轻描淡写。
“我怕麻烦，独善其身毛病比较严重。”雪饼严肃道。
“那更好，不会给我添不必要的麻烦，我可以专心待你好。”仙贝不折不挠。
雪饼有些招架不住，叹了口气，说：“我说认真的，我这个人真的很无趣，不懂跟人打交道，就会一个人闷着发呆，说我孤僻也不为过。重点是，那个，自小开始，我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方式。”
“我也是说认真的，”仙贝一脸肃然：“你的好你的不好，我还不清楚么？人各有异，不会说话不是什么大事，习惯一个人也不奇怪。不过，你总会有需要人陪的时候，我希望那时我能在你身边。”说完直直地盯着雪饼。
雪饼拧巴着眉头思索了半天，终于舒开眉目，表示妥协：“好吧，如果你不介意要异地恋的话......”
仙贝一脸惊喜：“隔壁城市一个小时车程随叫随到绝对没问题！”
雪饼笑了，但却不像是单纯的高兴。她轻轻说了句：“你说得对，不可能一直一个人。真希望可以习惯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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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希望可以习惯和你在一起。”
仙贝忽然想起那时雪饼的这句话。
真希望可以？两个人一起的生活就真的让你那么吃力？
仙贝随便穿上衣服急急地冲出门。
终于在马路对面看到那个熟悉的形单影只的身影。天桥在五十米之外，但来不及了，仙贝大喊一声：“雪饼！站住！”
清晨六点半的马路，过往车辆和行人都极少，还一片沉寂。仙贝这一声显得格外震耳。对面的雪饼怔住了。
见雪饼不再挪步，仙贝缓了口气，然后笑了，却极苦涩：“什么旅行，真是蹩脚的借口，不想嫁给我就直接跟我说呗。”
雪饼转过身跟他隔着马路面对面：“不是借口，我一直都想去西藏看看，还有云南、四川......不过一直没下定决心。昨晚我终于攒够决心，所以今早就出发了！”
“为什么半年前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为什么愿意去见我父母？为什么之前那么努力尝试着融入我的生活？”仙贝却问道。
雪饼没答话。
“这么久了......你还是不愿意让我陪着你吗......”仙贝苦笑。
雪饼默了好一会儿整理好思绪，接着深深吸气，呼气，然后对着仙贝，大声说：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其实我这人真的挺糟糕的，一脸阴沉，整天闷着不吭声，固执得像块臭石头。我知道我这个脾气很不讨喜，可偏偏我就不愿委屈自己，由着自己喜欢怎样做就怎样做，不喜欢也不乐意去妥协。做自由撰稿人，也是由着性子来。”
“你始终要回家因为你正式继承家业后还有一个家族等着你照顾。我的脾气，你可以包容。但是，不能勉强你的爸妈、弟妹去接受一个面瘫寡言又孤僻的媳妇儿、嫂子！你是个好儿子好哥哥，我不想让你难做！”
“我自小就没怎么和爸妈见面，没什么家庭概念，跟他们没什么开心回忆。你喜欢孩子，我也喜欢，但我却不敢做妈妈，起码现在，我承不起做妈妈的责任，没信心能做个好妈妈。我不想让人重蹈我的覆辙。”
“我说我一直想去旅行，不是在骗你。除了去看看那些向往已久的地方，我还想试试去做NGO工作，想逐个古镇住上一两个月，趁现在我还年轻还有体力有冲劲.....要去做这些事，了无牵挂一身轻松才是最好的。”
“我习惯了一个人，惯出了我这独行其道、独善其身的毛病。你明白习惯一个人的含义吗？就是对她而言一个人生活是寻常的感觉、和别人一起就是不寻常的感觉。习惯一个人出行、习惯一个人煮东西吃、习惯一个人做决定，习惯依靠自己，习惯有事自己解决。二十多年了，我都是这样过来的，对我而言这就是我的寻常。要改变这一份寻常，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世界很大，人有很多种活法。很多姑娘觉得寻得良人早日安顿是理所当然。可我却觉得四海为家是潇洒、独来独往最惬意。
寻常的“理所当然”，不见得就适合所有人。
我知道我活得任性，我知道我的想法幼稚，我也知道我是应该为你学会妥协.......但我心底无法诚心去懂事去成熟去妥协......或者说，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现在还不想。”
“仙贝，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包容，谢谢你，愿意爱我。可是我是个不太寻常的女人，不太适合娶进门。”雪饼说完最后一句，咧嘴一笑，向仙贝挥挥手，然后转身拖着行旅箱离开。
仙贝还是跑上阶梯，穿过天桥，跑到雪饼刚才所站的地方，四处张望。马路上往来的车与人逐渐增多，喧哗声四起。良久，仙贝终于转身离开，套拉着脑袋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萧索。
雪饼从一间士多店的货架后探出半边脸，看着仙贝被人群淹没。
“小姐，你要买什么？找大半天都没找着，我来帮你找吧。”老板娘说。
雪饼摇摇头，抬头看看货架。最后，她买了一包雪饼，一包仙贝，然后默默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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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结束后，雪饼和仙贝找了个清闲的角落坐着。
“这两年，都去哪里了？做什么去了？”仙贝问，“西藏去了吗？四川和云南呢？”
“就差云南还没去。”
“NGO呢？”
“在四川旅游时顺便留下做了半年支教老师。”
“古镇呢？”
“去了凤凰、乌镇、南浔、理塘、锦里。”
“下一站去哪里？”
“现在在一间杂志社做编辑，没什么时间去哪里了。”
仙贝诧异：“你居然找固定工作了？”
雪饼听了他的话，却也微微一怔。
一阵寂静。
雪饼忽然笑了，说：“看到了很多想看的，也在很多地方走走停停，感觉很满足。忽然，就想在一个地方停下来，然后天天在同一张床醒来。”说着，她转头看向仙贝，问：“你呢？过得怎样？”
仙贝沉默了一会儿，才微微一笑，说：“接手家业了，逐渐上手。年前相亲认识了现在的女朋友，挺好的，大概......”他顿了顿，才继续说：“年底要结婚了。”
“是嘛。”雪饼轻轻说了句。
“雪饼，过来一下！”大瓜忽然叫她。雪饼闻声走过去。大瓜把伴娘利是塞入雪饼手中后，却眯着眼认真端详她的脸色。
“我脸上有东西？”雪饼问。
大瓜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没事吧，你和仙贝师兄他......”
雪饼恍了一会儿神，说：“没事.....还好有句话我刚才没说出来。”
“什么话？”
雪饼轻轻一笑，说：“这两年，身处各地，我偶尔会想，要是此刻仙贝在我身边，就好了。”
耳边忽然传来黄小琥的《没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
就能找到聊得来的伴
尤其是在看过了那么多的背叛
总是不安只好强悍
谁谋杀了我的浪漫
没那么简单
就能去爱别的全不看
变得实际也许好也许坏各一半
不爱孤单一久也习惯
不用担心谁也不用被谁管
感觉快乐就忙东忙西
感觉累了就放空自己
别人说的话随便听一听
自己作决定
不想拥有太多情绪
一杯红酒配电影
在周末晚上关上了手机
舒服窝在沙发里
相爱没有那么容易
每个人有他的脾气
过了爱作梦的年纪
轰轰烈烈不如平静
幸福没有那么容易
才会特别让人着迷
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曾经最掏心
所以最开心曾经
想念最伤心
但却最动心的记忆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雪饼与仙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