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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四年过去 ...

  •   寒冬初至,秋意散尽,光阴辗转,一晃已过四年。

      一辆马车缓缓地驶进金陵城,马车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沿街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街上来往行人络绎不绝,一副繁荣热闹的景象。

      车帘被轻轻掀起,一颗小脑袋从车内探了些许出来,白嫩软呼呼地小手扶在车窗上,时不时地朝两旁张望。

      他身着白色锦袄,一头墨色的头发用一根白色的锦带整齐地束在头顶,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是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在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脸蛋上投下两道阴影,小巧可爱的鼻子微皱,红润的小嘴轻抿着,从旁看去顶多三四岁光景,生得粉刁玉琢,模样甚是可爱。

      孩子的出现立即引起一阵骚动,百姓们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那户人家的孩子?生得可真好。”一名妇人问着身旁卖香粉的小贩。

      小贩眯着眼笑道,“夫人,我看你这打扮不是本地人吧,也难怪你会不知道。这孩子可是灵云山庄的小主子,云桓。”

      “灵云山庄?难道是神医云怜之之子?”妇人惊讶道。

      “是阿。说起这云少主,那可真是大好人一个,不仅医术精湛,平日里更是赠医施药救人无数,这金陵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阿。只可惜听说这云家小主子因早产,身子一直不太好,所以平日也都不怎么出庄的。”小贩接口道,而言语中的惋惜之意却在明显不过。

      妇人不敢相信地问道,“依我看这小孩子好好的…不太像早产。不过还真是个精致的小丫头…”

      小贩哈哈一笑,道,“夫人,人家可是位小公子。”

      “小公子?男孩子?哎,这相貌长大后指不准会迷倒多少姑娘呐,真是不得了啊……”这次妇人直接愣住,瞪大双眼望着已经远去的马车,感叹道。

      “当然不得了。还记得当年这小公子出生之时,金陵城内的莲花竟一瞬间全部绽放开来……”

      二人的谈话还在继续,马车却渐行渐远,最后转弯消失在街角。

      孩子在张望了一会也便缩回车内,轻轻摇晃身边人的双腿,稚声稚气地唤道,“阿爹,快醒醒……”

      稚嫩的嗓音,带着几分急切。

      那人缓缓地睁开眼,双眸黑如深渊,清秀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冷厉之气,只是在看向孩子的瞬间,他的神情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柔声问道,“怎么了?桓儿。”

      “阿爹,还有多久到家,桓儿好饿。”孩子不悦地嘟起小嘴。

      那人轻轻一笑,朝车外吩咐道,“阿白,将马车赶快些。”

      车外人立即回道,“是,主。”

      *

      半刻钟后,马车在一座气派非凡的庄院前停了下来,镶嵌着铜钉的朱漆大门大大敞开着,门前有两座石狮,威武雄壮,门楣上挂着一块红底金字的匾额,上面赫然写着‘灵云山庄’四个大字。

      马车停稳后,驾车的黑衣男子立即跳下车,掀起车帘道,“主,到了。”

      车帘被掀起,一阵寒风顿时吹了进来,云桓忍不住皱了下小眉头,随即起身走到门口,兀自跳下了马车。

      而车上的另一人随意地扯了扯衣摆,便弯身走出来。他身着深紫色官服,身姿修长,如墨长发依旧简单利落地高高束起,随意之下愈发次衬得他神情清冷。

      他的容貌不再似四年前那般清秀稚嫩,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沉稳,也多了几分冷厉。

      唯一没变的便是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依旧带着淡淡的冷漠疏离之意。

      见云桓走下来,原本一直在门口等候的几名仆人立即抱着手中的狐裘小跑了上去。

      容若尘伸手从仆人手中接过一件小的白裘衣,蹲下身子给云桓披上,又仔细地系好领口的金丝绸带,后为他戴上帽子,这才取过自己的裘衣,朝着身上一披,便抬脚朝庄内走去。

      整个过程云桓都不似平常小孩那般嬉闹,而是乖巧地站在原地,抬起头眼也不眨地望着容若尘。而在容若尘抬脚时,他也只是抬起一只小手轻轻抓住容若尘白裘的一角,乖乖地跟在身旁。

      容若尘走得并不快,边走还边侧身说着什么,云桓则一副小大人的神情,还不时地有模有样点头应道。

      仆人们颔首站在一旁,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目送这一大一小进庄。

      二人刚走过回廊,就望见一大腹便便的紫衣女子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走出大厅,冲着他们直叫道,“阿尘,桓儿。”

      容若尘眉一挑,出声道,“阿姐,你莫要走了,我看着心紧得慌。”

      见状,云桓立即松开牵住衣角的手,上前咧着嘴冲容若夜甜甜一笑,唤道,“姨。”

      容若夜双眼一眯,伸出手臂,温柔道,“桓儿真乖,快,过来让姨抱抱。”

      “桓儿已经长大,姨抱不动了,桓儿自己能走。”云桓扬起下颚,轻哼了哼。

      “桓儿不可调皮,快进去给爹爹请安。”容若尘上前,轻斥道。

      容若夜忍不住笑了笑,示意不要紧。只是每次在看着这张脸蛋时,她的心中就酸涩不已,眼眶止不住微微发热,耳旁好似又传来那人一声声轻柔唤着阿姐。

      燕州战事虽然平定,但容若尘却失去了一切与那人相关的记忆,于是所有人便默契地不去提起那人,好似那人从未出现过般。

      然而当年容若尘因抱着那人冰凉的躯体在雪地跪坐太久,也因此落下病根,身体虚弱不少,最后孩子诞下时都尚未足月。

      云桓出生时只有猫儿般大小,体质比寻常婴儿瘦弱不少,若非云怜之细心照料医治,恐早已夭折。如今随着一天天地长大,眉眼间与那人也愈发地相似,几乎是一模一样。

      让人在喜爱怜惜之余,又不免有些悲痛。

      望着进去的小身影,容若尘淡然一笑,转身便与容若聊了起来,有说有笑地朝厅内慢走去。只是刚踏进门,便听到云桓的吵闹声,嚷嚷着饿了,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让下人准备饭菜,容若夜却硬要带云桓去厨房做糕点吃。

      对于容若夜此举,容若尘虽然十分不解,但也未说什么。而云桓在经过他身边时,忽然眨巴着双眼期盼地望着他,问道,“阿爹,我们去北宁,好不好……”

      北宁?不过片刻工夫,怎么就扯到北宁去了。容若尘诧异地瞥了一眼云怜之,心中愈加地迷惑,便也只笑着点头敷衍应好。

      待屋内只剩他与云怜之后,容若尘衣摆一掀,在云怜之旁边坐下,问道,“怜之,这好端端地桓儿怎会想要去北宁呢?莫不是你与他说了些什么?”

      云怜之凝视着他,俊雅的眉目间掠过一丝落寞,随即状似随意地说道,“北宁美景数不胜收,又快逢桃花时节,我想你带着桓儿去看看。”

      这番莫名其妙的安排,让容若尘不禁蹙起眉,淡淡道,“这些与我何干?我只要你和桓儿好。”

      见他不以为意的神情,云怜之轻笑一声,取过茶盅,倒了杯热茶递给他,慢慢说道,“其实是因为年关将至,但凉城那边往来的账目在核实后,出入有些可疑,我想你前去查查,正好顺道带桓儿四处玩玩…”

      容若尘握住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既然能让云怜之这般忧心,看来这其中必是相差甚大,略一思索,便应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动身前往,至于桓儿就在家里陪你吧,我一人前去也能快些回来。”

      “你一人我不太放心,若是有桓儿随行,我也能安心些。”云怜之十分牵强地说道。

      面对如此牵强的说辞,容若尘没有再推拒,而是缓缓地仰靠在椅背上,半合着眼眸,抬起一只手横在额头上,似笑非笑调侃道,“你今日着实有些古怪,莫非那人又来找你了?”

      容若尘话里的那人,正是指的楚墨。

      他虽然对楚墨不太了解,但自打醒来那天,这名唤作楚墨的男子便会时不时地来山庄找云怜之,每次二人的碰面都会避开他,后又不知为何会大吵一番,事后云怜之便将自己关在屋内大半日。

      如此周而复始,也渐渐地察觉出这二人之间有着某种微妙的关系,加上他虽然喜欢云怜之,但仅仅限于朋友、亲人,却并非那种情感,所以从醒来后,他们也未像寻常夫夫那般亲密,而是依旧相敬如宾地相处。

      云怜之曾告诉他,他们是日久生情才有了桓儿,但他曾私下暗想多次,实在想不出为何在一起数年都未动情,却会在一年内怦然动情。

      然而云怜之对他太过不一样,所以纵然曾几度怀疑,但也慢慢接受了这一切,更何况二人之间还有了桓儿。

      想到这里,容若尘眉头轻皱一下,语气有些不自在地提醒道,“怜之,我们…已有桓儿…至于那楚墨,我看还少些来往较好。”

      “若尘…”云怜之一怔。

      容若尘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大约不知,你在每次见过他后,纵然已经刻意地掩饰住心情,但面上依旧会带着几分愁容。你这样,我很担心。”

      云怜之微微一笑,劝慰道,“不必忧虑。我与楚墨是多年旧识,二人闲聊之余自然免不得会忆起些往事,在感叹之余,悲戚之情也油然而生了。”

      容若尘见他面上依旧是平日里温润笑意,这才缓缓地露出笑容,“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明日我便赶去凉城,待事情解决完,我会尽快赶回来地。”

      话毕,便忍不住掩嘴轻打了哈欠,面露疲倦之色。

      想到他刚从京都赶回,明日又要动身去北宁,云怜之不禁心疼地道。“若尘,辛苦你了。我已经派季全先去打点了,到时候他会接应你的。”

      容若尘点了点头,端起茶杯送到唇边,微微抿了一小口,垂目应好。

      “届时若是遇到姓宁或蓝的,一定要离得远远地,记得千万莫要让人知道你是月夜一族。不过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地,那人自会保护你地……”云怜之温柔地继续说道,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小声,小的几乎连他自己怀疑其实什么都没说。

      四年来,只要容若尘一出山庄或金陵,立即便有高手暗中跟随着。

      起先他也未太在意,直到离靖告诉他,这几年庄里新来的仆人均是武功高强之人,而这些人在江湖上也小有名声,他们进庄后白日里除了喜爱逗桓儿开心,几乎就与普通下人一样,只是一到夜里,便必会有一人悄悄守在容若尘的院中,这其中是什么意思,已不言而喻。

      第一年,容若尘身子虚弱,急需冰山雪莲,一西戎商人便偶然经过金陵,送来冰山雪莲。

      第二年,容若尘打算开始辅佐凤重鸣整治朝纲,于是曾经上奏说凤重鸣犯下三大罪的官员,纷纷离奇死于家中。

      第三年,容若尘……

      在他所认识的人里,谁有这种能耐,又或者谁会对容若尘这般在乎,这般保护,除了那人,别无他人。

      云怜之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他,心中也泛起一丝苦涩的滋味,微微苦笑,“如若喜欢那儿,便留那吧。”

      他的声音很低,很温柔,却听得容若尘心中纳闷不已,旋即故作认真地问道,“你这是在赶我与桓儿走么?”

      云怜之慢慢地抿了抿嘴唇,温文尔雅地笑着,却没开口回答。

      嗜血妖莲,以血为引,以莲为媒,以身为根,命相系,魂相牵。

      命相系,魂相牵…

      锦言,你是真的死了吗……

      四年了,到底该让他自己来面对,来选择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四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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