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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爱你在心口难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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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自从第一次被朋友拖来过后,佑炎开始拒绝再陪朋友来吧里了。此后的每个星期六,佑炎都只身前往。
27楼,很高很高了。放在哪里都不是个低楼层。坐落在市中心,更让人赞叹老板的大手笔。一长排大大的落地玻璃,能看见都市的灯红酒绿。
可是自己从没有试过把脸贴在玻璃上,贴到扁扁的那种,瞪着眼睛好好看看窗外的世界。因为有那个人在。一是不好意思在那人面前摆出那么糗的样子,二是……离那人太近的话……实在太害羞。每个周六来,都会看到那个人安静儒雅地坐在窗边,有时候什么也不吃,有时候就着一小碟花生米啜饮啤酒。
佑炎不懂酒,在她价值观里,酒到底哪里好喝了,唯一一次对酒有好感也是无意中喝到的一杯鸡尾酒,叫什么名字,自然也不记得了。佑炎只觉得,第一次看见喝酒还能让自己不仅不讨厌、反而怦然心动的人。那人有修长的四肢和挺拔的五官,长度刚好的短发既没有使她显得过于男性化也没有令她的闲适涣散为慵懒。嗯,对,是“她”。
如果扫一眼需要2秒,稍许端详需要10秒,那佑炎从第一眼开始大约花了6、7个10秒和很多个零零碎碎的2秒才将那个人浑身溢出的夺人眼球的气质看了个囫囵。再多,就太明目张胆了,这么高频率地反复打量一个人,佑炎可是第一次。这么目不转睛的结果是,当带她来吧里的朋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并感到不解“这里怎么会有男人”的时候,佑炎脱口而出:“她是女的。”迎上朋友不解又调侃的目光,她的脸“刷”地就红了。
虽然那个人目测也有1米7的身高、瘦削又清冷,但身上带有的与生俱来的干净却是任何男性无法拥有的。对,就是“干净”。尽管她啜饮着酒,还偶尔抽几口烟。
佑炎就是没法让自己屏蔽对那人的好感。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躲在角落里看窗边的那个自斟独酌的背影。就这么看着,看着,有时候真的能看到落下泪。
酒吧,哦,不对,老板打出的招牌是“音乐吧”,吧里的环境算很不错的,但也不像茶馆那样安静。形形色色的人,但多半成双成对。服务生是个不算瘦骨嶙峋的帅帅的女人,短发下露出的耳朵上常常夹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端着托盘,四处游走,一点没有服务生的样子,因为太不羁,存在感太强,连放东西的动作都会忽的吓到自己。佑炎每次都能在黑黢黢的室内远远看见她飘过来、飘过去,然后胆小的自己就会轻轻地紧张起来。
与之相比,窗边的那个人好安逸。
[b]
佑炎是幼师。
佑炎喜欢小孩子,不喜欢那种十来岁的、爱恶作剧的聪明脑袋。说来也奇怪,自己小时候不喜欢孩子的,满脑子性恶论。只是有一阵子老看见报纸上登哪里哪里的孩子被恶师闹到从小心理阴影,突然从心里生出一种使命感,觉得祖国的花朵是多么渴望自己的呵护呀!(…)于是本科毕业后反而去学了幼师课程,考了证,找了家幼稚园。一切顺顺当当。
佑炎性子很淡,是那种放在庙里也没有违和感的、真正的清淡。这让她和同龄人总有种若有若无的距离。几乎每个人都在伸长脖子满地找有前途或者有钱途的工作时,佑炎却毫无压力。当然,自家没有经济负担是一个方面,更主要的是,她似乎觉得采菊东篱下才是她要的生活方式。从事幼教,正对了她的性子。
倒是老爹百思不解,得空就细细观察,总期待着能从这孩子的行为里发现点“抽疯”的原因。按理说,不算金银山,底子厚还是够厚的,别人家都养出千金小姐,怎么自家孩子净爱往孩子堆里凑呢,母爱特泛滥。有一天老爷子试探着问了句“老爸以后能捞到几个外孙外孙女儿呀”结果把佑炎唬得生生愣住了2、3秒,之后整整有三五天,佑炎一看见老爷子头皮就莫名发麻。仔细想想吧,自己是挺喜欢孩子,但也没想过要生孩子……
好矛盾好奇怪是不是?
一般母爱泛滥的姑娘提到造人计划,不说是斗志昂扬激情万丈那至少也是两眼闪光吧,偏偏佑炎就不这样。她把自己那颗不比柚子大的内心来回审视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才断定,嗯,自己真的对造人无感。至于为什么,倒是不得而知了。20多岁的年纪还能发现新的自己,说不上好事还是坏事。太多的事做不完,何必拿渺远的事庸人自扰。
毕竟来日方长。
日子变得很舒服,舒服得都显得不真实。幼稚园为了方便家长接送孩子,7点半要求孩子到校,5点半放学,家长若有事来不了,园里留老师带孩子到6点半。于是佑炎终于过上了期盼已久的规律生活,6点起床晚上10点睡觉。就像是作为给自己的礼物一般,佑炎下了决心过崭新的生活。于是又住进了园里分的临时公寓,不大的地方,一室一厅,但是一个人住足够舒服了。再加上周末回家看爹妈,觉得自己都要回到集体住宿的小学时代了。
只是事情总是发生得毫无预兆。那一刻,佑炎仿佛感到自己是独步在没有光亮的舞台,却被突然打出的追光灯砸了个措手不及。
[c]
午后阳光穿透敦实的云层,各自灿烂。和佑炎搭班的老师有些资历了,趁班里孩子们在花园里玩耍的工夫懒懒地歪在躺椅上,半躺半坐。佑炎只搬了张椅子坐在花园视野无死角的地方看着孩子们玩闹,对搭班老师的小懒散倒是没觉出不妥。这么好的天气,总会晒得人晕晕的。每天从早到晚看着孩子,不能闹出事故,老师们也都不容易。
孩子们总是没有烦扰的,一般情况下最大的困惑不外妈妈今天为什么不来接我爸爸出差回来会带什么礼物。疯玩起来分贝真是一波比一波高。躺椅里的老师皱皱眉头,用手轻轻压了压太阳穴,继续抱臂晒太阳。佑炎看到这里只觉出温馨一片,不带丝毫厌倦。想起自己小时候,恍惚间好像看见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安安静静走在墙边,沿着直直拐拐的墙体,绕行一圈又一圈。
“哒哒——”两下铁门轻叩声。脑中的小女孩随着肥皂泡一般绚烂的景象涣散开去。佑炎回头顺着声音方向送去目光。传达室的小刘微探出半个身子向她招招手。佑炎看了眼一旁眯着眼睛正安逸的人,便起身向小刘走去。
“嗯?”
“你班上有小孩家长找,提前接回家的。”
佑炎下意识抬腕看表,才两点半,先去见家长吧。穿行在阳光斑驳洒下的走廊里,佑炎的意识又不经意地悄然涣散开去。会是怎样的家长呢?自己来工作没多久,和家长们还不太熟络,不过差不多也都打过照面。男人?女人?或是连皱纹都带着笑意的爷爷奶奶?呵,在他们眼中,自己可是替他们呵护宝贝的下一代的园丁呢。想着想着,佑炎不禁伸手扯了扯怕被坐出褶皱的衣服,又将有些盖住眼睛的碎发撩起到耳后。心情该怎么形容呢……有些自豪,又有些紧张。
走廊到了尽头,佑炎转了个弯便迎上灿烂的太阳,有些微微的刺眼,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来……
嗯?人影就在不远处。佑炎只看出包裹在光晕中的身形轮廓。好像是在微微转过头研究着幼稚园的花草、建筑。
咦?怎么……怎么……突然乱了心跳……
手背搭在额上遮去些日光,眼睛终于睁得开了。犹豫地向前迈了虚虚的两步,随后便猛然停住了脚步。
是她。
[d]
青竹没有婚更没有孩子。这是佑炎反反复复在脑海里重复的一件事。带着点希望,再次去到那个令她乱了无数次心跳的地方。还是那个角落,还是那排落地窗,还是那个修长又儒雅的身影。
佑炎心里说不出的感觉。那个下午只一眼就让她明白了自己已经迷恋上了那个叫青竹的女人,而现在多出的那个身影却让她发现自己对青竹不仅仅是简单的如同对偶像那般的迷恋,甚至是无法自拔的喜欢。
只是本来只有一个人的窗边现在变成了两个人。
青竹没有像佑炎往常看到的那样拒绝对方的搭讪,而是接受了那个有着栗色大卷长发的女子的邀请,她们对饮,甚至交谈。
佑炎就在不远处看着,心底一下凉过一下。那两个人在一起,与周遭的氛围完全隔离开,却又一点也不显得唐突。甚至佑炎不得不承认她们看起来真的很登对。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地方自已应该是会再来了吧。佑炎不是个喜欢把事情弄到风风火火的人,可是这次总有个冥冥中的声音逼着自己什么都不要做,除了走,头也不回地走。踩着的步调隐隐地踏在心底的节拍上。
哦,一天见不到你来,
就好像身边少了什么,
哦,爱你在心口难开。
你可知道我在爱你,
怎么对我不理睬,
请你轻轻告诉我,
不要叫我多猜疑,
哦,唉……爱你在心口难开
我想你在心口难开,
爱你在……心口难开……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