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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原来是场,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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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哎,我低叹一声,醉酒果然是不行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坐了起来。
“小岩,你终于醒了。”我吓一跳,转头一看,贺纤纤趴在屋正中的桌子上,左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茶碗,无奈地盯着我。
“别一大早就窜别人屋里,很吓人的好不?下次记得要敲门。”这几个,以夏曦为首,老是不经我同意便随意进出我的房间,这习惯,得改。
“我敲了的,只是你没听到么。”贺纤纤委屈道,“再说,这也不早了,都快午时了。”
我看了看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好像确实不早了。
“苏婉清一大早就遣人来请我们过府去,这都日中了,你终于起了。”
“苏婉清?你怎么不早叫我?”我从床上一跃而起。
“我不看你昨晚心情不好,万一你再来个起床气,怕你揍我么?”
瞎说,我什么时候那么暴力过!
待我穿戴整齐,洗漱完毕,与贺纤纤乘马车到达苏府已经午时三刻。被苏婉清遣来的下人,在徐府候了整整一个时辰。一路上,我都缩着头,不敢看苏府下人那怨气甚重的脸。
我一路忐忑地想着理由,谁知到了苏府,苏婉清却没问为何我俩来得如此之迟,只是笑着拉我俩入座,道:“你俩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吧?今日难得得空,就想请你俩来尝尝。另外,吃了饭,有好东西给你俩看哦。”说完,转头吩咐丫鬟们上菜了。
我和贺纤纤对视一眼,不知苏婉清卖着什么关子。
苏婉清的手艺确实不错,全是些简单的家常小炒,却引得人胃口大开。我对她的膜拜又多了一层,像这样的女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谁得妻若此,实当无憾。暗暗地对比下自己,琴棋书画,不会;吟诗作赋,不会;炒菜做饭,也不会。我瞬间挫败,无比鄙弃十年前,那个老是偷懒耍赖的顾岩。
吃完饭,苏婉清便神神秘秘地带着我和纤纤去了她的房间。她推开门,示意我俩自己进去。我疑惑地跨入,便看见墙边架子上,挂着的大红的嫁衣。鲜红的绸缎上是金线绣的繁复的祥云,阳光撒上去,璀璨了整间屋子。
“哇,好美。”耳畔传来贺纤纤的惊呼。
苏婉清俏脸微红,露出些许女子特有的羞赧,道:“谢谢。我昨晚才终于把她绣完,第一刻,就想找你俩分享。你俩可能不信吧,虽然与你们才相识两天,可我却自然而然地把你们当成了最亲的人。”
“我当然相信,因为,我也把你当成了最亲的人。”亲到,我可以信任地把夏晨托给你;亲到,可以开心地祝福你和夏晨。
“你能这样说,我真的很开心。其实我从小朋友就不多,也不知为何,与京城的千金们,总是处不好。我真的好喜欢你俩真实不做作的性子,好希望自己也能那样。”
我暗暗一惊,像苏婉清这么完美的人,怎么会没什么好朋友?想了想我和贺纤纤那跳脱的性子,委实觉着,这夸赞,受之有愧。
“不说这个了。你俩应该也听说了吧?下月初六是我出嫁的日子。妹妹们会来的吧?”
“那是当然!”贺纤纤立马拍着胸脯保证,我当然随之附和着用力点头。
苏婉清抿唇微笑,望着她一针一针绣出的嫁衣,眉眼柔和。她走上前,轻轻地执起一只袖子,贴上脸颊,道:“小时候呀,总是幻想着,自己的嫁衣会是怎样的?然后,这几个月,我一针一针地绣着它,就像在完成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小岩,纤纤,你们知道么?那个过程,真的好美,好幸福。也不知,成亲后,又会是怎样一个光景?”
我点点头:“我师父他一定会待你极好,你俩一定会幸福的。”
“你师父?”苏婉清忽然转身,疑惑地看向我,“你什么时候拜了高行为师?”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高行?难道你要嫁的人是高行?”
苏婉清更加疑惑:“怎么了?夏曦没有告诉你么?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呢。”
我顿时出离了愤怒,在内心恨恨地咆哮:“夏曦,你个混蛋!”
这大半月来的挣扎与伤感,无一不是在说明,我就是个被他耍得团团转的笨蛋。
“哈哈,我知道了。”苏婉清突然笑开,“夏曦一定说我是要嫁夏晨对吧?难怪昨天你俩,一人拖着高行跑了,一个领着夏曦走了。你们定是觉得,我与高行很是亲密,不守妇道,水性杨花吧?”
我缩了缩脖子,勉力辩解:“这个真没有。”
而贺纤纤则是急忙摆手,撇清关系:“这都是顾岩的主意,我是被逼的。”
我瞪了这个不讲义气的货一眼,道:“我是听说师父自小便与你定亲了,以为高行插足其中,要夺人所爱。”
“我与夏晨的婚事,早就取消了。高行他并不知道这一段过往。”
“为什么会取消?因为你不喜欢师父么?”
苏婉清轻轻摇了摇头:“不是的,其实从小,我就知道,我长大要嫁的人是夏晨。虽然那时,夏晨之于我,只是一个模糊的名字,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违背这门婚事。第一次见他是十三四岁被爹娘领着去徐府做客时。我被丫鬟领着去后院玩捉迷藏,却一个人了迷了路。一个人慌乱地跑,还摔了一跤,崴了脚,我所幸就赖在地上哭了。然后,夏晨就突然出现了。他那时年岁也跟我差不离,却是付小大人的模样。他扶我坐起来,拿方巾替我擦了泪,还变出了一个糖,说吃着糖就不疼了。他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检查我的脚,告诉我说没有脱臼。不过,那时,我压根就不懂。只觉着,他垂着眼时,睫毛好长好长。那天,是他背着我回去的。我趴在他背上的时候就想,我不要嫁那个什么夏晨了,我要嫁给他。后来知道他就是夏晨时,我说不出有多开心。每天光想着,要嫁给他,心里都会开出花来。”
“那后来呢?”我心里忽然抽疼,这么美好的一个故事,却有着一个悲伤的结局。
“后来,夏曦出现了。我去找夏晨时,他总是在。他也常常来我家找我,挂在嘴边的,便是他喜欢我。慢慢地,夏晨就疏远了我,好似有意无意地想把我与夏曦凑一块。我脾气一上来,就赌气地与夏曦走得特近。而这一赌气,当我再想找夏晨时,才知道他已回了雾谷。那一次,他两年没有回来。我很后悔,可他在雾谷,我在京城,相距千里,总是没法子相见。夏曦日日在我身边,慢慢的,对夏晨的想念,便一点一点被磨掉了。”苏婉清垂了眼,眼里透出些许迷茫,“夏曦和夏晨也确实像,跟夏曦相处久了,我有时也会迷惑,当初,我喜欢上的那个人,究竟是夏曦,还是夏晨。那怀疑一出现,便越想越像真的。两年后,夏晨从雾谷回来,我跑去见他,却发现,当初的那种熟稔,全已消失不见。我与他之间,就像隔了堵厚厚的墙,交谈的话,只能是客套的问,‘最近怎么样’,‘哦,我过得还不错’,如此而已。我知道,变的不是他,是我。夏晨本就寡言,他就如一堵厚实的墙,你可以靠着、倚着,有他在旁边,总是觉着心安,却不是夏曦那样,能自在地逗笑挪揄的人。我回家偷偷地大哭了一场,默默地埋葬了我的第一次心动。”
“那后来呢?”怎么苏婉清出嫁的对象是高行,而不是夏曦?
苏婉清忽自嘲一笑,抬头问我:“小岩,你知道为什么夏晨会去雾谷学医么?”
我摇了摇头,难道不是因为雾谷闲人名气大,夏晨爹娘望子成材?
“我也是很久后才知道的。小时候的夏晨,性子并不是现在这样。他和夏曦是自小打大的,他俩孪生子总是互相抢东西,都不服输。直到有一天,他俩又起了争斗,推攘中,夏曦落入了池塘。那时是初冬,天气酷寒,夏曦被捞上来时,已经不醒人事。折腾了好几日,终于转醒,却也因此落下了哮症和畏寒的毛病。自此之后,夏晨便变了。如一日长大般,开始事事让着夏曦,护着夏曦。” “夏曦,他怎么会?”我惊诧道。 “呵呵,他哪瞧着都不像个病秧子吧?不过听说那时,他可是瘦弱苍白得紧。别忘了,夏晨可是药王的徒弟,有什么是治不好的。” “夏晨也是因此要拜入药王门下?” 苏婉清点点头,道:“雾谷闲人到徐府时,夏晨便央着雾谷闲人收他为徒,开始学习药理。夏曦的身子,也是夏晨一日一日调养好的。”苏婉清神色忽然黯然,“我想,夏晨一直觉着对夏曦负疚吧。所以,他便想着,要把我让与夏曦。或许也不是,或许他本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不,师父他喜欢你,我知道的。他看你的眼神,温柔地似能滴出水来。我张口欲辩解,贺纤纤却突然捏住我的手,冲我微摇了摇头。是啊,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她将是别人的新嫁娘,何必再为苏婉清平添那么些遗憾,或者愁思呢。 “那你与夏曦……” “后来,我的爹娘与夏晨的爹娘,见我与夏晨疏远,与夏曦亲近,便商议着,把婚约改了。可是,那之后,夏曦却突然开始疏远我。然后,我才渐渐明白,原来夏曦也并不是喜欢我,他只是习惯性地去抢夏晨的东西。夏晨越让,他便越抢,可是夏晨给了,他却又不想要了。夏晨与谁交好,他便也去接近谁,要与那人做到比跟夏晨更要好。”
闻之,贺纤纤很是愤慨:“这人怎么能这样!还亲兄弟呢,相煎何太急!”
苏婉清拍了拍贺纤纤的脑袋,笑道:“其实夏曦就是一别扭的孩子,他喜欢夏晨呀,比谁都多。你到我这年岁就会明白,有时,某些人故意对着跟谁干,只是为了得到那人的关注罢了。”
“之后,我便求我爹娘去把婚约取消了。那时浑浑噩噩了好些日子,年少时,也傻,觉着这辈子呀,再也不会喜欢谁了。”
夏曦这个混蛋!虽然苏婉清说得轻描淡写,但我可以想象,她这么一个傲气的女子,该被伤得多深。
“那你现在与夏曦关系还能如此亲密?”贺纤纤开口道。
“夏曦刚疏远我时,我也气极,赌咒发誓我再与他来往,便不姓苏。”苏婉清脸上忽带上和暖的笑,“不过说来也奇妙,一年后,街上偶遇,相视一笑,却发现一切云淡风轻,过不过得去的,就这样都过去了。再说了,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我如今回想,那时的傻事伤心事呀,心里也一定是带笑的。而且,我与他本就聊得来,要不当初也不会走得那么近。”
“那你与高行是怎么认识的?”贺纤纤微眯了眼,是我惯常见的,那副打听八卦时的狡黠模样。
“那是一个更俗的故事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仅此而已。那时,亲定下时,我只是想着,随便一个人,嫁了,便罢了。只是,我没想到,上天待我如此不薄,能遇上如此优秀的他。”
“高行优秀?”贺纤纤突然拔高音调,“那日游船上,他分明就连个字谜都猜不出!”
我赶忙伸手拉了拉这厮,对着苏婉清面露愧色。哪有人这样当着别人面损人家未来的夫君的。
苏婉清倒也不介意,解释道:“他只是让着我罢了。他自小修学于十渡门,是京城有名的才德兼备的贵公子。学识远远在我之上,怎会连个字谜也解不出?”
真好,看着苏婉清染上红晕的笑脸,我在心底默默地祝福。婉姐姐,你是如此得好,当然会遇上如此优秀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