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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无可奈何,花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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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溪牵着贺谦平的手,不知低低说了些什么,贺谦平停下脚步,回身紧紧地抱住了她。
下一个映入我眼帘的画面,就是贺谦平软软倒下的身子,和梅溪白裙上点点晕开的血。
贺谦平倒在地上,胸前插着一把匕首,直没至柄。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染红了贺谦平的青衫,然后,在他身下的青砖上漫了开来。梅溪仍是静静地垂头站着,如一枝淡雅的梅。阳光洒在她裸-露在外的线条美好的脖颈上,镀上一层金黄。
贺谦平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音节也没发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涌过喉咙的血水发出的“突突”的声响。他缓缓地抬手,朝着梅溪的方向。
“当此世,风尘女子,身似浮萍。你是少爷,你对我好,我怎能说个‘不’字?你说爱,我如何说不爱?我不想要,可是你们都在硬塞。你们自认为对我好,可是,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梅溪缓缓开口,本应激烈的言辞,被梅溪软软的语调说出,却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她完全不相干的故事,“我已成你三娘,我所求,不过偏安一偶,可你却要让我背上这□□的骂名。你说你爱我,可是,此话,你也对万花楼的豆蔻、翠红楼弹古筝的彩云说过吧?你说要给我一个家,但少爷的喜欢,能持续多久?你看上的,不过是我这幅皮相,这个身子。可是,两个月后,又会有下一个‘梅溪’出现。你想说,当我病时,你煎药喂药,事必躬亲?可是哪次,不是发展到欢爱,我如何说个‘不想’?你是少爷,那是恩赐。另外,你也不知吧?之前,我不是病了,而是中毒,你亲娘李胜下的毒。如果没有夏神医,估计,我早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连墓碑上,也留不下名字。”
随着梅溪说出的一句一句,贺谦平伸长的手指,渐渐地收缩。手臂还是固执地举在空中,只是,显得那么的颓然。
“我以为,你喜欢的。我……只是想你快乐……”半晌,贺谦平终于拼出了完整的一句话,然后,悬着的那只手,也无力地落到了地上。
梅溪仍然低着头,只是,垂在身畔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梅溪却突然蹲下,从贺谦平胸膛拔出了匕首,然后走向夏曦。所有人都是挺尸的状态,只有夏曦,好巧不巧地有根桌腿靠着,呈现出坐着的状态。梅溪蹲在了夏曦面前。
我心一紧,她不会想拿夏曦开刀吧?
梅溪从袖子里掏出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喂到了夏曦嘴边。我的那声“小心有毒”还没喊出口,夏曦那个见到美女就忘了姓啥的不争气的家伙,已经启唇把药吞了下去。
梅溪又换了个瓶子,凑到夏曦鼻下。这次我看清了,是刚刚贺谦平拿出来准备救李胜的瓶子,里面装得是绝命草的解药。
“夏公子,梅溪谢谢你之前的救命之恩。这瓶子里的药丸,可解软筋散的毒,不出一盏茶,你应该就可以行动自如了。另外,这个瓶子里的香,闻之可解绝命草。梅溪说过,夏公子的恩,如果有机会,梅溪做牛做马也定会报答。只是,梅溪的命,公子可能白救了。”语毕,匕首直接插入了自己的腹部。血沿着匕首流出,染红了梅溪的白裙,已分不清,哪些是她自己的,哪些是贺谦平的。
夏曦的眉紧紧的皱起,我看见他手背上青筋凸显,手却一寸都抬不起来。
“夏公子,梅溪可否在求您一件事?替我立一块墓碑,替我写上名字。他们说,死后墓碑上没名字的人,下辈子还要沦落风尘。梅溪不恨,只是倦了累了怕了。” 夏曦眨了两下眼,应下了。
梅溪回头望了贺谦平的方向一眼,嘴角晕出一抹浅笑。身子一歪,向一旁倒去。夏曦伸手,揽入了怀里。
这厮力气恢复得也太是时候了吧?
夏曦抬手,用袖子细细地擦尽了梅溪嘴角的血迹,神色黯然。
“我怎么觉着梅溪其实是喜欢我大哥的?”躺我身边的贺纤纤突然开口。
我没答话,忽然想起,那日在窗边,偷窥到的,梅溪那翩然一笑。那弯弯的眉眼里,盛着一样东西,我想,那叫幸福。可是,或许,爱,对于梅溪来讲,太重,却也太轻。
我遥遥望着高照的艳阳,脑海里,回荡着,不知何时听来的一首词: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