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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贺府事变,贼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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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抬起头来,才发现是贺纤纤的贴身丫鬟小青。我惊诧,纤纤有李牧宠着,贺家罩着,怎么会出事?
安抚了小青半晌,去除了众多感叹词,才从手足无措的她口中拼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彼时众人刚上桌,还没动筷,贺大少爷贺谦平突然发难,指着贺纤纤说她就是那偷剑贼。贺谦平说,贺纤纤先是用柱子上自燃的大字,把大家引出去,然后藏起连生剑。这藏剑之处,就是那一人高的大花瓶内。然后晚间,再借口解密,把众人引出去,让她的同伙王湘去厅内取剑。事后,两人一人得鸳连剑,一人取鸯生剑。
这贺纤纤能看破那盗剑贼的手法本就令人觉着蹊跷,如果这一切本就是她所为,那就顺理成章了。
贺纤纤大声辩驳,自是不认。贺谦平便提议说搜房,贺纤纤此时已意识到不对劲。贺谦平信誓旦旦,就算她没做过,那房里肯定也能搜出些什么东西来。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无法拒绝,便遣小青来寻我。
我很是着急,一拍桌子站起来,抬腿便要走。一迈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才想起我的脚伤。小心翼翼地坐下,冲夏曦晃了晃伤脚,期盼地朝着他眨巴着眼。
夏曦张开双臂,笑得暧昧:“是要为师抱你过去么?”
我抓起桌上的豆沙包就砸了过去。夏曦随手接住,直接塞进了嘴里,吃得很是自得。
最后,夏曦还是妥协,让我伤脚踩在他的右脚上,搂着我的腰,施展轻功,到了前院。
贺府前院,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成了个圈,这圈的正中央,自然是贺家人用餐的那张桌子,众人的焦点,当然是隔着桌子剑拔弩张的贺纤纤与贺谦平。我扯着脑袋往里探了探头,上次因病没出现的梅溪今天也参加了宴席。
贺纤纤红了眼眶,咬着牙硬没让泪流出来,倔强地瞪着贺谦平。贺老爷和贺老太爷仍然坐着,面无表情,气压低得可怕。
此时去搜房的贺府管家贺锋回来了,冲贺老爷摇了摇头,示意没有任何发现。贺谦平见此面带惊诧,微皱了眉,看向贺纤纤。
贺纤纤也一愣,随即挺直了腰杆,道:“我说过我绝不是那盗剑之徒。”
贺谦平迟疑了一瞬,从袖子里掏出块玉佩,扬了扬,面朝贺纤纤道:“这是我在前厅曾经放连生剑的桌案下捡到的,如果按你所说,你从未接近过连生剑,这玉佩怎么会掉落在那?”
这玉佩我见过,是很多年前,贺纤纤生辰,从孔岱那讨了去的。不过,玉佩落于桌下,可能只是掉地上被人不小心踢过去的,这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些。我想,这贺谦平估计是狗急跳墙了。
奈何这贺纤纤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只听她道:“你怎么证明这玉佩是我的?你也戴玉佩,他也戴玉佩,谁家女子会戴玉佩?你别污蔑我。”
“这玉佩成色上乘,雕工细致,世间少有,可说独一无二。这府上人人都可证明,这玉佩为你所有。你以前天天揣身上,谁也不准碰,可是宝贝得紧。你还要我往下说么?”贺谦平有意无意地斜眼瞥向李牧。
“你,你信口雌黄!”纤纤随手拿了个碗,就要朝贺谦平砸过去。
贺老爷劈手夺下,怒道:“纤纤,休得无理。”
贺纤纤眼眶里包了半晌的泪滴,终于落了下来。这时,所有人倾倒向了贺谦平,持着怀疑的目光看着贺纤纤。贺老爷使了个眼神,贺锋便领着人要带贺纤纤下去。
贺纤纤的丫鬟小青赶忙拉着我的袖子,哀求道:“顾小姐,我家小姐真的什么都没做。那玉佩是她的没错,可是前年小姐从楼梯上摔下来后,就再也没随身戴过。这玉佩还是我帮她收拾在梳妆盒里的,只是不知怎么会去了大少爷那。顾小姐,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小姐是好人,她真的是无辜的,求求您了。”
小青边说就边往地上跪,我赶忙扶住她。奈何我处在人群最外层,喊了几声“贺纤纤不是盗剑之人”都被大家的指责声给压了过去。正自苦恼,却瞥见桌上大家还没动过的碗碟,我计上心头。
当我砸到第四个碗时,终于有人注意到我。然后众人一个个转身,看向了我。放下手上的第五个碗,我撑着桌子站稳。
贺老爷走出人群,皱眉道:“顾姑娘,你这是作何?”
贺谦平走过来挡我身前,弓着背低头向着贺老爷,打圆场:“她腿脚不便,只是不小心失手打碎而已。”说完,扬手招丫头过来打扫。
伸手推他,他却屹立不动,我只好扯着嗓子大声道:“贺纤纤不是盗剑之人。”
闻之,本已转身的贺老爷一顿,但没回头又继续迈步。我急了,可是又腿脚不便。还好李牧上前,拦住贺老爷,低头躬身道:“可否请岳父听顾姑娘一言。”
贺老爷面色凝重,锐利的目光锁着我。一挥手,钳制贺纤纤的人便松了手。
我收回撑着桌子的手,那斜倚的姿势委实没有半分气势。夏曦在我身后半步,扶着我的背支撑着我。我僵了僵,看周围人神色自然,安慰自己,还好衣袖宽大,外人看不分明。
我清清嗓子,朗声道:“相信这柱子为什么会自燃,大家已经听贺小姐说清楚了。不过对于贺大公子所言,贺小姐借口解密引大家出去,而王湘借机来花瓶取剑,大家仔细想想,这怎么可能?那花瓶比王湘的头还高,王湘一弱女子,又不会轻功,怎能把剑取出?”
贺纤纤本来劫后重生,欣喜地望着我,闻之,默默地矮了半截身子。
我正纳闷,却听贺锋指着地上一根长长的腰带道:“当时那盗剑人应该就是用腰带裹了剑,垂入花瓶之中,所以当时也没人闻到声响。然后,再用粘土把带子的一端黏在瓶口。到时,就算是不会武功的女子,只需轻轻一拉,也可以随便取出。那花瓶口的粘土痕迹,便是证据。”
我汗颜,这消息不灵通,真的害死人。还好夏曦轻轻地在我背上拍了两下,我又有了些底气:“可是这腰带不像是纤纤之物。”
“此物确实不是。犯案的腰带没找到,这只是随意取来,验证贺谦平所说是否为真的。”
想来腰带就是贺谦平藏在纤纤房里,用来栽赃之物,只是不知被谁寻出,处理掉了。
“那我们就从王湘之死说起。她不是因为事败而自杀,而是他杀。而这杀人之人,就是盗剑之人,”我挺直腰杆,抬手定定地指着贺谦平,“这人,便是就是她的夫君,贺家的大少爷,贺谦平。”
众人窃窃私议,贺谦平褪去了平日唯唯诺诺的神色,目光森冷:“那敢问姑娘,在下为何要杀自己的夫人?又如何杀的她?众人皆知,她是自己服毒而死。”
“我先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少夫人是中钩吻毒而死。钩吻,常人可能不知,但它的别名——断肠草,却人尽皆知。中此毒者,腹痛如绞,极其痛苦,试问谁会用此物自杀?”我想着王湘死时圆瞪的双目,心中黯然。
“那可能只是她不识药理,随意买了个毒药。”
“是不排除这种可能,那,请问这儿有平日服侍少夫人的丫鬟么?”
贺锋一个眼神,一个丫鬟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跪到了我面前:“奴婢是平日服侍夫人的冬梅。”
“请问你家夫人是不是每日晨起都会喝菊花和金银花泡的水?”
冬梅点头:“回小姐,夫人说夏日燥热,所以都会用菊花和金银花来泡水喝。”
“那你家夫人走的那日,是谁给夫人泡的茶?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
冬梅在地上抬头看了贺谦平一眼,复又低头,哆嗦着没说话。
贺谦平开口道:“是我为夫人泡的。难道我给我自家夫人泡茶也不行么?”
“贺公子与夫人夫妻恩爱,当然可以。可我记得,那日你们可是大打出手,弄得一地狼藉。不过,当然你们也可能是喝茶品茗后,再一言不合,吵起来的。但是,”我低头从衣襟里掏出一朵干花,“这是我那日在王湘死时,那碎掉的茶碗里捡的。此物形似金银花,实际上,却是剧毒之物,钩吻花。所以,王湘所中之毒,是下在了茶碗里,而不是来自于她握着的药瓶中。试想如果王湘是自杀,何必多此一举?我猜想,等王湘死后,你应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茶碗内的钩吻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王湘疼痛中,居然把茶碗带到了地上,留下了你下毒的证据。”
贺谦平冷笑一声:“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为何要杀她?”
“因为,她知道你的一个秘密,你不能让贺老爷知道的秘密。”
“真是可笑,你是想说,我是那盗剑之人,然后被她发现,所以杀她灭口么?众所周知,这剑,可是我找到并交给爹的。”
我摇头笑道:“剑确实是你盗的,但你盗剑,本就只是为了嫁祸王湘,让她有理由自杀而已。而你为何要杀她,我也是今日才想明白。前日我遇袭,那黑衣人也是你吧?连同今日你发难纤纤,都只为同一个原因。或者说,只为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她!”
我的指尖遥遥地指着,坐在桌边的梅溪。在众人的目光下,梅溪却仍是淡淡地低头坐在那里,连一丝表情的变化也无。
贺谦平忽然两指一钩,直取我咽喉。夏曦自我身后挥扇一挡,与贺谦平斗了开去。我松了口气,把手里的干花随手一扔,撑着桌子,慢慢坐下。此时才觉着自己口干舌燥,遂执了杯茶,喝了口。
贺纤纤眼里还包着泪,飞快地蹦过来,抱住我,欢快道:“小岩,我原来只想你来给我作证,没想到你这么有能耐,真凶都能揪出来。你太厉害了!”
我被贺纤纤勒得快断了气。李牧远远地冲我颔首做了个揖,无声地说了声“谢谢”。
贺纤纤随后松开我,去地上捡起被我扔掉的花,吹了灰,小心翼翼地捧着,道:“这是证物,得存好。”
看着她的小心劲,我莞尔一笑:“这是金银花,我来的路上,顺道带上,用来诈贺谦平的。王湘死时,我哪有那等洞察之心,预料到这花有用啊?我还以为他俩因为剑狗咬狗,只是想围观来着。”
贺纤纤叫道:“小岩,想不到你这么坏,我都被你骗了。不过,贺谦平为什么要杀我们?”
我抬眼扫过远方仍然静静坐着的梅溪,没有说话。
贺纤纤皱了眉:“难道,因为我们知道他与梅溪的关系?可是我从没打算说呀。”
我耸耸肩,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大宅子里的事,谁能说得清?
抬眼望去,远处夏曦已占了上风,一众武林中人,也上去帮忙,真是皆大欢喜。然而下一瞬,我却觉得全身无力,软软地从凳子上跌到了地上。头触地时,看见了桌下燃着的香,张嘴欲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围攻贺谦平的武林中人相继倒下,只剩贺谦平还稳稳地站着,捂着左手臂上的伤,带着狰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