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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一梅番外 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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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给妈妈桑和姐姐送去了白米饭(艺妓解除结拜关系的习俗),她们都为我高兴,恭喜我遇到了恩人,找到了幸福。
我知道我确实遇到了恩人,但是,幸福……他是不会给我我要的幸福的。
我的恩人叫斋藤一。
第一次遇到斋藤大人是在去年夏天,那天姐姐很郑重的跟我交代晚上接待的客人是新选组的人,让我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姿态,不能得罪了那些贵客。
姐姐总是训斥我不够机灵不够讨喜,冷淡的性子是抓不住客人的。
抓不住客人的结果便是会在岛原这个地方终老一生。
我讨厌岛原,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度过自己的一生,我知道自己的长相不出众,只能靠性子好来增加自己的魅力,但是,我改不掉姐姐口里的‘冷淡’,因为改不掉,离开就更不可能,就更讨厌这里……
自己还真是个可悲的人啊。
新选组的客人并不像姐姐形容得那样都是动不动便拔刀的暴躁之人。相反,为首的那人相当的文雅。听其他人称呼他伊东参谋。
我要服侍的客人,是当晚的客人里最俊美的男子,但姐妹们都没有要来和我抢的意思,因为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这样的客人往往不好伺候,因为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从来就没有挑剔客人的资格。
没想到那位大人竟意外的好服侍,他话很少,酒量却极好,即使是在喝过一晚的酒后,依然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更谈不上调笑。在他身边,我不需要挤出笑容,因为他根本没有看我,也不需要阿谀奉承,因为他根本没有跟我说话……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席间,姐姐还是将我叫出去训斥了一番,我默默的听着。
但是,我没有按照姐姐的话去做,我想就算是我变得热情也不见得那位大人就会变得更中意我,对他来说应该谁在边上都无所谓吧,他的世界别人根本进不去。
结果,直到那晚离开的时候他才对我说了第一句话,你叫什么?
当妈妈桑来跟我说新选组的斋藤大人指了我的名时,我很吃惊。
依然和第一次一样,他静静的喝酒,我默默的斟酒。
从那以后,便常常见到他。他指我的名早已不止三回,但他从来没有提过要来我屋里。
我以为他永远不会有这样的要求,直到夏天快要过去,他忽然说要留下。
我有些意外,隐约又有些欣喜,这样一个谜一般的男子,终于能离他近一些了吗?
他一言不发的跟着我来到屋里。却挡住了我准备帮他更衣的手,神色有些尴尬。
“其实,一梅小姐并不喜欢做这些事情吧。”他平静的开口。
我愣住。
“我不需要一梅小姐做这些事情,只是想借一梅小姐的名和这个地方而已。”
“斋藤大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一梅小姐不会不明白的。宁可被责骂,也不愿曲意逢迎,有这份坚持,真是不适合待在这个地方的。”
原来他都看在眼里,只怕从一开始他就在观察我了吧。
“一梅小姐若能配合,不仅报酬不是问题,离开此地也不过就是一年半载的事情。”他平静的说着利诱的话。
这交易对我来说有利无害,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有时候待到深夜,有时候黎明。
他拒绝我的伺候,我便自干自己的事情,常常两人相处一夜没有一句交流。
他在外间,我在里间,可能一觉睡醒,他已不见踪影。
我有时候会好奇他在干什么,便假装出去取东西,发现他不是在闭目静思,便是对着一只小瓷瓶出神。
那瓷瓶很特别,形状或是颜色都不像是日本常见的。
应该是有特别意义的器物吧。
九月的一天,新选组的干部一起来岛原,像是在庆祝什么立功。连花魁君菊都赏了脸。
夜里,他去而复返,反常的要我取酒来,然后便一杯接一杯的猛灌自己。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
“我竟然伤了她……”他忽然的开口,吓我一跳,语气也不是平常的沉静,而是含着无限痛苦。
“斋藤大人伤了谁?”
“我最想要保护的人……”
“是送斋藤大人那个小瓷瓶的人吗?”
“我还给她了,我没有选择,只能辜负她的心意……”
眼前的男子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我想得到他这番款款深情的人真是很幸福啊。
“她总有一天会体会到斋藤大人的心意的。”我安慰道。
他低头看着酒杯,“这样的我还有资格吗?”
他叫着‘雪见’这个名字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得一干二净。
雪见,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能让这样一个男子牵挂成这样。
没想到,我很快便见到了。
十二月的一个冬夜,他一脸焦急的将受伤的她送到了我这里。
确实是个美丽的女子了,她穿着艺妓的衣服,但我知道她肯定不是艺妓,因为凭那张脸不可能在岛原寂寂无闻。
她似乎很在意我跟斋藤大人的关系,我想她应该依然喜欢着他。
她在我这里并不自在,但她掩饰得很好,看得出不是个任性的人。
雪见留下来养伤的原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不开心。
为了保护她,斋藤大人每晚都会来,像往常一样歇在外间,但他却不再一醒便离开,而是要看着她的睡颜出好一会儿神。这个时候,我都选择假装睡着,像他那样将心思埋藏得那么深的人,这样毫无顾忌的注视自己心爱的人的机会应该不多,我有成人之美。
他也看出了她的郁郁,为了博她一笑,他竟然在院子里做出了好多只雪兔子……这么孩子气的行为,他做得理所当然,甚至还带着一些些茫然的问我,她会不会喜欢,这就是陷在恋情里的人啊。
她以为我误会了,其实是她误会了。
新年第一天,斋藤大人竟然一早便来到了我这里,因为在别人看来他已经是我的旦那大人,所以也没有人奇怪,除了我自己。
他依然是沉默的喝酒,让他一早便要借酒浇愁的原因只有一个。
“雪见她还好吗?”我试探着问。
他沉默,片刻轻轻的说道:“啊,她很好……”眼里却是一片落寞之色,“有总司在她身边,自然是好……”
总司?是那天来接雪见伤愈回家的男子。
我会特别有印象是因为当时他对雪见亲密的举动,那是毫不掩饰的喜爱之情……
斋藤大人吃醋了?!那个张扬不羁的男子,看上去确实是个棘手的对手了。
那天之后,斋藤大人再也没有在我屋里喝过酒,也再也没有提起过雪见。
这样的两个人就此错过了吗?我不禁有些唏嘘。
三月过后,虽然来得更勤了,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我想他当初说的借用名义和地方的时候到了吧。
现在已是金秋,前天斋藤大人守约的替我办理的落籍的文契,并另将一笔钱交给我,说是以为生计之用。
“京都只怕会越来越乱,还是离开这里的好。”
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好吧,那我就去江户吧。
原来,这场交易对我来说并不是毫无损失的,我得到了自由,却还是失去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