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作真时[娱乐圈]——2009-2021电视人纪实》孤鸿影过

61、纹心（3）

　　曾艺璇拍拍洛璎的肩，走到了选手席。洛璎坐到了待定席的最后一个位置，笑对周周说了句：“我也来了。”周周笑。
　　接下来是广告时间。选手席一共有四个椅子，现在还空着一个，倪虹去坐下了。旁边曾艺璇站起来，让出自己的椅子给中夏。中夏客气了两句，还是让曾艺璇坐了下来，自己坐在了舞台的装饰台阶上。他们两个已经站了太久，不休息一下，确实是撑不住了。洛璎远远地看到中夏脸上露出疲惫刻骨，倪虹面无表情轻轻捏着自己的脚腕，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五分钟之后，录影机的红灯亮起，他们就重新进入了鸡血状态。
　　“各位现场热情的观众，各位亲爱的电视机前的朋友们！您正在锁定收看的是江南卫视星云台。”
　　“这里是星云正在为您精彩呈现的武林魔术冰《平民歌王》王牌驻唱补位战。”
　　“是的，刚刚进行完毕的是第一个环节‘王牌大挑战’，让我们来看一下，现在待定席是陈佳、周周、洛璎，而选手席是诗妍、湾湾、曾艺璇。”中夏非常流畅地盘点着舞台上的情况，“接下来待定席的三位会有一个机会叫做复活。三位中有一位可以通过复活进入接下来的比赛，而另外两位就与今天的补位战无缘了。三位，请起立，来到舞台中间。”
　　“接下来你们需要各自即兴演唱某一首歌曲，记住，只有四十秒。每人四十秒后，专业评审将会决定谁去谁留。按照刚才上台的顺序，陈佳先开始。”
　　陈佳仿佛有点漫不经心，时间都没卡。周周稍微专注一点，但四十秒也是唱了个半半截截的，情绪仿佛被掐了脖子，时间就到了。
　　“目前为止两位似乎都没有很好地利用时间，至少我们没有听到一个完整的结束。”中夏点评说。
　　“希望洛璎能够改观一下。”
　　洛璎拿起话筒，但被中夏抢了先，他刚才还没说完：“这对我们观众来说会有一些遗憾。现在轮到洛璎。”
　　倪虹附和：“不过瘾哪。来，洛璎，四十秒钟的时间，请问你选择的歌曲是？”
　　洛璎微觉诧异——她们怎么都不卡清唱时间呢？是觉得自己不会需要PK吗？她背着个“PK女王”的名头，可不敢不准备PK曲目。事实上，她足足准备了4个四十秒片段，这时候倒有点犹豫先选哪个。三选一，很可能她这轮就要被淘汰了，自己的歌还没唱呢。那就先唱自己的歌吧。“《纹心》。”
　　“有请。”倪虹说。
　　“《纹心》，”中夏重复，“是她自己的歌曲。现在，计时开始。”

　　“青色枝叶蔓延生长
　　像你的影子纹在心上
　　寒与暑来来往往
　　擦不去的回忆洗不掉的伤

　　青色花朵肆意张扬
　　像我的曾经为你绽放
　　日与夜 静静流淌
　　注视我内心的……温热荒凉。”

　　时间卡得太准，陈佳在倒数的时候忍不住跟着倒计时的节奏点着头。时间截止，洛璎也恰好唱完，她对观众浅浅鞠了一躬。
　　“时间掌握得刚刚好。”中夏赞叹，“我们第一次听——”
　　“是，好到让我觉得后面四个字是加上去的。”倪虹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中夏大笑，“我们第一次见到这首歌应该是在我们小年夜的节目当中。”
　　“对。”倪虹附和。
　　“洛璎第一次演唱了自己的这首歌曲。”
　　“单曲。”
　　“好，现在三个人都演唱完毕了。”
　　倪虹好奇地看着她们：“为什么我觉得三个人的笑容好像都有一点点害怕或紧张。为什么呢，这个舞台应该很熟悉了嘛。”
　　是吗？陈佳看看周周：“没有啊。”
　　中夏说：“你在比赛的时候你也会紧张，紧张是可以理解的。”
　　周周笑。
　　“因为我没有比赛过。”倪虹笑道。
　　其实这个舞台真的不熟悉。我很难想象《歌王》就这样与我渐行渐远……师父，你明白吗？可能不，因为你是不会失去《歌王》的。
　　洛璎维持着8颗牙30°的标准微笑，心里却这样想。
　　中夏和倪虹一搭一唱地活跃气氛：“但是太紧张呢就会影响发挥啦。”
　　“笑一下啦。”
　　陈佳反驳：“没有紧张啊。”
　　中夏反问：“没有吗？”
　　“真的没有。”
　　“那你笑一个？”
　　陈佳也像诗妍那样，双手戳酒窝的位置，笑给他看。
　　其实这个动作是江涛发明的，倪虹笑：“不要学江涛。”
　　中夏也说：“一把年纪了不要装可爱，好吧？”
　　这种《歌王》式的攻击，的确使人稍微放松。陈佳绽开了一个比较真心的笑容。
　　无论如何，她们还是得面对评委的点评。倪虹望着评委席：“在清唱环节过后，我们需要来自专业评审的结果。”
　　中夏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先给出一些意见吧？来，包小柏先生。”
　　包小柏拉过话筒：“听得出来，这个……三首歌代表了三个人最近的……心境。我们先讲陈佳，陈佳唱的是张惠妹的《记得》，我第一次听到《记得》这样清唱，唱得这么快乐的。我很迷惑，我们评判的标准应该是高深的技巧呢，还是感人肺腑的程度呢？我找不到标准。另外一个就是我们的周周选了一首孙燕姿的《相信》，但我听不到你《相信》，我听到你很《害怕》，换气都会卡住。另外我要讲洛璎的，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唱自己的歌。这样我们会失去大众的判断，因为大众对熟悉的歌有一个判断标准。但她唱自己的歌——把别人的作品，刚刚张惠妹那首歌，唱坏掉——”
　　洛璎捏着一把冷汗，笑了笑。
　　“胆敢在这个时候还唱自己的歌，但可以唱得这么好，这么贴心。我有点——”
　　“这么好”三个字一出口，洛璎绝处逢生，忍不住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中夏扶额，转向背后，又转回来。倪虹也忍不住叫道：“九曲十八弯啊！”
　　包小柏放慢了语速，几乎是一句一顿：“我必须要讲，做个驻唱，把别人的作品唱好，是应该的。但是她唱别人的作品没唱好，不应该。到底，你要不要成为驻唱，我现在还在质疑，你可能——”
　　从贬到褒再到贬，倪虹替徒弟着急，心浮气躁：“包小柏先生——”
　　“——你可能只能去做唱自己作品的歌手。”
　　这是去年英迪对许昂说的话，没想到今天用在了自己身上。洛璎维持着灿烂的微笑，心里却是一片迷茫。
　　倪虹也很迷茫，轻轻碰一碰中夏：“诶，你觉得他到底是在夸她呢，还是觉得她有不足呢？”
　　中夏本来也很迷茫，但迅速收起了迷茫的表情，给倪虹讲解：“他就是靠这一招行走在全中国评委界的。”
　　洛璎也说：“我一直在想。”
　　“我们一直在猜测。”倪虹笑。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各大电视台才都请他啊！因为没有一个电视台搞清楚过！”
　　不无道理。倪虹大笑。包小柏也笑。倪虹追问：“那另外两位也同意他的意见吗？”
　　“有什么要补充的吗，两位？”中夏垫了一句。
　　“尤其是帮助我们判断一下，洛璎唱得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丁薇拿起了话筒：“其实这一轮我应该回避。”
　　倪虹反应很快：“因为《纹心》是您的作品。”
　　“不是我的作品。”
　　“是监制。”倪虹迅速纠正。
　　“对，是我监唱的，洛璎去录音的时候是我在棚里监唱的。”
　　倪虹当时就在旁边，还聊了几句呢。“OK，制作人。”
　　“所以我算是这首歌的娘家人了。所以说这一组等一会儿选的时候我会更多地去听两位老师的意见。当然我会先发表一下我的感觉。我觉得这三位刚才演唱完毕以后，我觉得——不论歌艺如何，但是我觉得三位当中有两位的……好胜心好像今天不是很强。”
　　“哦？”中夏表示诧异。
　　“对。……除了洛——”
　　中夏在她开口之前，已经问出：“可以告诉我们是哪两位吗？”
　　“当然，我就是说洛璎她有一定的求胜的欲望在那儿。但是另外两位——”
　　倪虹补充：“陈佳跟周周。”
　　“——我不知道什么样的原因，对，陈佳很放松我觉得，她没有太把这个当回事。”
　　周周笑看了陈佳一下。陈佳有点没想到评委会指出这一点，歪了歪头，仔细听起来。
　　“周周呢……我觉得好像这半年你是不是都……享受在什么幸福当中啊？”
　　“哎哟？”倪虹起哄了，“是的。”
　　中夏也跟上：“是的是的是的。”
　　倪虹重复：“对对对对对。”
　　“真的，就是……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她没有特别强烈的求胜的欲望。所以我只是谈一下这个感觉，歌艺方面请两位来定夺。”
　　现在轮到周周意外了。洛璎其实也挺意外的，她一直觉得这个机会应该是周周需要的。但是三个学舞蹈出身的女孩表情管理都很到位，个个笑得灿烂。
　　倪虹对中夏说：“那我觉得重任只能落在英迪先生肩上了。”
　　“当然当然。”中夏附和。
　　英迪不疾不徐地开口：“周周我觉得你这三首歌选得都有问题。我觉得你缺一个高参帮你选歌。这几首歌好像都有点……因为我知道你的实力，但是我觉得都有点暴露你的弱点。”
　　他这么一说，洛璎暗暗惭愧。她和周周都有参考对方的意见，结果她很明显是没有帮到周周。不过……她也确实没看出来这三首歌暴露了周周什么弱点。
　　“然后陈佳，毫无疑问，大家都看出来，特别高兴。就是……那首苦情歌让她微笑着唱得那么高兴。唱得其实不错——”
　　陈佳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了。“我可以解释一下吗？唱那个呢，的确心里不是那么苦，第二个原因呢，是因为一直掐着时间呢，40秒的时间总感觉不够，要拼命地唱。”
　　“哦……”
　　“嗯。”
　　两个主持人表示理解。英迪不是很同意：“我刚才说比赛第二的意思就是把比赛可以忘了。其实这个时间一点儿都不重要，你哪怕只能唱三句在这个时间内，但是这三句就能抓人。——然后洛璎的问题呢，我坚决不同意包老师的说法。”
　　丁薇笑了。
　　“这个作为一个音乐公司的老板我觉得，如果一个歌手有自己的原创作品，应该抓紧一切机会，唱自己的东西。洛璎已经到这个水准了。她要不唱自己的歌老唱……比如刚才她按说很拿手的张惠妹她都能唱成那样。”
　　洛璎捂脸，这场车祸看来是深深烙印在评委们心上了。
　　“我觉得……就，当然唱自己的歌。但是包老师说了一句话还是比较有……良心的，说你竟然把自己的歌唱这么好。我觉得……这一轮没什么……疑义……”
　　观众开始欢呼。洛璎还没来得及反应，包小柏举起了手，吸引了全场目光。中夏叫道：“好，包老师又有话要讲。”
　　倪虹感慨：“哇，两位评审是要打起来了。”
　　洛璎摸摸头，冷汗涔涔，忍不住又往主持人那边看去。她还是紧张，无关紧要也紧张。
　　“好，继续，继续。”中夏示意包小柏。
　　“继续，来。”
　　“我觉得英迪老师刚刚说的，真的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那统统回去不要比了，好不好，我们今天友谊长存，好不好？”
　　英迪笑。
　　主持人们当然不能同意，中夏说：“那你话不能这么讲。”倪虹说：“您的意思是比赛就不要友谊了对不对？”中夏又说：“比赛是不伤害友谊的嘛。”
　　两个人捕捉的点相当一致，不过包小柏并不接招：“因为，说实在话，在这个竞赛舞台，我们还是要拿出实力，把自己的目标放得很清楚，友谊放在私底下来说，放在舞台上会造成我们的困扰，是不是？我还是要讲洛璎。”
　　怎么又绕回来了？洛璎觉得自己发根都湿透了，用手背擦汗，一边擦一边听。“好险你唱得还不错，不然我都不知道是丁薇老师帮你监唱的。”
　　中夏率先发出笑声，倪虹跟上，英迪和丁薇也在笑，洛璎终于松了一口气。
　　“三位刚才的说法可以用扑朔迷离来形容啊。”
　　倪虹表示同意：“云里雾里。”
　　“那么请三位商量出一个结果，这三个人当中，陈佳，周周，洛璎，有一个可以留下，另外两个将要离开今天的补位战。请在你们面前的题板上写下名字。”
　　陈佳心里一松，端着的双手一撒，在身体两边晃了晃。
　　倪虹看着评审席：“还好是各自写题板，不然我还真的怕两位男评审会打起来。——丁薇老师还是要写啦，我们绝对相信您的公正严明。”
　　“三位现在都写完了，那上面写着过关的人的名字。我们要从丁薇老师开始亮。来。”丁薇一边翻转题板，一边凑到话筒上说：“没来得及，就写一个字儿了。”
　　那个字是“洛”。中夏大声念出来：“洛，洛璎先获得一票。”
　　意料之中。洛璎没什么太多表情。周周笑，陈佳鼓掌。
　　“接下来我们来看……包小柏老师的。”中夏示意包小柏。包小柏摆了个“酷”的造型，洛璎笑。他慢慢将题板翻过来：洛璎。
　　结果已经出来，洛璎浅浅鞠躬表示感谢，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她应该想得到，没这么容易放过她。
　　中夏报着结果：“那么因为一共三位洛璎已经获得绝大多数的票了，但是我们接下来还是要看英迪老师的。”
　　英迪翻转了自己的题板：“包老师对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理解可以从这个名字体现。”
　　洛璎。
　　“谢谢老师。”洛璎说。
　　倪虹放心地笑开了花，拿着话筒费力地鼓掌。中夏说：“复活环节洛璎获得了三位评审一致的青睐，恭喜洛璎可以回到选手席，有请。”
　　“恭喜洛璎，来，休息一下。”倪虹伸手。
　　洛璎鞠了深深一躬：“我现在很晕，我确实要去休息一下。”
　　她从周周和陈佳的身后走向了选手席剩下的空位。中夏正好也在这个时候走位，他需要从倪虹身边走到洛璎原来的位置，也就是舞台的另一侧，这样两个淘汰选手他们可以一人负责一个。
　　两个人在周周背后相遇。洛璎是真的有点头晕，垂着头，没反应过来中夏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收势不及，眼看要撞上去，发出了短促的一声惊呼。还好没有拿话筒，但倪虹陈佳周周都听到了，回头去看她。中夏倒是反应很快，一侧身一抬腿，从她和周周之间的缝隙里硬挤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