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遗梦》瑶圃

14、第十四章 树威

　　云霓斜着眼瞥着李建子随珞明悠上楼。进入三楼，推开一道门，与以前的房间皆是一样的打扮，只是较之前者要素了些。尤青推门走进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你可让我们将军好生念叨啊！”
　　“怎么会？只是家中有事，耽搁了下来，我既已经答应，就一定会来。”珞明悠揶揄着，总有些不自然，自己当日只是搪塞之词，毕竟自己脑中一直有的是“能躲得了初一就躲”的概念。
　　“那就好，我这位子可一直给你备着呢！”这几天为了等他，害他整天钻在书房昏昏欲睡。他不明白有才的人很多，为什么将军要选她这么一个瘦瘦小小面无四两肉的人做掌柜，她除了瘦小些，俊美些也没看出什么过人之处啊！
　　“我想，我从账房先生开始做起吧。”珞明悠不想锋芒过露，刚来到新环境就为自己树敌非她所愿。“账房先生？我们这儿不缺帐房，就缺一个掌柜。我等你这么多天可不就只是让你做一个账房先生的。再说了，你刚来就把人家饭碗给抢了不是让人家嫉恨你吗？我看，你做掌柜，挺好！”尤青脑子虽然不灵但也还是明白珞明悠抢了人家饭碗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而这也不是将军允许发生的。
　　“既然这样，我也不推诿了。”珞明悠接下掌柜的差事，至于以后，豺狼虎豹随机应变吧！

　　珞明悠的房间被安排在三楼向阳的一个房间，干燥而安静，被香料蒸熏过的房间依旧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窗户半敞，清风和着草木香灌进来，拙得颇有艺术气息的酱红色花盆养着娥皇女英幻化的凌波仙子，绿意、白纱，给整个房间灌输鲜活的气息。珞明悠打开窗子，整个后院映入眼帘，一弯清泉从龙泉山上引来。这景倒是别致，珞明悠阖上窗。
　　云霓打来一盆水，打湿毛巾递给珞明悠。珞明悠接过毛巾，祛除一路的疲劳。云霓满足地看着，小姐若是一身女装出落得该是多么明艳动人！可是，如今只有一袭青衿衫，遮住一身的风华绝代，纵使莲步天下，也只能默默无闻。“想什么呢？”珞明悠见云霓呆呆傻傻。“我在想，我真的很没用，不能保护小姐害小姐流落在外，连最爱的褥袄长裙也穿不得！”云霓戚戚然道。“这又如何，木兰从军十二载，不仅化身男儿，还要征战沙场，每天过着怀着马革裹尸念头的生活，相较于她，我还很幸运，不是吗？”她浅笑，眉宇间已不复往日珞府的沉郁，云淡风轻般随意，“我只有你了，如果你还要跟我见外的话，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她舒展身姿，话题陡的一转，“云霓，你去吩咐下去，今晚緔品苑休息。知所有伙计今晚开堂会，所有人在大堂集合，记住，是所有人！”“嗯。”云霓很认真地点头，坚毅的神色，推门出去。珞明悠闭眼浅寐，今晚，应该有好戏吧！

　　掌灯时分，上东门街宝马雕车，十里繁华，对着铜镜，珞明悠好整以暇。緔品苑大门紧闭，引得路人一阵好奇纷纷驻足观看。珞明悠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两刻钟还没有聚齐的人，聚集的人已经有些讥诮之色，哄哄嗡嗡的声音，弥散在楼下，似乎每个人都在说，细看时似乎又闭紧了嘴巴。珞明悠面色冷峻，冷眼旁观：“还有谁没到？”声音清冷无比，带有慑人的寒意，接耳的人群慢慢冷寂下来。“还有李建子。”一个声音低而准确的传开。好！吃定她是软豆腐了是吧，珞明悠嘴角不宜察觉的笑。她环视一周，皆是低眉垂眼的人，很好，她要的不是自恃高人一等的手下，在这里，办好一家酒楼，她要的是服从——绝对的服从！今天算是上演一出指鹿为马，好让她分一分这芸芸众生里哪只是良哪只是莠。珞明悠微笑，看不出情绪：“无碍，我们等他。”
　　大堂里很静，人人皆低眉顺眼，有看戏的，也有怕这把火烧到自个儿身上的。约半刻钟，李建子跌跌撞撞地一头钻进人群，引来一片吸气声，可他却全然不知，一身的狼狈样子，浓重的酒气在人群中四散。换做别人怕是要气得大骂，或者干脆拂袖而去。珞明悠什么都没有表现，唇角笑纹加深，待到李建子身形渐稳，她才开口：“李建子，你去喝酒？”语气中并无半点愠怒。“是啊……”李建子处在云里雾里，大着舌头道。“今晚开堂会，你知不知道？”珞明悠语气轻柔，丝毫不像是质问。“知……知道啊！”醉酒后的李建子少了一层设防，很快地承认自己的“罪行”。“承认就好了，”珞明悠唇角一弯，透着些微寒意，楼下皆是一片抽气声，“李建子藐视店规，对掌柜的命令置若罔闻。惩罚……”她故意一顿，注意到楼下众人的表情，“三十个板子，两月饷钱。”李建子被这惩罚吓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人群中极弱传出的声音：“店里并没有规定这个呀……”珞明悠敏感捕捉：“这是我临时的决定，从现在开始实行。云霓，拿出我晚饭前整理好的店规，发给他们看。”云霓以言而行。“至于刚刚其他迟到的人，”珞明悠轻笑，“迟到一刻钟扣一吊钱。早到一刻钟的赏一吊钱，再早到的什么都没有。记住了，云霓？”“记住了！”云霓点头。“我乏了，”珞明悠撑起一直被她握在手中的折扇，轻扇几下，“云霓，你来处理。”说罢，走向卧房。“是！掌柜。”云霓对着那背影。扫视下方，皆是一张张面色沉郁的脸，云霓轻叹。
　　殊不知，大堂的一举一动都被暗脚中人纳入眼底，瞧了去。听完眼前人的陈述，黑白眸中流露欣赏，挥一挥手，那人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