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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夜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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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云天,遥相呼应。
水翠得发亮,天澄得通透,朵朵殷红尽情展现。经过一个冬天的准备,碧潭谷的桃花分外诱人。
景色令人迷醉。只是,仿佛少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珞明悠凝神思索。时隔许久,她仍记得初见,是在暮春。
繁花过尽,碧池旁仍存几株残红,越发挣扎,越发落得个花落深潭,殷红的花瓣,不减盛放的风采,映得寒似冰碧如玉的深潭格外空灵。
珞明悠就是在这里见到他的,风乎飘兮,他仿佛御风而行,衣袂翩翩,一袭白衣轻胜雪。
梦中相遇般,她始终觉得隔着轻雾,不得真颜,只有一双黑白眸熠熠生辉。
他带她策马驰骋,清风拂过她的耳垂,偎在他怀中,分外安心,仿佛一根无形的线令彼此心照不宣。
从没有一个人带给她如此真的感觉,尽管是在飘渺的轻雾中。是梦,感觉却如此真实,从不知一夜可以如此漫长,漫长到可以用尽一生感情。
越是知道分离,便越是不肯开口去留,只是倔强,只是凝望,那双黑白眸越发清冽......后来,万物凋敝,像快镜头凋谢的花,像黑白影音的播放,一片白雾,理智刹那决堤。
闹钟响起,一切归为,回到现实。冰冷的闹钟撕裂一切梦境的桎梏,冰到令她想到碧潭的水,碧潭的水也是一样冰呢。
心被掏空般,空空的洞,填不满似的,脑中一片白雾,然后一双清冽的黑白眸,再然后......一片空白,了无声息。
庄淩抚着心口,进入洗漱室,冰冷的水扑在脸上,她要现实,不要虚幻。洗完脸后,她又变回那个无懈可击的庄淩了。
望着镜中的自己,心中的空洞越发明了,像是丢了些什么,始终不得要领,她知道,她是陷在梦里了。
洗涑完毕,在躲开一大堆记者后庄淩驾车来到公司。作为公司炙手可热的一线女星,庄淩唯一的要求就是保留私人空间,除拍戏时间外,她如普通上班族,只在上午八点到下午四点接受公司安排。作为极少数打入好莱坞并获得巨大成功的华人女星之一,她完全有这个资格。甚至有人预言,下一届奥斯卡最佳女主角金像奖将落到这个年仅二十岁的年轻女孩身上。而作为主角的庄淩却不甚在意,继续自己的个人生活,竟鲜有绯闻。
回到公司,经纪人J.亚当斯已经为她安排好一天的行程。
助理小齐走进办公室;“凌凌,今早九点有HAS的通告,接下来BPS有一个采访活动,十一点还有各大报纸记者等候采访。”
“恩,今天下午的通告帮我推掉。”庄淩仍旧提不起精神,那个梦太真实了。
“......是......推掉吗?”小齐有些吃惊,据她所知庄淩向来视工作第一位。
“对,”庄淩抚按额角,“有问题?”
“没有。”庄淩的话在公司向来是权威,总经理都要礼让三分,况她做事向有分寸,自用不着别人多事。煮一杯咖啡,小齐掩门出去。
低低的絮语传入耳际。
“发生了什么事?”是J.亚当斯的声音。
“不清楚,脸色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几个月来赶戏,常常几天不眠不休,是累坏了,让她好好休息吧!通告的事由我负责。”亚当斯略微担心,合作这么久,不管是以前的默默无闻,还是如今的炙手可热,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好。”小齐点头,随即准备上午的采访事项。
从容应对早上的采访,回到办公室庄淩略有疲态,掩映在美丽的黑色墨镜里。
小齐向她点头,她点头表示离开,提起包包,走出办公室。这一次,她没有令司机开车,而是选择了一辆并不起眼的小型轿车,车身的黑漆都有些斑驳脱落。庄淩躲开一堆娱记从后门溜出,只身驱车来到郊外。
即使身处郊区,大城市的天空仍有些昏暗,四周零散一些破碎的哥特式建筑,灰暗的墙角和破碎的窗棱已有些年头了,破碎得令人不忍花费时间精力去修葺,一片灰暗,斑驳着回忆。
谁都不会料到大城市的一隅还会有这样破败的景象,更不会想到在这建筑中跻身着更为矮小的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于此了。
庄淩轻车熟路般,将车泊在隐秘的一角。向四周望望,推开房子矮旧的木板门,隐匿在黑暗中。
屋里犹如夜般黑寂,完全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后,庄淩已置身客厅,点燃蜡烛,微弱的烛光被透过窗棱的风撩拨着,好像随时会熄灭。
庄淩坐在沙发上,不做声响,只是静静坐着,柔软的沙发将她圈起,暗寂中身形单薄。
“当当当......”许久之后,时钟敲响,指针转向三点。
门“吱呀”打开,接着是拐杖落地的声音,苍老的声音响起:“你来了。”
“是,我来了——非来不可的理由。”声音不再虚浮,淡静而坚毅的感觉。
那个声音的主人走向庄淩,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借着烛光可以发现这个拥有一张华裔面孔的脸庞已经浸染了岁月的痕迹,花白的胡须一把,随风而曳。
“您以前不是说,有一天我会来找您。现在,我来了。”庄淩不知如何阐述她在梦境与现实间的矛盾,“您曾说过,我会历经常人不曾历经之事。是的,我从小就与常人过得大相径庭,虽然没有完成学业,只身在娱乐圈打拼,但在通告繁忙的情况下仍不断学习,演艺事业也颇有成就。即使如此。我亦觉得我与常人无异,以前我甚至想,是不是只有我摘下奥斯卡桂冠,才算是历经常人不曾历尽之事呢!可是昨晚,我发现我错了,仅几个小时我就体味了您话中的意思,那种感觉我二十几年从未体味过,好像......失了心般。”庄淩说完,有所释然。这些话不可以对J.亚当斯说,不可以对小齐说,甚至都不可以一个人自言自语,空洞在心房涟漪般一圈圈扩大。
他脸颊,额头,眼角都镌刻了睿智的痕迹,雪白的胡须轻颤:“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一切——是命!这十几年来,你虽然不说,但是我看得出,你对阴阳之术,命定之理并不相信。”吐字绵长,悠远,像是述说一首古老的诗歌,“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安排好的,只有微乎其微的人可以挣脱命运。你能看到手上命运的纹理,但是却挣脱不了无形的命运。如果人定胜天那么阴阳之术就不会出现。你的命运也是命定的,只不过与常人稍有偏差,这一点只能由你亲自扭转,虽难困难,但不是不可能。”
“怎样能做到?”
“天机只能由你自己参透。”他拿出一块玉牌,“这个交给你,我只能告诉你,它是你命运的牵锁。”
庄淩接过,半个手掌大小,没有人工雕琢的感觉,竟细腻无痕,寒似冰,碧如玉,乍令她想起梦中那个幽幽的桃花涧。
“以后,不用再来了。”柱起拐杖,向里屋走去。
“宋老。”庄淩喃喃。
宋老身形微顿,并不停下:“切记。”
再见,庄淩默念,下决心般,握紧玉牌,冰冷的感觉传至全身,透过心脏,充斥每个角落,头不回地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