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泪》吴越散人

9、大漠孤烟

　　初十是双方的决战，本来我是应该站在沙场上的，可是不知少爷给我喝了什么，等我醒来时已经整整过去了两天，部队早已经出发了。我只得借了匹快马向着交战双方大致的方向飞奔而去。
　　到处是流沙与陷坑，马跑得并不快，我在马背上心急如焚。隐约间，我仿佛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人影倒在地上。待我上前去看，原来是是一个浑身血迹的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头发披散着，嘴唇苍白而干裂，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倒在沙丘上，天空中，几只秃鹰在飞旋徘徊着。我见他穿着汉军的衣服，心想，这可能是刚从战场上逃生出来，说不定他可以帮我找到少爷。
　　于是，我将随身的水壶拿出来，轻轻倒在他的嘴里，又从衣服上撕下布条，替他把伤口包扎好。不久，他就恢复了知觉。
　　我急切地问他：“你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吗？”
　　他吃力地点点头。
　　我又问：“是谁赢了？”
　　“汉——汉军”
　　“那萧校尉在哪里，他受伤了没有？”
　　可是那人已经再次昏睡过去，不再回答。
　　我只得将他放在马背上，牵着马继续寻找着战场的踪迹。
　　大漠的夕阳艳丽得刺痛我的眼睛，眼前漫无边际的沙丘，都被染成了金色。可是我无心欣赏眼前的风景，我已经走了整整五个时辰了，可是仍然不见汉军的踪影。夜间在大漠里行走是愚蠢的，我看着渐渐沉下的夕阳，只得先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
　　在我刚生起篝火的时候，那个人又醒了，吃过东西，他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于是我问他：“战场在哪里？”
　　“你要去战场？”他怀疑地看着我。
　　“是的。”
　　“那恐怕我们已经迷路了。”
　　“什么？”
　　“我猜想，你这一天就是在这沙漠里绕圈吧。”
　　我不置可否，虽然我凭借着太阳辨识方位，但是我的确不能肯定，自己是否真的没有走错。
　　“你看，天上的那颗北狼星，我们在大漠中就是凭它来辨别方向的。还有，那颗是紫宸星，它永远朝着天山的方向”，他指着天上几颗明亮的星星说道。
　　“你不是从长安来的吗？怎么知道这么多大漠里的事情？”我开始警惕起来。
　　“我，我是汉军在这里招募的向导，从小长在这里，当然对大漠一清二楚。”
　　“原来是这样，你既然是向导，那你能带我去战场吗？”
　　“去那里做什么？”
　　“我去找人。”
　　“就是你说的那个萧校尉？”
　　“是”，我肯定地点点头。

　　在他的带领下，一天一夜后，我们终于来到了这片充满着血腥的地方。
　　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作尸横遍野，什么叫作血流成河，将士们的鲜血将整片沙地染得通红，几日前那场残酷的战争仿佛历历在目。我疯了一般地冲上去，翻过每一具尸体，绝望地在其中寻找着少爷。
　　我几乎看过每一张脸，当我确信少爷不在其中时，我又问他：“你知道萧校尉在哪里吗？”
　　他见我如此紧张的样子，稍稍愣住，便略带迟疑地答道：“我不能确定，我只知道萧校尉受了匈奴的刀伤。你既然在这里找不到他，我想应该是被汉军将士带回去了吧。”
　　我脑海中立刻翻过各种可能的情形：少爷还没死，他被救了回去；少爷中刀受伤，至今下落不明……
　　我决定立即回到营地，打听少爷下落。于是，他领着我，又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大漠中的行程是寂寞无聊的，翻过一片沙丘还是一片沙丘，他寻找着话题，似乎是想给这无尽的路途寻找些生气。
　　“阿丑。”
　　“阿丑？怎么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我没有理他。
　　“我叫赤辰，原本是个西域商人的随从，这两年汉军与匈奴频频交战，生意难做，我便报名去从军了。你是为什么来这里？”
　　“找我家少爷。”
　　“那个萧校尉？”
　　“是！”
　　“对了，你为什么总是戴着面具，难道是怕仇家认出你来寻仇？”我虽然穿着男装，但是我的胎记依旧骇人，所以我的半边脸一直戴面具。
　　我还是没有回答。赤辰似乎没有看见我冷冷的样子，开始自顾自地给我讲起了大漠上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