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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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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终记得《长恨歌》里的一句话“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我还没开始在碧落黄泉中找你,我怎么会舍得放弃你。请你给我一个离开你的理由。
第二天,香稻村的天气就是反复无常,与昨天的晴朗相比,今天才早上,便已是乌云密布。就像是大喜之后的大悲,上苍不喜欢看见别人比他快乐,总是让人在一起一伏,一波一折中渡过。
张婕夏和柳帧约向芷桐到冬樱园,像是无法面对她般,谁也开不了口。
该怎么说,是说沈念回家,还是说沈念离她而去。无论多委婉,都足以把她击碎。
向芷桐扬着的笑,渐渐僵硬,就像冬樱园里的冬樱树般,感觉不到丝毫生气。
“他走了,我知道的。”这是早晚要来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快得连一句道别的话也得不到。向芷桐失魂地走出冬樱园。不理会身后的人。
既然快乐王子没有等他的燕子便离开,那么这个燕子又何必因为王子不存在而停留在北欧呢。它该到它想到的地方。不是吗?沈念,我也该在我该在的地方。
向芷桐紧紧地攥着手。那个女生来把他带走了,只是用她的温言浅语就把他带走了。
沈念离开的第三天晚上,向芷桐做了一个梦,她梦见沈念变成一个木偶,任由苏小棉叫唤着,而她无论在沈念身边叫上多少声,他也听不叫。就好像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只有她看得见他,而他根本不知道她这个人。
向芷桐就是这样被惊醒的,吓出了一身虚汗。看着窗外未明的天色,她捂住脸不住哭泣,想起初遇沈念时,那个人温和却疏离的面孔;想起和他一起放风筝的时候,满脸憧憬的他;想起足球集训时,他暴躁地把她送到校医室;想起……
和沈念渡过的日子历历在目,而那天不过是吹了一阵微暖的风,便把她的王子带走。留下她在整个城里独自寻找属于他们的回忆。
回忆是漫长的弦,有着弹不尽的曲调。
向爸和向妈的争吵随着春节的到来一天比一天缓和,似是春节的喜庆感染了他们。向小弟也从冬令营回来了。而向芷桐好像突然乖巧起来,一直弹着琵琶,仿佛是瞬间爱上琵琶般,有弹不尽的话,说不完的情。
向芷桐在沈念走后,经历了几天的自我折磨,终于找上柳帧,坚定地说:“我要去把他带回来,我不想总是梦到他活得像个傀儡。”
T城离香稻村算不上远,只要坐两个钟头的公共汽车。坐在车上,向芷桐老是想着和柳帧的对话。
“向芷桐,在你去找沈念之前,我想,我也该先把沈念的身世告诉你。”
“身世?私生子?养子?还是预定的苏小棉的未来丈夫?不管是什么那都不是我关心的事。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沈念。”
“是的,少爷是你的。可是你得听我说,沈念和苏小棉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妹,不是你所说的私生子,养子。只是,在沈念七岁之前都是和苏妈妈一起在外面生活的,沈念和他父亲不亲,却很听母亲和他妹的话。他妈妈一直不被他奶奶承认,就好像,你妈妈不被你奶奶承认一样。懂吗?沈念并不喜欢苏家。可是苏家确实是他的家,就好像你。只是,少爷比你更不自由……”
“反正我能说的也不多。但是,向芷桐,苏家是有钱有权的,若要带沈念出来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少爷为了你做了很多事情,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他。一直一直相信他。”
沈念,我记得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的,回来解救被困着的王子的。现在我来找你带你去让你幸福的地方。
才出了车站,随处可见的是红色的节日喜庆。中国人对于过年总是怀着无比的热情。来接他们的是两个陌生的男子,一个是岁数相仿的少年,一个是将近而立的儒雅男子。
柳帧向她介绍,少年是他和少爷的好友,顾翼,而成年男子侧是沈念的一个旧识。到底是谁柳帧也说不上。
成年男子似是知道他们的尴尬,浅浅地笑了笑,说:“我叫萧木昔,小沈帮过我。他昨天给电话我,说是帮他和向小姐见一面。”
“你有他的消息?他的家人把他看得很严吗?为什么连见一面都得需要你帮忙?”向芷桐露出犀利的眼神询问他。
“先上车。”男子摸了摸鼻子,“我只能告诉你,小沈现在在做一件冒险的事。成功的话,他可以永远不回到苏家。我想,小沈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不成功。”
车子驶向一栋哥特式教堂,向芷桐微微抓紧衣角,目不斜视地看着驾驶座上萧木昔的后脑勺,像是要把它看出一个洞来。车停在教堂前,萧木昔回头好笑地看着紧张兮兮的向芷桐,“你放心,我只是想告诉参加婚礼的妻子一声,让她去邀请苏家参加今晚的宴会,今天晚上你就可以见他了。”说完便下了车。
柳帧忍不住绕了绕她的发,“傻瓜,少爷结婚的对象肯定是你。”
“柳帧,注意你的手,少爷会百倍奉还的。”叫顾翼的少年用手肘撑着车窗,以掌扶鳃,懒懒地开口。然后,左手在车上一阵摸索,扔了个袋子给向芷桐,“少爷帮你准备的。”
夜晚纷沓而至。华灯初上,整个T城在霓虹灯下显得妩媚,柔和。宴会是在香格里拉酒店进行的。衣着华贵的上流社会人士纷纷走进,因为是化妆舞会,进来的人都带上了各式的面具。早已到达的向柳顾三人因为萧木昔一句未成年人不得饮酒,而坐在沙发上饮着饮料果汁。
当向芷桐看到沈念穿着他们初次见面时的礼服,从服务生手上接过的爵士面具时,不由得站了起来。才想向他走去。却看见苏小棉扬着甜美的笑容,偎依在沈念身旁。明明知道两人不过是兄妹,向芷桐还是很不可理喻地生沈念的闷气,重新坐了下来。
“唉。”柳帧叹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顾翼,“你知道的,苏小棉要是发现我回来,肯定会怀疑的,你也不想少爷功亏一篑吧。”后者依旧是懒懒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地走向沈念。
隔着不少人,远远地看着她,仿佛分别是上个世纪的事情,让他舍不得把目光放离她身上。迈着大步子,走近她,然后左手按在胸上,右手伸向她,“小姐,可不可以请你跳支舞。”向芷桐忍不住笑了,不敢直视他般把头微微转向一旁的常青藤上,泪水却忍不住往下掉。
沈念见她不理会,便执起她的手,拥她进舞池。“我不会跳。”向芷桐小声地说着,然后脚狠狠地落在沈念的脚上。令他当下痛得皱起了眉头。“别闹。”沈念低低斥道。
“现在,你叫苏枕书了。我能不能把你带走?你不是想我和一起走吗?”向芷桐搂着他脖子的手紧紧合拢,大有他要是不答应就不放过他的意味。“沈念,我想你了。”
鞭子和糖是天下常胜法则。
“别说话。”沈念直接用手捂住她的嘴。对着擦肩而过的顾翼和苏小棉皱着眉。向芷桐叹了一口气,对他撒泼搁狠她到底还是做不下去了。“沈念,对我说实话,我该不该等你?”
沈念借着人多,搂着她转身走出阳台。夜,风吹得烈,楼下,车水马龙。沈念紧紧地搂住她,“你可以不等我。但是,绝对要相信我。小桐,记得我今天说的话,除非我主动找你,否则你都不可以相信眼前的我。一定要记得。我要做一场戏。可能你会受伤,可是,不会有事的,等到明年夏天我们便可以在一起了。”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啊。”向芷桐笑了笑,此刻对这个人,她觉得疑惑,觉得不熟悉。
“是瞒着你。”沈念捧着她的头,额眉相对,“我沈念发誓,我即使会瞒着你,也绝对不会欺骗你,辜负你。”
“傻瓜。”
说着,两人又悄悄地回到屋内,踩着音乐互相依偎。慢慢流淌的音乐飘扬着,像是跳不完的舞曲。
“我要走了,记得我说的话。”
夜色如铅华洗练,月牙像是看故事的人,一眨也不眨眼地俯视大地,像是害怕遗漏了任何一个故事。
宴会还没结束,沈念和苏小棉便离开了。似乎参加宴会也只是个形式。向芷桐想了想,明知道现在回去才是明智的选择,可是还是忍不住跟了出去。
“去哪?”懒懒的男声自她踏出门便响起。顾翼和拿着她的长袍外套的柳帧站在门外,像是在等她似的。
向芷桐微微笑了笑,沈念,你留这两个人来干什么的。我不相信是为了保护我。
“找人。”
柳帧的面色变了变,“向芷桐,我们还是回去吧,快过年了,回去吧。”与柳帧的担忧不同的是顾翼,他宛若桃花般的眼斜了斜向芷桐,没有丝毫波澜,“我带你去。”
“顾翼!”柳帧气急败坏地喝了一声。“柳少,我只是想早点解决。”顾翼斜斜地望了他一眼,然后便带向芷桐离开。
沈念的妈妈是高级检察官,有着军人的严肃和说一不二,以及不许人违抗的威严。沈念多多少少遗传有来自他母亲的脾气。苏家大宅在T城的昂三公园里,宅外有两个警卫拿着枪守着。
“我从正门进去干扰他们,你和柳帧随便找个隐蔽点的地方爬上去。”顾翼依旧懒洋洋的,“为什么不能都从正门进去?”柳帧没好气地说。
“你觉得苏小棉会让她进去吗?”
“……”
向芷桐很懊恼地想,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军人的警觉性,看着同样被捉住的柳帧,她无语了,而从正门进来的顾翼却像看戏一样,带着调聊的笑容看着他们。他定是故意让他们被捉的,看来这个人不喜欢她呢。向芷桐低了低头。
“我还一直想着要怎么找你麻烦,一直找不到机会,没想到现在你却自己送上门了,向芷桐是吧。”苏小棉的语调一如她的名字般,温柔。可是娇宠惯了的小姐脾气倒是明显。
向芷桐不卑不亢地看着她,“我来找沈念的。”
“找?你这是私闯民宅。柳帧你也是。”苏小棉咬着牙,不满地看着柳帧,“你作俑哥哥逃家就算了,还,还和她一起闹。”
“总比要在这里面对你要好。”柳帧鲜见地说了重话。
向芷桐终于明白苏小棉为什么对她有敌意了,有绝大部分是因为身边这个人。
女人在爱情面前都是盲目的,像向芷桐,像苏小棉。
“我,我……向芷桐,我气死了。”苏小棉像是得不到糖果的孩子般跺着脚。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了,得意洋洋地说:“向芷桐,你信不信哥哥叫我打你。”
向芷桐无语,小孩子大概是看偶像剧看多了,长长地拉着语气说:“不——信——”
“可是哥哥说任我处置啊。这不是说他应允了吗?”
“那是他没想到你这么毒辣。”柳帧冷冷的说。此人对苏小棉的厌恶绝非假的。
“……”
顾翼像是看够了戏,懒懒地靠着墙,说:“都把人放了吧。”
话音刚落,便听见沈念落地有声的怒吼,“苏小棉,你这是干什么。”
怎么好像见你一面都要花尽我所有的力气。可是看见你安好地出现又觉得一切的力气浪费得有价值。只需见你一面,便让我觉得……好想好想你。
“沈念。”向芷桐微微笑着看着他。
沈念好像不理会她般,对着压制着向柳二人的警卫说,“放了他们。”
“小枕,是你朋友?”说话的人是身材保养得很好的女人,从声音听出女人已经不年轻了,只是女人背着光让人看不见她的模样。
“静姨,你怎么出来了。”沈念顾左右而言他。“说,是不是你的朋友。”女人危险的声音并没有回答沈念的话。
“……”沈念没有看着向芷桐,只是淡淡地扫过顾翼,然后缓缓地说:“从来不是。”
有时候,明知道是谎言,还是忍不住想去相信,相信谎言,然后找个自虐的理由劝诫自己不要陷得太深。可是,每当到这个时候,已经迟了。
向芷桐瞪大眼,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话,“当真?”
“当真。”
女人看着这样的他们,不由得笑了,“小枕,我不喜欢做戏。我足足比你长三十岁,别忘了。你还嫩。”她拍了拍沈念的肩,然后对着屋里的人说,“沈京桦,我走了,好好想想我的提议。在你丈夫回国之前给个答复我。”
女人说着便走了出去。
才从警卫中脱手,柳帧便忍不住大喊,“少爷,你是疯了,怎么会找上她的。你真的有那么讨厌这里?”
顾翼叹了口气,站在沈念旁,说:“白费了,那女人还不相信你可以抛弃所有。看来还要把药下猛点。”
沈念推开两人,走到向芷桐旁边,扶起她,“没事吧。”若不是他眼神里浓郁的情意,向芷桐早已把推开他。
“沈念,进来。”威严的女声从屋里传了出来,“那个女孩子一起进来。其他人都不要进来。”“妈,我呢?”苏小棉急忙问道。
“在外面候着。”女声继续传出来。
向芷桐略微紧张,看了看身旁把嘴抿得紧紧的沈念,便忍不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要来的总会来的。”
沈念没有说话,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沈念的妈妈是位四十岁左右的威严女性。髻着高高的绾,带着金色边框的眼镜,高瘦的身材穿着一身合身的黑色中山装,举止间有着说不出的逼人气势。
“坐。”沈京桦押了一口茶,犀利的眼神在向芷桐身上打量。沈念没有说话,扯着向芷桐让她坐下。
“小念,就是这个女生?”似是怀疑的眼神砸向沈念。“嗯。”无论什么时候,他的话总是不多。向芷桐微微向沈京桦打了声招呼。
“我相信你不是什么贪图荣华富贵的孩子,不过,像你这种孩子在T城随便找也是一把把的。”沈京桦放下眼镜,挥手叫旁边的人为她按摩头部穴位。“小念,你这次真的过分了。苏静若果真的帮了你,你就等着接她手上的工作吧。你爸爸要是不介意还好说,要是不肯的话,到时候更难办了,而且无论你想怎样利用苏静和我,你都是逃不了的,别忘了我们家只有你一个继承人。”
沈念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依旧没有说话。沈京桦皱着眉挥退身旁的人,双手合实撑着下巴,犀利的眼神盯着向芷桐,“我真的不想和你反目。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我可以答应让你们交往,但是你得趁现在还没有和苏静达成协议时放弃和她的交易。我现在还有些后悔把你教得这么聪明。”
“妈妈,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沉默了一会,沈念抬头直视她。
向芷桐感到莫名的失落。都是她不懂的话,都是她从不接触过的世界,就连人心都是她所不熟悉的。即使坐得这么近,依旧觉得两个人之间隔得遥远。往昔那些美好的日子,在现实的映照下,显得出奇的好笑。仿佛那只是一场她自以为是的梦。
仙杜瑞拉即使是灰姑娘,她也有个可以走进上流社会的家,而她,向芷桐,不过是妄想把快乐王子的金像搬离原地的傻燕子。她忘了有多少人仰望着王子,忘了即使王子会哭,也不会只属于她。
“向芷桐,你觉得你有什么能耐能把沈念带走?你甚至连沈念现在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不觉得自己好笑吗?麻雀变凤凰不是一个遍地开花的故事,我对于你和小念的关系没兴趣,也不觉得你能一直呆在他身边。很明显你现在就是在犹豫了。”沈京桦敲了敲大理石桌子,带着威胁的目光落在向芷桐身上。
向芷桐回过神,像往常一样笑了笑,“我不明白。但是,沈念说过,我们不是在谈恋爱。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我们只是想一起实现心里一直想要的梦想。而我,甘愿为他实现他的梦想。说不上爱不爱的,只是很坚定地想看到他成功罢了。”
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一个你想想方设法为他完成梦想的人,这样算不算是爱?
可以没有甜言蜜语,可以没有缠绵悱恻,可以没有生死相许,只想和他一起实现一直坚持的梦想,这样到底算不算爱?
说没有讶异是骗人的,沈京桦叹了口气,“小念,非得走到这一步吗?你只不过是想毁了苏家,好让你不再是继承人罢了。你爸爸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
毁了苏家?向芷桐惊讶地看着旁边的沈念,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可是,这个人却在不声不响之间做出了要摧毁自己家的举动。向芷桐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变得可怕。“沈念……”
“没事。我爸不会这么容易倒下的。”沈念冷冷地说。“有这个必要吗?”失望,恐惧由心底涌起,向芷桐怒吼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T城的夜色很美,向芷桐望着闪烁着的星星问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两人,“你们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沈念的计划了。”
“大概了解,不过没想到少爷会真的这么做。”柳帧迟疑地回答。而顾翼仿佛没有听到般左顾右盼。
厚厚的雪被踏出一个一个的脚印,踩在雪上发出吱吱的声音,年关近了,周围都是在夜里放纵的男男女女,小型的烟火在昂三公园上方盛放,红的绿的交叉映变,划过夜空,瞬间盛放,然后迅速落下。烟花的美丽不过一刹。
向芷桐望了望墨黑的夜色,然后,扬着不变的笑,“柳帧,我要回香稻村了。”
“不带少爷走?”柳帧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打从一开始便不赞同这样激烈的做法,还以为向芷桐会让沈念回心转意,岂料既然得到向芷桐一句要回去做答复。
“你就这样放弃他了?”一直没有开口的顾翼微眯着眼看着向芷桐。
“说笑了,什么放弃不放弃的。沈念自有他的打算,而我要以什么身份干扰他?有太多太多我在意的东西没有得到解释,我想,我暂时应该回避,让我自己想通。他又不是小孩,做什么事都有他的思量的。我相信沈念不会因为自己而害了别人。”向芷桐笑着说。
她记得沈念说过,他不是坐以待毙的王子。那么她也不要做一个让他为难的女子。
“那,明天我送你回去,柳帧,你留下。”顾翼露出严肃的神情,擅自为柳帧做出了决定。他似是明了沈念为什么会执着于这个人,不是她有多特别,也不是她有多出色,只是,她对他的信任让他安心。
有时候执着于一样东西只需要一个微小的理由。而向芷桐有这样的理由让沈念执着于她。可是,这样就可以幸福了吗?
冬天似乎离不开冷字,西北风像是得到暂时的释放般尽情肆意。T城与香稻村不同,满街道的种着梅树,梅花的芬芳荡漾在街道上,因为将近年关,行走的车子倒也不多,但是出来买年货的行人倒是多得无法形容。
向芷桐很早便被顾翼叫醒,早到柳帧还在被窝里熟睡。向芷桐知道顾翼只是不想让柳帧和她一起走,至于他有何用意向芷桐倒也没有太过深究。
但是,当顾翼带她兜兜转转了整个T城也没有要送她回家的意思,向芷桐不得不问他意欲为何了。却得到顾翼一记诡异的笑,和一句,“我和少爷一样,做就要做全套的,不像柳帧那么容易心软。”
向芷桐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直觉里排斥顾翼,但是,这样的人不是硬碰硬便可以对付的,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心机去应付他,也就不再问话,当顾翼看见一辆黑色房车从前面徐徐地开来时,他便硬生生把向芷桐推下车,面无表情地说:“少爷就在车上,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救他,拦住那辆车。”
救沈念?向芷桐有点不信地看着他,但是,在看见顾翼冷峻的面孔时,不由得跑出去,对着走近的车大叫:“停车,沈念下来,停车……”
前来的车不仅没有减速,反而加大了马力,直直撞向她,透过透明的玻璃,她清楚地看见驾驶座上的沈念,以及他旁边的女人。
车道上并没有太多的积雪,车子在撞到她之后,转了一个弯,而没有辗过她的身体,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因为额头碰撞在车子上受了伤,而留下了不少鲜血,这个地方是他曾经为她包扎好的,现今又是被他制造了新的伤口。
而顾翼在看完了这一切之后,便开着车扬尘而去,仿佛被撞的不是人,不过是街边的小猫小狗,没有丝毫救助的价值。
这就是你叫我的相信吗?沈念……
可是,沈念,我还是可以毫无顾忌地说相信你,但是,我做不到原谅你,做不到了……
黑色的房车即使被鲜血沾染也难以被发现。车上的沈念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并没有说上一句话。
“小枕,你为了让我相信你的决心做了很多事呢?可是,那个女孩真的没关系吗?天冷地寒的,顾翼也开车走了,依我估计除非是公共汽车,否则那条路暂时车经过,你真忍心。”苏静略愉快地说,满意地看着沈念微微发颤的手,和紧咬着牙关的脸孔,“为什么不撞死她?”苏静的声音突然变了,尖锐地问责着,而眼神仿佛要把沈念杀死般,狠狠地盯着他。
“静姨,我还没有必要为了让你相信而傻到要去杀人。”沈念淡淡道,似乎丝毫不在意刚刚所发生的事情。
“我答应你,让你脱离你爸爸,再给你除了读七年书外的两年自由时间,记得,要是不读书的话只有两年。”苏静从口袋拿出烟,狠狠地抽了一口。“既然你选择了,也省得到时候我和你爸在斗个你死我活。”
“好。”
车子渐行渐远。
漫天的白雪纷纷扬扬地落下,缓缓地盖住了黑色的污秽,太阳懒懒地爬起,柔和的光线没有带着丝毫温暖,T城一如以往的热闹,人们仿佛要在这天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欢乐上,笑声,欢唱声,鞭炮声,硝烟味儿,阵阵传来,浓重的节庆气氛把人们的快乐带到最高点。谁也没有看见,偏僻的车道上有个逐渐被雪淹没的瘦小身形……
我还没开始寻遍天地,却突然听到你对我说,你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