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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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乞丐吗？她用得着这样羞辱人吗？这样的亲人，让她怎么承认！
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一个人能如此坚定。
向芷桐有点后悔当时的迟疑，如果当时她是告白的话，最糟也不过是现在这个局面，被他无视。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星期，她什么也没做却也被他无视了。又因为期中考和将近的赛事，要早早起来集训，替他做早餐也只有那天而已。所有她可以接近他的机会就这样被扼杀了。
向芷桐有些恼怒。气自己，也气沈念。
此时十月樱已经盛开，满校道的粉色樱花被风吹散，飘扬在空中，就好像故事里描绘的场景，浪漫，唯美。赏樱的季节自是春，因为花期短，也有不少外村人到香稻村看樱花。为了方便外来人，香稻中学会在花开的一周时间内提前放学。但轿车堵塞在校门前，连走出校外也不容易。
像是被挤压的沙丁鱼一样，向芷桐很艰难地从校东门挤了出，想到村子里的冬樱树便觉得一阵头痛。香稻村的冬樱园正对着向芷桐家旁的许愿树，那里本来是学校的一角，因为村头的人说学校太大了，便把冬樱园和周围的红枫，海棠划成一个两千坪，带有音乐喷泉的悠闲园。只怕现在到那里的路已经是水泄不通了。
终究还是得回家的。向芷桐打算绕过长长的人龙，从村头的后巷往家走去。村头的后巷并不像中下段那样成了租让区，而是村里唯一的游乐场和体育馆，同样的对村民免费开放，但是外村人却是要收费的。
她望了望被围墙围着的建筑，便加快脚步赶回家，明天就是期中考了，能不能超过安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输。
“啊，你，你是向芷桐吧。”一道似是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苍老声音在向芷桐身后唤住了她。向芷桐回头，看着那位白发斑斑的老人，老人衣着高贵，乳白色的珍珠项链在她颈间，薄薄的唇带着不屑一顾的轻蔑。她左手边却有一个与老人衣着不搭的衣衫褴褛的小孩，右手手上拿着大红色塑料袋。
向芷桐很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人是谁，本来想说不是的，但要是闹到向爸那里去，只会让向妈难为，便忍住厌恶，点了点头。
“过来。别人送了很多香蕉给你大伯，吃不完扔了也可惜，给你拿回家吃。”
向芷桐迟疑着，又不想拖得太久，就应了声哦。走过去，不经意看到袋子里的香蕉，显然是坏了的。向芷桐不禁怒火中烧，那些有钱的吝啬鬼，舍不得把坏了的水果扔了，还把它作人情般“施舍”给别人，他们把别人当做乞丐吗！
向芷桐忍住怒意说了句谢谢，就在那老人面前把那大袋子香蕉往一旁的垃圾筒扔去，然后什么也不说地背着老人，走了。留下气急败坏的老人。
“真是的，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看看你那德行，我们向家有你这样的人真是丢脸丢到南极去了。上次骂你妈骂了那么久还不会改啊，你……”
向芷桐本来就不打算太理会这些所谓的有钱人的，当她听到那句关于向家欺负向妈的话，却再也忍不住了，回过头，一脸阴霾地吼，“你们什么时候骂我妈来着。”向妈并不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可是向家人更是讨厌不听话的女人。而她那个所谓的父亲只会放任着向家人骂她的母亲。想到这里，向芷桐不觉跑到那个老人面前，狠狠地捉住她的手，不让吓着的老人离开。
“你放手不。你别忘了你是姓向的，你这样对我就不怕遭天谴？”老人封建的思想里总会把自己当做慈禧太后，以为天下只会绕着她转。
“我，他妈的，我要是能立刻改姓，我就不姓向！”向芷桐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说出口的脏话，不是对着别人说，而是她名义上的奶奶。
老人像是万万没有想到般，长得温柔可人，总是一脸笑容的少女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一旁的小孩更是手脚连用地向向芷桐进攻。因为人小没法令向芷桐放手，便拿起路边的石头狠狠砸向向芷桐，用力地捏，踩，咬。
向芷桐仿佛没有痛觉般，定定地看着老人，“说，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们又找我妈。有几个人骂她了。说！”此刻的她仿佛修罗俯身。
“你爷爷过世的时候啊，不是她害死的吗？叫她给点钱用，每次都是给那么点，我们怎么够用啊。你说啊，到底是钱重要还是你爷爷重要。你大伯二伯两家人都说她了，你爸都没护她，你现在分清事实没，是你妈贱。”老人克制着恐惧，理直气壮地说。
向芷桐顿时气不过来，想起小时候因为向妈回娘家，便把五岁的向芷桐和小弟放在爷爷奶奶家，没想到他们隔个两三天便吵架，那时候恰巧大伯的大儿子，比她大二十多岁的堂哥和嫂子回家待产，看见吵架的老人，就把错归咎在向妈身上。那次的家庭审判般针对向妈的记忆还深深植在她脑中。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后，他们还要这样难为自己的妈。连向妈少得可怜的工资也想剥夺！
小孩满口脏话地诅咒向芷桐，找到一块大石头，向向芷桐的头部扔去。一顷间血汹涌地流出来。老人和小孩顿时吓呆了。脑袋流血会死人的。
老人用力地挣脱向芷桐的手，扯过一旁的小孩，说了句快走，就头也不回疾步离开了。
向芷桐扶着一旁的房墙，咬着牙，任泪水和血落在地上。声音仿佛哑了，喉头刺痛，她连哭也哭不出来。
为什么我要姓向，要叫这样的人做奶奶。为什么我要姓向，要是不姓向，那该多好啊……
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要叫这样的人作亲人……
沈念从体育馆出来，便看见一直站着的向芷桐，在看到她流了满地血的时候，他把手上的球扔到地上，跑到她身边。
“去医院。”说着便要扶她起来。“不要！”刺耳的女声阻住沈念伸向她的手。她抬起头，望着远方，不说一句话。
沈念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皱着眉，不顾向芷桐的反抗抱起她。
“不要，我不要你帮我止血，我要等那个人回来，让他看看他母亲是怎样对待他的女儿的。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二十四孝，就连我死了都没关系。”像是失去理智般的向芷桐是沈念从来没有见过的。
“小桐，你妈妈会哭的。”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却轻易让她安静下来。向芷桐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越是哭越是大声，“妈妈，妈妈……”
沈念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抱住她，迈着沉重的步子带她回去治伤。
冷冽的风狠狠地吹着，村子后巷的宁静有别于村子里的吵闹。看尽前堂人欢笑，谁怜后堂人唱悲歌。
沈念在来香稻村之前是市里篮球队的正式选手，因为容易受伤，所以处理起伤口早已浑然自如，他帮向芷桐处理着伤口时，还指使柳帧煮了碗姜汤给她驱寒。
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沈念的眉头皱得更紧，“这段时间不要洗头，今天晚上早点睡，什么都别想。”
已然冷静下来的向芷桐朝他笑了笑，“我刚刚失礼了。”难过是有的，可是只要冷静下来细细想，也就觉得其实不是太大的事，只要她有能力，就可以带妈妈离开这里了。只要有能力……即使她现在着急也是急不来的，不如过好眼前的日子。况且以前也是这么过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只不过是需要哭一哭来发泄近日来觉得的委屈，来自眼前的人不自觉地给予她的委屈。
“没事。”沈念站起来，看着她把姜汤喝完，又让柳帧过来收拾。惹得柳帧不满地嘀咕着。“向芷桐，等到赛事完结后，你就过来帮沈大少做早饭吧，省得他天天不给我面子老是不吃早餐。”
因为偶然男女混合训练，渐渐的向芷桐和柳帧建立了所谓的同学友好关系。向芷桐扯了扯衣领，因为喝了姜汤，顿时觉得有点热。她奴奴嘴，向柳帧示意沈念的反应。
“你……”向芷桐咬了咬唇，没把话说完。“你有空就过来。”沈念说完就把急救箱放在一旁的柜子里。微红着的耳廓，并没有被小短发遮住。
“好。”向芷桐笑弯了眉，方才的以切仿佛不存在般，心静如明镜，很平和。
等到向芷桐回到家，向妈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头上的白纱巾。连忙放下手上的菜，用围在腰间的围裙擦了擦手，走到她面前问：“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的。看过医生没？怎么说来着啊？”
看着眼前年华不再的女人为她露出满脸的担神色忧，向芷桐不禁觉得一阵湿热自眼眶涌出。这个受尽向家人的气，没读过多少书，总是为了省些钱和菜贩子讨价还价的女人在她面前从来没哭过。向芷桐忍住哽咽的声音，没有看她，“足球集训的时候摔到的，校医说没事的。”
“你看你，一个女孩子踢什么足球，上次伤了脚，现在又是头，你叫我怎么安心让你踢球啊。你明个儿就到老师那说退出。”每个母亲在伤害自己的孩子的事件面前都是不可理喻的。
“妈，你就别担心了。下个月就要开赛了，我要是中途退出会影响整个球队的，我的奖学金都靠它了。”向芷桐好笑地说。这个老女人是这样赤诚地爱着她的，不理会所谓的对与错。
“咔嚓——”一声，门开了。向爸一脸阴霾地看着向芷桐。“你说，你今天都干些什么了。”把公事包狠狠地摔在沙发上，向爸连鞋也不换就开始审问向芷桐。
“妈，你做饭。我明天还要考试。”向芷桐让向妈做饭，便不理睬向爸，径自走回楼上的房间。“向芷桐，你给我下来。长大了就翅膀硬了，说说也不行了？你下不下来，我就不信我奈不了你。”向爸随手操起一旁的鸡毛毯子，就要往楼上走去。“你干什么呢你，孩子惹你了？放下，你给我放下，听到没！”向妈拿着锅铲匆匆从厨房走出来，不悦地看着他。
“你不知道，那娃今天都干了些什么，你还护着她？”
“我女儿养了这么大她会干什么坏事我早就扔了她了。倒是你，又听向家人说了什么吧，我说了你要是去了那里就别给我回来，我就看你那懦弱性子不顺，就欺负自家人，没见你向向家人骂过，有本事你给我滚去向家人那里撒野啊！”
……
楼下是吵闹的争执，向芷桐没心情地打开电脑玩偷菜。
“姐，你又做了什么令向家人神共愤的事了？”小弟走进她房间老气横秋地说。向芷桐笑了笑，“你该问我，我们尊贵的奶奶和四姑的儿子对我做了什么该天打雷劈的事情。”
“这伤是他们弄的？”小弟迟疑地说。“对啊，你看，我手上的淤青和脚上的伤痕，都是四姑家孩子的‘造诣’，我们奶奶看到我血流满目时，落荒而逃了。没想到她还会恶人先告状。”向芷桐完全不提烂香蕉事件，她不觉得她做错了，而且隐瞒一些该隐瞒的事去污蔑一个臭得不能再臭的人是一件不道德的事。
“我还真的有点不敢相信。”
“你迟早会相信的。明天考试了，还不回去复习。别扰我。”
“你就装吧，要是你班上的人看到你欺负人的时候还把不把你当神。”
向芷桐笑了笑，不以为然，这世界是没有神的。要是有神还让恶人当道，穷人受苦，那样的神根本就是恶魔的同僚，不是神。
沈念靠在小阳台的栏杆上，微醺的月光把他的背影照得朦胧。风依旧冷冷地吹着，清洌中总有着一种淡淡的花香味。沈念看着昏黄的路灯，微微皱起了眉。
第二天，冷空气来袭，风吹得分外欢喜，却愁苦了考生。室内的暖气是在下雪天才用的，这样不算最冷的日子却是他们最冷的体现。秋天的香稻村几乎没有雨，但是，考试时却遇上了罕见的雨。
似乎昨天的冲击并不够大，也可能向芷桐并没有认真地把向家的疯人当做一回事，反正考试的时候，她是正常发挥。期中考后，还没轮到她为成绩担心，一年一度的冬季足球赛便接踵而来。
外校的学生熙熙攘攘地挤在观众席上，有好奇这座带有神秘色彩的香稻学院的外校生，左右四顾，四围行走；也有规规矩矩的资优生，坐在观众席上仔细观看对手的状况。
与考试不同的是足球赛是令人担忧丛生的，女足是危险获胜，而男足却是在第二轮淘汰赛便被踢出局了，男足获胜的是Ｔ城的贵族中学。而作为乡村中学的他们到底比不上城里经常玩球的孩子。
连续一周的足球赛在十一月九号结束，向芷桐刚从赛场出来，未来得及和好友们分享胜利的喜悦，便被沈念带走了。手上拿着与上次一模一样的吉祥彩云风筝，到云雾山后的草地上。
沈念还是一句话不说，有别的是这次由他放风筝。向芷桐坐在一旁的草地上，捶着发酸的小腿肚。这里的草是一年四季长青的，而麦田却呈现了一片金色，快到收割时期了。因为是深秋，几乎所有的鸟都南迁了，此时是听不到一点鸟鸣的。偶然云雾山上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小动静，大概是松鼠在忙着准备食物过冬。
沈念像上次一样，等到风筝不能再放长线的时候，便把线扯断，让风筝自己飞。风吹动着少年削短的发，看着站着看远去的风筝，不言不语的他，向芷桐禁不住站了起来。来到他身边装做享受地说：“风吹得真舒爽。”
“……”沈念看了一眼对他笑着的少女，说：“我今天遇见以前的同学了。所以……”我就快要离开了。
“是吗？”向芷桐伸开双手，远方的麦穗像是和她招手般，殷勤地弯腰，她懂他的意思，他是想告诉她，他要离开了。她知道他不是快乐王子的燕子，不会因为王子的泪而停留。
“沈念，我生活的环境告诉我，无论我想要什么都不是我天生就可以拥有的，所以，我只有很努力很努力地去争取，这样我才可以拥有。”深深地看着他，向芷桐扯着笑，没想到要在离别的时候才能告白呢，“我想说，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想跟你一起去。”
喜欢那样的词并不能表现她的感情，轰轰烈烈的爱情也不是她想追求的，她只想和他厮守。
“你知道我不能的。就像上一次我告白时，你给我的理由一样，我给你同样的理由。向芷桐，真的抱歉。等到我们都可以不再逃的时候，我们再来谈恋爱吧。”沈念伸出手，绕了绕她的发。
八月的时候，那是个雨天，向芷桐并没有呆在医院，而是苏枕书在郊区的家。夏天的夜晚有着数不清的鸟虫鸣叫声。尤其是白天下过雨后，空气显得分外清新。苏枕书足足盯着向芷桐看了一个小时后，向芷桐忍不住举白旗投降。
“说吧，苏大少你这么赤裸裸地看着我是什么回事？”喝着自己泡的绿茶，因为右脚左膝处关节损伤严重，还包着夸张的纱布，她不得不放弃离开的念头，而暂时留下。
“向芷桐，我想，跟你一起走。”深邃的眼带着纯粹的感情。向芷桐知道那是怎么样的目光，因为她同样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只是，一个人在外面漂泊的日子，她见惯了污秽的人，肮脏的眼神，若是让这个从没经历过艰辛的人到外面杂乱的环境去，她怕打碎他的幻想。
“苏枕书，不可以的。我在外面连个停留的地方也没有，不必让你跟着这样胡闹的我归无定处。我知道我们彼此喜欢。但是，我们还没有能力去爱。你知道的，我的家人可能没法找我回去，但是，你的话，你的话，一定会被找回去的。到时候，你叫我怎么继续一个人走下去。”
“那，你就这样走？”有点暴躁，有点慌张的他在客厅里左右徘徊。
向芷桐朝他笑了笑，“我一定会回来的，回来解救被困着的王子的。我永远是你的燕子，但是我不像快乐王子的傻燕子那样，只会让王子死去，而不是救王子离开。”
她闪亮的眼神带着笑意，他微微皱了皱眉，“小桐，我不是坐以待毙的王子。”
风吹，远方黑压压的，宛如面临大军过境，云雾山里的走兽顿时四围奔走。要下雨了。“我会舍不得你。”向芷桐带着哭腔，哽咽着说，“真的不能不逃吗？没有别的法子吗？”
“先回去。”沈念扯过她，“我累了。”像是赌气，向芷桐只是站着不动，“沈念，我逃累了。你知道吗？当我回到家，我妈妈给我煮了一碗面，然后才骂我，那时候我就想，幸好，我有回来。”
“……”听到远方巨大的雨点声，沈念二话不说抱起向芷桐往来时的路跑回去。
紧紧地抱住他，向芷桐很用力地拧着他的手。她不是乖孩子，反正在他面前她不知道怎样去虚假，不如尽量发泄自己的不满。巨大的雨点落在他身上，她忍不住放轻力度。这个人不言不语地为她遮风挡雨。
狼狈地回到沈念家时，柳帧毫不意外地看见向芷桐，还得意洋洋地对站在他旁边的张婕夏炫耀，“看吧，我就说，少爷肯定是和向芷桐在一起的。”
“先去洗个热水澡，小捷要不要到我家。”向芷桐推着沈念，一边对张婕夏说。
“……”瞠目结舌的少女，眼神在向芷桐和沈念间徘徊，手指指着他们疑惑地看着柳帧。后者不乏沉重地点点头。
“天啊……”
外面的雨大有不停的姿态。闪电打雷让整个夜晚显得漫长。
第二天，张婕夏早早便来到沈念家，由于是礼拜六昨天已然约好的他们决定到T城玩。这是冒险的旅程。除了被蒙在外面的张婕夏不知道，还雀跃无比地提议Ｔ城之旅。
刚好看见出了家门的向芷桐，张婕夏带着耐人寻味的笑，玩起了好消息，坏消息的游戏。向芷桐露出惯有的笑，“别绕弯子，我不喜欢猜的。”
也刚好两位男生打着哈欠出门，便把这话题搁在一边了。
直到坐在公交车上，张婕夏才继续被打断的话题。“小桐，昨天我从安宜那里知道，这次考试你又是第一。”
“哦。”向芷桐冷淡地应了声，她不觉得自己会这么轻易输去，向家人之于她不过微不足道，伤也不是她认输的理由。“那，坏消息呢。”
“哈哈……”想到这个坏消息张婕夏禁不住不要形象地大笑起来，“全年级史上最低分的是沈大少！听说，此人除了名字之外整份卷子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呆住了。向芷桐和柳帧都呆住了。向芷桐微微眯住眼，把目光放在沈念身上。柳帧更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而身为当事人的沈念毫无自觉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仿佛他们的话题与他无关。
这人真是……气人。
游玩自Ｔ城的水上公园开始，因为冬天水上公园推出温泉系列，不少游戏值得一玩。提议的是沈念。只有他知道，这种地方遇见熟人的几率小。可是小并不等于百分之一百。所以在遇见安宜的时候，他没有丝毫吃惊。
张婕夏充分发挥与人交流的千百种手段，让人佩服她的长舌之余不由得暗想，下次旅行绝不能带上此女，光是让她聚旧便用了半天时间。尴尬的不是考了倒数第一的沈念，而是成绩斐然的向芷桐，看着眼前生气勃勃地向她宣战的少女，她只能扬着千般的笑容，答不出话语。
倒是安宜身边从未见过的华丽打扮的美丽少女让张婕夏大感兴致。央着安宜介绍介绍。不料少女却对着沈念说，“哥，她们是谁。”
少女的语气并没有咄咄逼人，反而温婉柔顺。可是，无形的压力硬生生压在沈念身上。他看了看疑惑的向芷桐，似乎不知道要怎么说，然后，把少女叫到一旁，干站着沉默。
张婕夏用手肘推了推向芷桐，后者对着一旁的温泉发呆，完全无视张婕夏的举动。
之后的游玩仿佛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还是照着计划进行，足足玩了两天才返航。其中不乏兴味潸然的沈少，兴致勃勃的张小姐，以及不以为然的向芷桐。
周一的时候，高一（１）的班主任把严重拉了班后腿的沈念捉到年级办公室进行个人讲话。那时向芷桐正在与一道奥赛题搏斗，安宜便从５班过来，把一封厚重的信件交到她手上。向芷桐当然知道这不是情书，也不会是白花花的钞票。想到礼拜六遇到的少女便轻易想到是她给的。
于是向芷桐便走了一天的神，放学时顾不上等人便火速跑回家。留下正准备叫她的沈念。
向芷桐觉得自己很没用，拆着写给自己的信也能做出像是偷看别人信件的举动。有点不敢面对地看着信上的内容，然后，她无语地看着那厚厚一叠示威的照片，那孩子不喜欢她呢，凡是沈念与别的女子的照片都找了出来，像是宣告她的失败般。
可是，照片上的沈念没有一张是露出真正的笑的。向芷桐有点好笑地看着照片里僵硬的沈念。她到底该怎么做呢。颤抖地收拾好照片，便对着放在书桌上的仙人掌发呆。多少还是有点在意的，向芷桐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敌人才开始出招，她便觉得无力了。要是她把沈念带回去自己该怎么办？
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自己用无限的幻想把自己逼进死梧桐里。而明明深知此理的向芷桐还是轻易陷进了漩涡。
她和沈念还没开始真正的恋爱，若这样便认输，她绝不甘愿。而且，沈念只能是她的。
十一月的空气较上个月要冷，无论是香稻村的樱树还是红枫，海棠，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每到冬天，香稻村都是一派落寂的模样。而素来有着谈笑自若，宠辱不惊，天塌不慌的气质的向芷桐，此刻也如这寒冬一样，一片狼藉，一片荒凉。
突然楼下传来刺耳的玻璃落地声，紧接着便是母亲的尖叫声：“你说啊，你这几个月没有给钱我买菜也就算了，居然还想跑去给向家人做担保贷款，那个是你妹，不是你老婆我……”
向芷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三百六十天有三百天要吵架的戏码又开始了。真吵。
“姐，帮我算道题，吵死了，我都做不下去了。”还读中二的小弟拿着练习册问向芷桐。“自己做啊，不是年级第一的吗？为什么还要问我。”向芷桐软趴趴地赖在书桌上。
“我这是做中三的题，半懂不懂的，快点啦，我20号还有市竞赛呢。”小弟推了推她。楼下的吵闹声还在继续。
“她好歹也是我妹啊。”
“我还是你老婆，你怎么不给我担保个一两百万啊，人家盖房子做生意的关你什么事。你就是贴上去向家人也不会要你的。他们有求你就必应啊，你当你自己是什么……”
向芷桐有点失神，呆呆地对着小弟的练习册。
“姐，你最近好像经常走神，你不会……真的不再辉煌了吧。”向小弟小心翼翼地问着她。“别吵，烦着呢。”
“烦什么？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你说烦的。”向小弟摆弄着书桌上的仙人掌。“姐，要是烦爸妈的事就算了。我昨天去问奶奶了，没想到你的伤还真是她们动的手。姐，我问的时候，爸也在……”微微迟疑地把他知道的讯息告诉她。
“嗯。”我从来没指望过，我所谓的爸爸会为我而反抗他的母亲。从没。
向芷桐不理睬他，很快把他说的题目做出来。接着把他赶出房间继续发呆。
楼下的吵闹还在继续，向芷桐禁不住想，要是她和沈念结婚的话，肯定不会吵架，可能连话也说不上多少。但是，如果像是父母那样的婚姻，她一点也不想要。又想到那封沈念妹妹给的信，不由得怀疑。怀疑她和沈念能一直在一起。
老天爷似乎从来不想给人有喘息的机会，昨天晚上没有等沈念一起回家是她的失策，不是沈念不见了，也不是沈念被人偷袭，而是素来不甚理人的沈念被人像牛皮糖一样粘着。而更倒霉的是，那个人不是暗恋沈念多年或青梅竹马的少女，也不是偷窥沈念美色的少男，而是因为沈念昨天不小心交了语文作业而被语文老师，死缠烂打了！
仅是因为沈念那一手好看的字。
这个牛皮糖骂不得，打不得，连躲也躲不掉，让沈念本来已经够阴沉的脸更加阴沉。
柳帧忍住笑，很认真很认真地对他说：“少爷，忍字头上一把刀，你忍吧。”
向芷桐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学着柳帧的语调，微微笑着说：“少爷，你不能一辈子只活在自己的世界的。看看这世界的风景多美妙。”她不是有多大量的人，让许多的人与她分享沈念。但，她更不愿看见总是自己一个人的沈念。
像是弄懂她的意思，沈念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让班上的同学瞬时目瞪口呆，然后“哇——”声一片。还有不少个性外向的男生走过来向沈念道贺。恭喜他荣获香稻中学第一才女的芳心。还有人起闹要两位分喜糖。惹得沈念一阵尴尬。
倒是向芷桐扬着无害的笑，说：“这么大的罪名盖在沈念头上，你们倒是胆子不小啊。香稻中学可是严打谈恋爱的，兄弟们，你们这是安什么心啊。”
“向姑娘，我们这是为你的前途堪忧啊，古语有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你都抢尽咱们书生的风头了，现在难得有人为你劈荆砍莿，多难得……”
向芷桐笑笑地看着沈念，你看，其实与人相处并不难，多笑笑，留个台阶给他，要懂得开玩笑，就如此简单。
想让沈念走出自己的世界，这是遇到还叫做苏枕书的沈念时，向芷桐就想做的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向芷桐和柳帧便扯着沈念参加团体活动，还拼命让他笑，让他和别人说话。除了多些人认识一脸阴沉的沈念外，倒没有什么突发性或渐进性的进展。这让两位劳心劳力的人着着实实感到气馁。恨不得在沈念的身上挂上“此人顽固不化，无丝毫上进心，面部表情硬化，严重缺乏微笑细胞和语言天赋”的牌子。
时间便在沈念的黑脸中悄悄地溜走，十一月末的香稻村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白雪盖满，厚厚的雪把光秃秃的树丫压得低低的，房屋上仿佛镶了一道白瓷边儿，换上了皮袄，羽绒的人们把雪道走出一个个脚印。
期考的时候，向芷桐毫无悬疑地拿到了市里的第一，而沈念终于在语文老师的攻势下做了语文卷子，联袂期中考的倒数第一。接着寒假便纷沓至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