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幻想系列》星天飞舞

40、小孩子的故事（四）

　　“谢谢您，美和姨娘，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涉真诚地说道。然而他又突然话锋一转，“──但是，我想您是不是还有什麽话想跟我说？”
　　看著涉晶亮的眼睛──那里面有著太多不属於他那个年纪的聪慧与明达。美和轻叹一口气，那是幸，也是不幸吧。可是如果是现在，她还真是不得不庆幸涉是这样一个让人觉得可靠的孩子。
　　“……你真的很聪明，涉。很懂事，也很独立。如果杏也像你一样就好了……”
　　“自从知道那孩子竟然继承了灵能血脉後，我心里虽然奇怪，可是还是遵守祖训为她张开结界，准备守护她到十岁左右能够学习灵力的阶段，而在这之前也能让她拥有一个普通的童年──那种结界是借由血脉的力量筑起的，我一次也只能维持一个……对不起，涉。”说到後来美和不由露出深深愧疚的神色，因为她只保护了自己的女儿。而涉拼命摇头表示自己一点也不介意，终於令得她释怀了一些。
　　“你真的是一个温柔的好孩子，涉。”美和浅浅一笑，旋即那美丽的脸庞却又露出极度忧愁和犹豫的神色。她收敛衣袖，突然站起向涉弯下腰，“──请你答应我自私的请求！我的身体越来越坏，已经……已经几乎不能再维持结界了！我没有能保护你，我也知道这种请求很过分……请你……请你替我保护杏好吗……”
　　“当然！”涉竟然马上就回应了！
　　“只是美和姨娘你快起来，我受不起的啦！被妈妈知道了我非挨批不可。”
　　美和抬起头，看著那张大大的笑脸，感觉似乎还有些恍然。只见涉又很肯定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这才带著一丝歉意和满腔的感激说道：
　　“谢谢你，涉……”
　　涉却突然站上长凳猛地扑上去抱住了美和的脖子：“不用谢，不用谢！以前我寂寞难过的时候，就是因为想著姨娘的笑容才没有哭出来！没有姨娘，就没有现在的志摩涉。‘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些什麽事需要我去完成、有些什麽人需要我的帮助’，这是您教我的吧。姨娘，您最後的心愿，我就是死也会把它完成的！所以……”埋在美和脖子後的涉的表情突然现出了复杂的神情，好象非常难舍却又强装镇定地说道：“──就请您安心地去吧。”
　　！！
　　美和瞬间露出惊讶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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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经知道了？”
　　“是……在您给我说故事的时候就这麽觉得了。”
　　早知道不可能一直瞒著这聪明的孩子，却没想到竟然会那麽快。美和轻挥衣袖，一下子撤去了伪造外表的灵力，现出自己灵体的真身。
　　【……我不是有意想骗你的，只是不希望吓到你】美和的身躯虽然较其他灵体看起来饱满，但依旧明显是呈半透明的。
　　“爸爸妈妈、志郎叔父他们……一定很伤心了……”虽然明明已经知道了，但真正亲眼看见美和她已经不属於这阳间的样貌，涉比自己之前所想象的还要心痛。
　　想到志郎痛苦心碎和郁子泪流满面的样子，美和也不禁露出不舍的神色。
　　【生死由天……但这辈子能有郁子做姐妹、还能得到志郎的倾心相守，已经是我最大的快乐】
　　【还有佐也、杏、和你，你们给我的记忆都是我最最宝贵的宝贝】
　　“……您现在就要走了麽？”涉强忍住眼看又一次要冒出来的泪水，一眨都不眨地睁大了眼睛看著美和，好象要把她最後的身影牢牢刻在心里。
　　【的确……但我答应了那小女孩，所以还要再去托一次梦，把她要说的话转达给她母亲】
　　美和的灵体开始徐徐上浮，渐渐地与天空的颜色融合在一起变得越来越淡。
　　【杏……就拜托你了……】
　　涉仿佛要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不住地拼命点头。
　　【对了！先祖的遗言中曾提到过，她用术使灵能血脉延续，让子孙世代居住日本，就只是为了等待一个人。也许，你和杏的特殊，正是因为那个人就要出现了吧。再见了，祝你们幸福，我心爱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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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涉一回到家就马上被郁子声泪俱下的一通电话给叫到木下道场去了。
　　藤原美和雪白、美丽的遗容如同睡著了一般安详。
　　同时他也看到了木下杏──一个像极了她母亲的女孩，正乖乖地坐在一旁，大大的眼睛眨巴地看著躺在屋中央的美和，好象在等待母亲醒来的时候。
　　他走上前，在明知不可能却仍不放弃那麽一点希翼的矛盾中，抚上那曾经带给自己无比温暖的手……然而触摸之下，却依然只有令人颤抖的冰冷而已。
　　──他终於还是哭了。
　　──然後他告诉自己，就尽情地哭吧，把自己这一辈子该哭的都在今天哭完它，然後从明天开始，他要变得坚强、再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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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原美和死後一个月。
　　郁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潮。佐也特地放下了工作陪伴著她。
　　涉正式入住木下道场──虽然这是郁子的主意，但就算她不提，涉也会提的，因为他要实现最後对美和的承诺。
　　木下家中少了一个重要的人显得格外冷清。木下志郎表面上似乎已经克服了丧妻之痛在用心地照顾著杏，但涉很清楚，每天哄杏睡著後，他都会在院子里发疯地打柔道──有时甚至只是胡乱挥拳而已──直至双掌流血，麻木到没有痛觉。
　　而果然如美和所说，当她死後，杏的灵能力也完全从结界的沈眠状态中苏醒了。事实上，从几个月前美和的灵力减弱开始，她就渐渐看得见各种灵体了。单纯如她自然不清楚那是什麽东西，还觉得新奇好玩。虽然有美和的三令五申，但孩子心性总是怎麽挡也挡不住的──有时候是路口流著血的阿姨，有时候是捉迷藏时多出来的小孩──涉住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有被朋友们孤立排斥的趋向了。
　　看著缩在被子里寂寞哭泣的杏，涉仿佛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杏才没有错，我也看见了啊！」
　　「他们看不见是他们的事，我们看见了也不需要跟他们讲，就当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涉用著并不熟练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安慰著女孩。
　　『我会一直陪著你的……所以你不要哭了……』
　　他像立誓一样地说道。
　　──女孩终於笑了。
　　──隐约间似乎有著美和微笑的影子。

　　──《小孩子的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