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六十一、疑云暗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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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狄蛮，某毡帐——
“什么？！被追回来了？”
当手下回报“十五小族汗已经把十九公主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的消息，已经是两个多时辰后的事情了，毡帐中一直坐等消息的男子神情变幻莫测，尤其是得知那个好不容易才安插到塞祥身旁的婢女也服毒自尽，眼中更是流露出一股子阴鸷。
“哼！废物！”握拳狠狠捶打了一下矮桌，腾拜甘冷哼，透出压抑住怒气和不甘。
尽管养尊处优，但这位年过五十的狄蛮右王早已不复年轻，头发灰白，面容枯老，唯独那双野心勃勃的眼睛从未改变，浸透了权欲和算计，深不可测。
“父亲请息怒。”见状，一位与雅多图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出声劝道，与前者截然不同的是他至始至终神情平和，不见喜怒。哪怕从计划一开始他便参与其中，也知道今晚这么快就被木耶察觉了塞祥逃婚的事后，后面那些同样耗费了心机的安排统统都无用了……
“儿以为，父亲应当先考虑下一步如何，毕竟今夜此事一暴露，恐怕接下来大族汉更加不好相与……”
此话一落，原本就气氛压抑的毡帐内顿时陷入了某种寂静，一时间连呼吸的声音都轻不可闻。
“岱钦。”沉默了许久，年老的右王开口唤道。
似乎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平静的目光下隐藏着冷静至极的疯狂，腾拜甘看着自己最器重的儿子一字一字缓缓道：“明日你去找法师，告诉他们……”
“先前谈的合作，我答应了。”
无人知晓，就是这么一句平淡无奇的话，成了压倒漠北大草原各势力之间微妙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
***
大丰节第四日——
赛马场——
明日将是银牙争夺，因此今日的赛马上竞争更为激烈，谁都想在今日日赢下至少五条彩绸。
尤其是，明珠公主的选驸也恰恰是明日开始。
故而，眼下的赛马场分外热闹。
又一场精彩的追逐即将告落，首冲的狄蛮青年拉出了第二名整整两个马身的距离，当接近终点时他直接抽出了腰间的弯刀，一个错身就将系着彩绸的碗大木桩削成了两截！
早在终点等候的下仆麻利地跑上前去，追上那碌碌滚着的小半截木头，把那上面的彩绸解下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然后又飞快地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不敢有一丝懈怠。
孰料那个青年丝毫没有减速，而是驾着烈马笔直地朝着离终点不远处的另一位青年冲去，原本心情极好的嚣张笑容早已收敛，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对方晦涩不明，唇抿成刻薄的直线，再次微微勾起嘴角时已经带上了些许不耐的轻蔑。
周围的人见状，方才的喝彩声顿时变成了惊呼，然而后者依然镇定地站在原地不躲不闪，目光淡淡地望着前者，任那一人一马飞快逼近。
“吁——”
眼看就要撞上，伴随着主人的一声命令，身下的马被缰绳狠狠一勒发出嘶鸣声，两前蹄高高抬起，直到最后一刻才以半步之差险而又险地停住！
而马下，岱钦缓缓抬头，目光如水平静，别说没有因惊吓或恐惧本能地闭上眼不敢直视，就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
“你来做什么？”坐在马背上，腾格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率先发难，语气甚为恶劣。
见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仍是自己最看不惯的平静神色，就连刚刚故意而为的挑衅也没有令这人变过脸，再想想如今父亲对他越来越器重，对自己却是百般挑剔，腾格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眼中一片阴霾。
下意识的，尚未入鞘的弯刀越握越紧，尽管理智还在可心底仍闪过一丝疯狂的冲动。
“腾格，收起你的刀。”
就在心底的念头越来越炽热几乎快要盖过理智的时候，属于对方那毫无语气起伏的声音猝然响起，生生熄灭了腾格所有的冲动。
惊醒回神，只见马下那人的目光平静依然，却仿佛洞穿了自己那一瞬间的杀意。
见岱钦这般态度，腾格越发觉得对方这张脸碍眼至极，那种如同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态令他怒极反笑：“你是在命令我？”
下一刻，人自马背上跃下，不待岱钦开口，一个晃眼那柄弯刀就牢牢地架在了后者的脖子上！
比起岱钦高了一个头的壮实青年略略弯身，将脸贴得极近，近得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若不是那寒气逼人的银色刀锋横亘在中间，紧紧贴着后者苍白的皮肤，只怕谁都不会意识到这两人此刻的剑拔弩张。
嘴角勾起的笑容越加张狂，眼底却是一片冰冷，腾格丝毫没有被识破后的狼狈，反而完全不再掩饰自己的杀意！
“……可我凭什么听你的！”放柔了声音，就好像咬嚼着谁的肉般，腾格一字一字缓缓道，每多说一个字那刀锋就往前多送一点。
脖子上传来细细痒痒的疼，不用摸也知道必然出了血，可惜哪怕此刻被对方威胁，岱钦依然平静地看着腾格，目光毫无波澜：“族中不允许武器相向。”
“收起你的刀，别让我说第三遍。”
话落，腾格僵了一下/身子，杀气瞬间溃散。双眼忽明忽暗不定，冷静下来却终不甘就此放过岱钦，连带架在后者脖子上的刀也没立刻撤回。
于是，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而双方的随从虽然从头到尾都心惊胆战地紧紧注视着，生怕一个不当心就酿成大祸，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阻，甚至在事情的一开始就不敢插手。毕竟相同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对于二者的关系不善，更准确地说是腾格对岱钦的厌恶，他们这些下人早已是心照不宣。
就在这进退不得的时候，一阵朗笑声自腾格身后传来。
“哈哈，腾格贝子，你的骑术又精湛了！”只见一位约莫三十上下的赤那族男子驱马过来，很是轻巧地勒马停住后，身手矫捷的跃下了马背，“我追了你半天，没想到还是被你赢了！”
来者，正是刚刚比赛中落后腾格两个马身的第二名。
其实腾格与岱钦两人之间的冲突也不过是片刻的时间，待这位赤那族的首领过来，已经变成了眼下这样的僵持，而来者仿佛什么都没看见般语气颇为轻松随意。
有了托托克察的介入，腾格自然有了台阶，收了弯刀将它重新插回刀鞘中，回身望向前者，扬起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摸了摸那两撇黑色的胡子，托托克察仿佛才看见岱钦般，如狐狸般的眼睛微微一眯，笑道：“岱钦贝子，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大部首，岱钦今日是特地来找您代家父问候一声，不知法师如今可好？”岱钦道，神色平和，也仿佛之前腾格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般。
站在一旁的腾格听闻是父亲吩咐的事情后，同样分得清轻重，故而并没有打断他们两人。
托托克察闻言一愣，随即嘴角的笑容加深了几分，颇有深意道：“晚些时候不知岱钦贝子可愿赏光，我那可是有新得的好酒！”
“既然是大部首相邀，岱钦少不得要喝个痛快。”岱钦回道，同样露出了一丝虚于表面的淡笑。
“哈哈！如此甚好！法师可是等候贵客多时了！岱钦贝子若来，这酒宴必然无比热闹……”
***
而这一切，悉数落入了恰好也在终点不远处的穆扎尔眼中。
拥有极其出色的箭术，古摩遗族这位年轻的大族长自然也有一双好得惊人的眼睛，所以尽管隔了一段距离，他还是清楚地看见了他们几人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托托克察，一眼就认了出来，虽然暂时没有认出另外那两个发生冲突的青年，却不妨碍穆扎尔留了心。
因为那两个青年的装扮，明显是属于西草原的。
不由自主的，穆扎尔想起了昨夜师父诘苍对他的提醒——在对方演示完了东延桓家的“鬼箭愁”后，又特地留下与他说的那一番话——赤那族与殊真教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一起。
说起殊真教，自穆扎尔父辈时就已经存在。曾经他们有派他们的法师来古摩遗族宣传教义，想借东草原第一大部族的力量在东草原广招信徒，可惜古摩遗族本来就有自己的信仰，因此被穆扎尔的父亲穆古德——也就是前古摩遗族大族长——拒绝了。后来不知道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殊真教险些灭教，直到这几年才在大草原上隐隐有了兴起的势头。
尽管漠北大草原东西草原有所差异，但实际上各个部落间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若是相邻近的的部落，不论是生活习性还是服装打扮都极其相似，只有熟悉大草原的人才能通过细微处分辨出来。
凭借对托托克察的了解，他不可能做无用的事情，那么眼下他和西草原的人相谈甚欢……
还有师父提到的，赤那族与殊真教之间已有联系……
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穆扎尔直觉般有种隐约不好的预感，待仔细辨认了那两个西草原青年所佩戴的饰物后，呼吸一顿！
狄蛮？！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六十一、疑云暗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