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何堪生（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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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曜微微一愣，露出一种自我安慰的笑容来。“我们都是神仙，不能——”
“为什么？我不是也跟仙君、碧虚在一起”
南曜发笑，“因为你还没有真正成仙。”何况，这只小狐狸还没有开窍呢。
“那我不要成仙了。”阿胡忧心忡忡，原来成仙竟有这样的坏处，为什么仙君还要让她成仙呢？
南曜微微笑着，说道:“如果你能成仙得道，或许就能和他并肩而战，救他于水火之中。就算要守着天规，永远不能像凡人那样相守一世，只做一个交情如水的朋友，也是值得的。”
阿胡眨眨眼睛，显然陷入了困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天规”
南曜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笑，径自前行。
在风沙的迷障与烈日的蒸雾中艰难行进，一直走到弯月西沉，才觉四下肃清，借着微茫的晨光看清所处的环境。南曜蹲下去，摸了摸地面，全是湿润微凉的泥沙。再往前走上几步，则微微发热。阿胡独自往前走去，只觉一股热气熏蒸上下，不由又退回来。南曜作了个禁声的手势，低声说道:“离洞口不远了。”
阿胡点点头，随他轻手轻脚地在热气中穿行。幸好并没有腥臊的味道，反而是一股清香。待到漆黑的窟窿出现在眼前时，阿胡才知道清香的来源。那是倒挂在洞口上的一株细茎，白花如水珠，花下悬果，罩青囊，隐隐透出中心一点红意，煞是可爱。热气自洞口不断涌出，花朵时隐时现。
南曜指向那里，说道:“如果能够摘下来，刚好合用。”阿胡不解。他解释道:“这叫擎灯，青囊内有红珠一颗，名洛神珠。息兽之气，能销魂蚀骨，就算是仙体也不能免。但是有了洛神珠，就可以抵挡半个时辰。”
“但是——有——危险——”南曜惊异，艰难地说完这几字时，一道白影已然从洞口弹回，稳稳落地。他迷茫地接过青囊，小心破开，将洛神珠放在掌心端详。
阿胡凑上来闻了一闻。没有香气，又像一颗半干的红豆。可是听南曜连连赞叹，不由再凑近，用鼻尖蹭了一蹭。
南曜说:“只有一颗——”
然而洛神珠竟黏在了鼻尖上。阿胡试图用舌头把它舔掉，洛神珠却趁机，因为舌头还没有碰到它，断然一落。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了。南曜定定地看着阿胡毛耳朵一竖，喉头一动，也跟着咽了下口水。他缓上半天才接受了这个结果，徐徐地端起青囊递过去，“息兽虽然万年才醒一次，但也不能过于惊动它。你服了洛神珠，只好由你进去，将青囊放在它面前，然后躲在角落里，不要出声。等青囊吸收满了，就快出来，一直往前跑，不要回头。”
阿胡点点头，衔起青囊就钻进了大淹穴。南曜探望过去，见小小的身影蓦地被热雾吞没，自言自语道:“它竟然使用了法力”他忽然也想尝试着变化一下，但最后还是打住了。
这只小狐狸，生来就该是个意外吧。
大淹穴内，潮湿闷热。阿胡没走几步，就像是从水里钻出来的一样，皮毛上挂满了汗珠，不落不破，古怪得很。她不久又被裹进一股热泉般的浓重气味之中，时断时续的鼾声也钻入耳内，听得眼皮有些打架。不过，她挂念着仙君，哪里会放松精神她伏下身体，蹑手蹑脚地试探着往前走，直至看到微茫光线里两个巨大的黑窟窿时，心想，大概这就是了。她放下青囊，仔细用小鼻子往前推出一步两步，这才扭头跑到刚才看好的藏身处去。
青囊的开口，如蝶翅般翕张着，渐渐地褪去鲜润可爱的颜色，变得晶白透明，宛如薄瓷。不一会儿，青囊半满，便自行闭口。阿胡喜极，小腿如风，冲到跟前去衔起青囊。突然，她这小贼的身形，就被照在一道明灯的光线之中。她昂头伏腰，白齿微露，利爪入地，长尾僵直，既有恐惧，亦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呼——”
她被一口如潮的白气喷得翻了个过儿，但立马蹿回来衔起青囊，往洞口跑。然而，后腿却被什么缠住，她想也不想，便咬上去。只听“呵呵呵呵”几声痛叫，继而，地面猛然一震，颇有地动山摇之感。她神经紧绷，几乎贴在地上，毛耳朵一边仔细听着动静，一边亦不忘拿鼻子推着青囊往前走。幸而大淹穴并不甚深，身后暂无动静，光明就在眼前。她当机立断，衔起青囊就蹿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南曜追着她大喊。
“息兽醒了!”阿胡断续地吐出这几字。
“啊——”南曜惊讶地站住了。“你究竟做了什么!”
“没有——”她的声音已经遥远。
“没有!”南曜眉头皱得像扭股儿糖。不是说好一万年才醒一次的吗？不是翻了天书又问了老君百般确定过的吗？这又是什么乌龙他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虽然小狐狸并非十分靠谱，应该也不会拿昙尘的救命药开玩笑，那么——他沉吟片刻，折回大淹穴。
阿胡埋着头跑，在烈日下，在风沙里，一往无前。身上的汗珠如成熟的小小浆果掉在地上，滚得四处皆是。她只觉不似之前那般被拖累，步子也轻健了不少。风沙渐渐稀薄，隐约透出一大片氤氲的绿意。她却缓下脚步，使劲用鼻子嗅了嗅。来时的气味虚浮在海水般汹涌的青草香气之上，想必前面是一大片郊野。
这并不是她熟悉的来路。
她嗅嗅地面，已是戌时的味道。到达大淹穴时，差不多正是卯时。如今白日已然过尽，深夜却未到来，想必是障眼法。是息兽在阻拦她南曜并没有跟上来，不知又出了什么事情。但她不能等。最后的一天将要到来，而她太累了。一旦停留，恐怕再难抬起脚步。
她跑进了意料之中的旷野。旷野上地阔草深，真如碧海。风吹草偃，一派世外景象。她边寻着气味往前跑，边警惕着四周，不久，便发觉脚下似乎有些动静。
她浑身炸起毛来，百般戒备。这时化出人形，将青囊挂在腰间，喝道:“不要遮遮掩掩!出来!”她太心急了，不肯拖延周旋。
半晌也无动静，就在她将要怀疑自己的判断时，一只小手探向腰间的青囊。说时迟，那时快，她抓住这个小贼，将它从草海中扯了出来。
啪!它摔在地上。是个小孩子，不，应该是一只道行低微的小彩雀。瞧它虽然是个娃娃的人形，却背着小小的翅膀，只是羽毛零落，一脸泪痕。
“我放你走，不要纠缠。”
彩雀拦住她，“啾啾，求求你，给我青囊。”
“休想!”阿胡发了怒。
“我要救妈妈，她要死了，要死掉了——”它哭出来是一串鸟鸣，却让阿胡皱了眉。
阿胡垂下眼睛，“我——我也要救仙君。”
“只要，只要一点，啾啾——”彩雀眼泪汪汪，朝她走近两步。
阿胡迟疑地将青囊护在手中，不停提醒自己不要心软，然而手上却有所松动。恰在这时，她的后背被狠狠搡了一把。
哗啦——
是什么声音
一股热泉般的气味瞬时冲入鼻腔，熨帖地融进血脉，灌入天灵。这对修炼者来说，是莫大的恩赐。然而，几秒后，她开始歇斯底里，“滚开，都滚开——”
围上来的几只小妖，很快就心满意足地作鸟兽散。只有那只小彩雀，在半空中怯生生道:“还是要谢你，啾啾——”然后逃了。
旷野复为荒地。大荒滩水声隐约，已经离得不远了。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何堪生（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