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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蜜如心(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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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尘为炼丹做着准备的时候,全神贯注,是不需要阿胡的。阿胡于是修了会儿炼就赋闲下来,她认为好时光不可辜负,三番两次出去找所谓的志同道合的道友谈心,而所谓的道友,自然是胡枝子。只是,她连跑了三次,都没寻到那家伙的影子。难道——她被自己吓得寒毛倒竖。
不对!不仅是寒毛,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一阵金石磕碰之声震动耳膜。阿胡目露锐气,反手出剑,精准地挡住背后偷袭。她这一剑,绞住对方剑锋,既是保命,也是缓兵之计。
对方拨剑,试图脱开束缚。然阿胡之剑已化为银色柔绳,紧紧缚住。对方还要挣扎,一道黑斗篷覆下,将阿胡遮个严严实实。说时迟那时快,阿胡抓住黑斗篷,一荡一扯,不过使出几分巧劲,就听对方闷哼一声,被她带倒在地。她当即扑上去,压制住对方。
“什么人!”
对方回应以沉默和放弃抵抗。阿胡疑心伤到了他,便揭开斗篷的一角来看个究竟。哪知,手腕忽被人擒住,冰冷的触感让她心头一惊,而后也被人翻到了地上。
接下来的较量,不过是你花拳我绣腿的互相招呼,毫无技术含量。打过去不疼,挨上的拳脚,对方也收着气力。阿胡觉得额前的乱发挡得眼睛快看不见了,这便推开对方,走到溪边去照一照。“胡枝子,不闹了!”
黑斗篷掀开,一张清瘦白皙的脸露出来。胡枝子,他的眼瞳依旧是深紫色,然倒影在水中的脸孔上蓄满笑意。“哈哈,我要能打过你啦!”
阿胡郁闷地理着头发,她并不懂碧虚是如何收拾它们的,只好随便拢在脑后。“坏家伙,你才打不过我。是我头发乱了。”一回头看到胡枝子的新气象,伶俐俊俏,不由羞他一句,“呀,你了不得了,富贵啦,哼!”
“好啦好啦!”胡枝子扔掉黑斗篷,斗篷落地,化为两片虫翅。“我练了一早上功,饿了,带你去找些吃的。”
吃东西,是缓和矛盾的一大利器。
两个人乐颠颠地在一棵大树下张望。这棵树长在一处突兀的山坡上,像尊神佛一样高高伫立。枝头上叶子早已落得干净,唯红绒球一般的果子累累欲滴,惹人垂涎。胡枝子眼睛都瞪直了,摩拳擦掌:“我还没尝过这个,看起来很好吃。”阿胡连连点头,手中瞬时钻出一根丝线,勾住红果子便是一扯。果柄青嫩,说断就断。胡枝子则展手一推,一股气流激得枝头乱颤,红果子冰雹一样地乱落。他当即拿衣摆去兜。阿胡看着他比自己多几个,不服,又要出手。胡枝子却拉她就坡坐下,道:“先尝尝。”两颗小脑袋凑在一处,各自拈起红果来尝。
“甜的。”“只有一点点甜。”阿胡摇摇头,胡枝子也有些失望。“我明明看到小麻吃得津津有味。”
“小麻?”
“是麻雀小子。”
不想,一阵劈头盖脸的红果雹子砸过来,砸得两个人莫名其妙,抱头鼠窜。其间夹杂着怒骂:“我的果子不能吃,不能吃——”
阿胡和胡枝子惊魂未定,却也捂嘴偷笑起来。这回他俩可算是真狼狈,赶忙跑到溪边洗洗。胡枝子见几尾游鱼在手边来往,玩心又起,默念到:“变!”其中一只忽地膨成数倍大。鱼儿惊吓过度,扑棱棱就把自己甩到了岸上,沾了浑身的土渣。阿胡赶忙放它回水中,可溪水只有一尺多深,又有卵石错落堆积着。鱼儿入水,已无法自如转身。嘴巴一张一翕,甚是可怜。“快把它变回来吧。”阿胡道。
胡枝子不以为意,“小鱼儿都会想变成大鱼吧,就像我也羡慕参天的大树,我是在帮它!”
“它要是在江里,无须你帮忙也会长得很大。快别闹了。”
胡枝子将鱼儿变回原样。阿胡关切地瞧着小鱼委顿地沉在卵石缝儿里,细碎的鳞片上隐隐现出血迹。还好,过了一会儿,它就游走了。阿胡放下心来,回头见胡枝子满不在乎的样子,有些不满:“你差点害死它了。”
“是它太脆弱了。”胡枝子指端现出一朵紫色小花,“送你。”
阿胡道:“你是欺负它不会你那样的法术。若是易地而处,你也会很难过的。”
胡枝子哼了一声,起身走人。“我不会再让别人欺负我。”
阿胡见他有些生气,但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拔脚就朝反方向走。步子不大,悠哉悠哉地,打定了主意绝不回头。终于,胡枝子还是拗不过她,“阿胡——”他赌气地喊道,“你怎么这样!”
阿胡白他一眼,“是你先耍脾气的!”
“我不生气了。”
然后,他们之间小小的不快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你最近又学了什么?”胡枝子问。两个人随意择了一处矮坡坐下,手里拈着枯黄的狗尾草。一阵山风吹起来,带来一股冷潮的触感。
阿胡得意地说道:“我现在厉害得很,能飞能跑能下海。仙君还送了我一把紫星剑暂且用着。”
胡枝子不服气,“我也学了很多,法师教我修习内功,说内功为根本。内功不行,外功学得再多花样,也不过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阿胡冲他做了鬼脸,“你怎么知道我没修炼心法。我仙家的心法不晓得多精深。”
胡枝子摇头。
阿胡道:“不信就试试!”说完,便亮出双掌。胡枝子反应及时,与她掌心相对。似这等不动法术,纯以真气硬碰硬,是最易两败俱伤的做法。好在,二人不是为拼命而来。两股真气在掌心处汇合,阿胡的心法兼具水火之性,时而暖热时而刺骨;胡枝子炼的却不一般,乃极寒之象。像阿胡这等修为,化冷为热着实做不到,只得遇冷则冷,颇有包容之力。
两人较着劲,牙关咬得千斤重,却都笑目相对。可惜,山头上已起了乌云,风也吹得愈加暴烈,似乎还裹挟着碎冰,扎得脸疼。似这样的天气,比谁更冷显然是不明智的,因为一会儿工夫,他们的身上已经挂了一层厚厚的白霜。阿胡察觉到每颗牙都抖得像落叶一样,便道:“要下雪啦!”
胡枝子趁阿胡松懈的瞬间,猝然加大掌力,“你要认输就说吧!”他简直要乐开花了!
阿胡险些被击倒。她闷哼了一声,不得已输出更多的真气。但是,她已对这种枯燥的对坐丧失兴趣。她眼珠一转,自口中噗地喷出一口香气,直冲胡枝子面门而去。这口香气并不怡人,胡枝子猝不及防,吸了个彻彻底底,不消片刻就自动放弃抵抗,抓起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