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成灰》Vingtdeux

4、Chapitre 4

　　再次走进那个仓库，伊拜尔将有些破损的芯片放在桌上，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莫贝里拿起芯片，蹙眉道，“这是……命令传输芯片？”
　　伊拜尔阖眼，低声回道，“再仔细看看。”

　　莫贝里转过芯片，发现芯片下有淡蓝色的细长条状物，拿出光子眼罩，细细观察，顿时额角渗出冷汗，“这……这是，BC（Brain Control）芯片？竟然已经做出了连接神经末梢的终端，‘教会’的进度未免太快了！”

　　“研究领域不同罢了……‘尖塔’致力于开发并强化人体的第三潜能‘核’，而‘教会’则更偏向于人体神经系统的改造与控制，啊，当然‘教会’还有制造怪物的恶趣味。相比而言，‘尖塔’算得上是优雅的绅士不是么？”

　　“绅士？我就当你是在嘲讽它了，”莫贝里冷下脸，“‘尖塔’的人形宠物在黑市可是极为受宠呢，那些都是实验的失败品吧。”

　　“起码他们更加漂亮……好吧，莫贝里，言归正传，”伊拜尔指着那块芯片，正色道，“BC芯片的神经链连接着‘教会’的神经终端母体‘玛利亚’，这意味着，只要那些怪物和我动手，我的身体数据就会不断被传送给‘玛利亚’。”
　　莫贝里沉默半晌，阴沉着脸，“……‘教会’从没有放弃过研究你，不断派出生化兽袭击——因为你是‘尖塔’的杰作？”

　　伊拜尔一愣，柔和了目光，缓缓道，“莫贝里，变成这样，并不全是‘尖塔’的原因。”
　　“我知道，朱蒂安娜还在那里……我知道……”莫贝里深吸了口气， “那么，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伊拜尔沉下墨眸，取下耳垂上水滴状装置，“这个微型感应器需要改造，毕竟之后我需要参加角斗赛，我希望能再装上神经扰乱发射器，尽量避免生化兽找到我。”
　　莫贝里抚额，叹道，“我尽力……神经扰乱发射器太少见了，只能在其他器械基础上改造，需要一点时间。”

　　伊拜尔站起来，点点头。
　　莫贝里眼神顺势飘到他的腰间，惊叫道，“伊拜尔！你的刀呢？”
　　伊拜尔顿了顿，蹙眉思索半晌，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你认识菲德利克吗？”
　　“什么？！”莫贝里有种下巴要掉的错觉，继续惊叫道，“你，你是说那个风靡整个世界的超级巨星？！”
　　伊拜尔挑眉，“他这么出名？”
　　莫贝里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

　　“……新年纪2310年10月3日下午5时30分，从帝国二十三区传来消息，世界巨星菲德利克与其队友、经纪人乘着私人飞行艇出现在中心角斗场的Parking区域，像往常一样，这位从不循规蹈矩的巨星当时只身驾着机车冲出现场，引起粉丝媒体尾随的巨大混乱，菲德利克本人及相关人士都还未作出回应，Stars’ Area会继续关注，下面是Stars’ Area当时拍下的画面……”
　　“啪”光屏电视一暗，光子界面消失。

　　“菲德——！”路易炸毛了，“那个坐在你身后的人是谁？！”

　　银发男人伸手将额发抓至脑后，露出棱角分明、宛如神凿的五官，穿着与昨天同款的皮衣皮裤，岔开腿坐在柔软的古典沙发上，苍灰的魔性之眸里染上兴味，“真的想知道？”

　　“我看，”俊美男子挑眉，目光放在男人身旁的深红刀鞘上，“那个东西是她的？这么宝贝，随身带着……不过，在二十三区遇到的美女性子果然很火热吗，菲德？她们随身都带这么危险的东西？”
　　银发男人缠着绷带的手拿起长刀，盯着有精致纹理的深红刀柄和刀鞘，低笑，“火热？噢，不，这些还远不足以描述，安迪……不过，那个人确实异常对我口味。”
　　同为队友的长发男子，沙弥叶半坐在沙发背上，回头皱眉道，“那你手上的伤？”
　　银发男人放下手，薄唇弯起，“小伤而已。”

　　“好了！总之，”路易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戴上单边光子眼镜，唤出光子界面读取数据，咬牙切齿道，“据统计追到二十三区来的粉丝总计万人，帝国主流媒体几十家，但是由于二十三区硬件设施太差，其中粉丝半数被护送回家，半数媒体撤走。
　　并且刚从帝都Grace公司总部得到消息，行程是由公司内部一名菲德的狂热粉丝偷偷入侵我的光子脑而造成的消息泄露，公司开除了他，同时正在申请赔偿……
　　行程泄露加上媒体参了一脚，目前还不知道后面的行程如何安排，希望FAC组合成员老实呆在飞行艇内，尤其是菲德利克，以免增•加•麻•烦！OK？”

　　“等待安排？”安迪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架着腿坐在沙发上的银发男人，“菲德，你会吗？”
　　苍灰双眸像埋进了火种，时刻感受得到灼人热度，甚至如兽眸般慑人，那样的光芒，有时候连他们三人都会呆住。
　　银发男人抬眼看了看窗外，手搭在沙发背上，低沉的声音响起。
　　“留下的粉丝也有几千人，不如……就在二十三区开个LIVE。”

　　“菲德！这里是二十三区——！天气恶劣，还有人人恐惧的SI流行病！”路易眼底发青，再做这位巨星的经纪人，他的神经会承受不住的，“再说，这里没有合适场地和设备条件来办LIVE，更重要的是，角斗赛就快开始了，二十三区会非常混……”
　　“路易！”银发男人截断他的话，危险地眯起苍灰眸子，唇角邪魅上扬，“正因为这样，在这里开LIVE才会更加新鲜刺激，不是吗？”

　　*

　　仓库简易的卧室中，室内干净，显得有点简陋，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钢丝床上扔着黑色长风衣。

　　橘黄的灯光悬在头顶，伊拜尔从消毒袋中取出刚买来的老式注射器，观察着针头。
　　小桌上还摆着两个塞着瓶塞的试剂管，以及小号注射器。
　　颇为熟练的卷起白衬衣的袖口，将针头插进血管，慢慢抽出一大针管血液，接着迅速抽出针头，将血液打进两个试剂管内，随即将小号注射器里的蓝色液体分别加入，然后摇晃试剂管。
　　鲜红的血液与蓝色液体慢慢融合，变成浓稠的深蓝色液体，封口。

　　苍白的皮肤在微弱灯光下显得更加没有血色，优雅的鼻梁与淡色的唇勾勒出美好的侧脸，墨眸深沉地看着两管液体。
　　脱去风衣，只着白衬衣与紧身长裤的高挑身材多了一分消瘦。

　　“咚咚”，是敲门声。
　　伊拜尔将注射器扔进小桌的抽屉，放下衣袖，拿起两管试剂，走到门边开门。

　　“伊拜尔，药剂的事情……”敲门的是莫贝里，正说着，看见对方手里的试剂管，一怔，笑道，“你随身带着吗？”
　　“嗯，”伊拜尔没有多说，带上房门，“走吧。”

　　被伊拜尔带回来的那孩子情况并不太好，也许是年纪太小，SI流行病对他的侵蚀速度加倍。就在伊拜尔将芯片带回来的第二天，那孩子就陷入了重症状态。
　　莫贝里急忙通知了在外面的伊拜尔，他们需要抑制SI的药剂。

　　在莫贝里眼里，带着这个孩子无疑是个负担，但是既然伊拜尔坚持要留下他，而“尖塔”内部本来就有抑制SI的药剂存在，虽然珍贵，不过以伊拜尔的身份，“尖塔”还不至于拒绝他的一点要求，因此，莫贝里便没有再反对。
　　如果知道“尖塔”所制作的抑制SI药剂原料是什么，恐怕谁都再难冷静了。有时候伊拜尔会自嘲的想。

　　打开里间的房门，一个少年怯怯地缩在墙角，颤抖地看着蜷缩在地上不停抽搐的孩子。
　　那可怕的溃烂正在生长，就像是活物，沿着细弱的手臂盘旋着，已经一点点长到了颈脖，散发着腐肉的气息。
　　伊拜尔冲上前去，一手掐住孩子的双颊，咬开管塞，深蓝的浓稠液体灌进孩子的嘴里。
　　孩子全身剧烈的一弹，深陷的眼珠猛地突出，喉中发生“喀喀”的痛苦声音，细小的指甲狠命地划过地面。
　　伊拜尔眸光一暗，像是被这颇为熟悉的情景触动，不顾孩子一身污秽，伸手将他抱进怀里，抚摸着他的头。

　　在他求救的时候，在他饥饿的时候，在他疼痛难忍的时候……
　　撒塔只觉得一股沁入心脏的温暖包裹上他。
　　——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暖。
　　无神的双眼愣愣地望着那人优美的下巴，淡色紧抿的唇，盛着橘黄灯光的长睫，还有浓郁却清澈的墨眸……映着他的脸。
　　撒塔还不知道这个人以后会对他有多大的影响，现在的他只知道，这个人不会因为他的丑陋、他的污秽而厌恶他。伊拜尔自己也不会知道，因为思念妹妹而随手捡来的孩子，未来会带给他什么。

　　＊

　　二十三区仍旧是乌云密布，由于这次角斗赛吸引的游客过多，形同虚设的二十三区管理委员会终于得到了帝都的怜悯。运载着一支配备精良、人数约五百人帝国精锐部队的军用舰艇群在二十三区航空港着陆。
　　二十三区管理委员会会长约翰•米农及其成员紧张地等待，随着庞大主舰的安全停靠，机械工作人员开始了繁忙的维护工程，各舰舱门打开，士兵们有序地跑下舰艇，整齐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形成颇具震撼力的回响，在航空港空地聚拢集合。

　　随后一袭深蓝军服的高大男人大步走下主舰，身后的一名副官紧紧跟随其后。

　　全副武装的士兵们迅速两秒整队，稍息敬礼，一切进行的高效有序，就像是机械一般完美精确，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约翰带领着委员会成员殷勤迎上前去，“特蒙莱尔上校，您辛苦了！”
　　但是这句慰问在两分钟后都没得到回应，约翰顿时尴尬，又不敢得罪这位年轻有势的上校，只得忍气吞声呆在一边。

　　直到那位年轻的上校与身后的副官交谈完毕，他才像刚发现约翰一行人一样，公式化地对他们点点头，声音冷硬，“约翰•米农先生？我是帕缇斯•特蒙莱尔，来自帝国第五军团。从现在开始，二十三区由我暂时接管，直到角斗赛结束。期间所有相关事宜，全部听从我的命令，明白了吗？”
　　约翰冷汗津津地应了，偷偷瞥了眼这位传闻中有军部“大天使长”之美誉的青年。

　　利落的淡金短发，漂亮冰冷的碧色眼珠，饱满的额头，笔直的鼻梁，明明是一副颠倒众生的美貌，却面无表情，唇线冷硬，生生有一股令人胆寒的军人气质。
　　这就是第五军团的新锐力量，被第五军团元帅作为接班人培养的帕缇斯•特蒙莱尔，曾经多次在边防战役中立下战功，五年之内就获得了上校军衔，可谓是帝国军部璀璨的新星。
　　但是，难以置信的是这样出色的一个男人，居然是平民出身。约翰在心中不经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