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之木》hrwcaine

2、随风而来的云彩

　　瑶族普遍信仰盘王。
　　但在广西的都安、巴马、南丹等地，却流传着关于始祖母的神话史诗《密洛陀》。 “
　　密洛陀”即“老祖母”或“老母亲”之意。信仰她的瑶族被称为布努瑶。
　　密洛陀在这支瑶族中被尊为人类的女始祖，创世之母，是创造天地万物的女神。她神通广大，热爱劳动，开天辟地造森林，盖房子射太阳杀老虎，赐予人们土地；作为无所不能的创世始祖，她建立了不朽的功勋。
　　传说密洛陀是大风造成的，大风又是大龙造成的；龙是密洛陀的师傅，密洛陀是龙的传人。

　　至于为什么我非要挑在这种时候想起那位集盘古、女娲、神农氏和后羿等等于一体，绝对比炎黄二帝给力得多的始祖母——
　　——谁叫跟前站了个俏生生水灵灵的大姑娘，正嘴巴一张一合地问我，今年的农历五月二十九日密洛陀诞辰，要不要回去过女神她老人家的纪念日（也就是达努节）。
　　这位大姑娘自我介绍叫云彩。倒很有民族特色。

　　云彩生得很不错。
　　身材苗条凹凸有致。既年轻又漂亮，青春洋溢。
　　怪不得将边上的王胖子整得五迷三道，大老远巴巴地把小美女护送到位，才又屁颠屁颠儿赶去上课。要知道，由新闻系到建筑系的距离，不是我吹，坐校车都得花上四十五分钟。
　　特别是她还有双大大的眼睛，决不输给那个叫小芳的村里妹子；浑身的民族风情，简直就是阿里山姑娘的现实版——当然真正的阿里山肯定穿得和她不一样。悄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的当儿，吓，那可真是真如其名，像极了一朵随风而来的云彩。

　　我这人吧。
　　有个臭毛病就是见了美女会不着调。
　　以云彩这档次，换成平日早就神魂颠倒不知东南西北了。比之上面说的王胖子，除了画面稍微美观点，也没能好到哪儿。
　　可惜姑娘问的是要不要回去。
　　就好比兜头冰水泼过来。一激灵整个人都醒了。
　　我不愿回去。
　　——是连想都不乐意想。

　　我的老家在广西巴马一带。
　　说在那一带，其实是个含含糊糊的概数。
　　因为实际上并没有标示在全国或是区域地图上。甚至，据说连有标识的小范畴地图错漏也很多，想去基本得靠当地向导领路；真要从巴马出发到确切位置，没准会发现隔着好几座十万大山。
　　而且，说是老家，其实自打八岁举族迁移，迄今除了我那个反骨的三叔依然守着故地——用我爷爷生前的话说——“胡搅蛮缠”，老吴家在那边已经是连根拔起。
　　虽然小时候曾经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为了高考的加十分户口簿上也填着瑶族；但实际上，我应该并不是瑶族——至少，我不记得家里有因袭过这方面的习俗——要么老吴家就是高度汉化到忘本了……？
　　总之，我不记得。

　　据家里人说，举族搬迁的时候，我刚好大病一场。
　　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何我对老家永远印象淡薄。每每有人提及，费尽气力也只能依稀想起模模糊糊的影像。
　　我大概记得，老家似乎有九个不同姓氏的门第。
　　好像那里有个大大的坡。
　　坡上是九姓人家修建的祠堂——应该就叫九门祠堂。
　　祠堂旁边有棵九人合抱的大榕树，树上还有些褐色的东西在飘啊飘——不知为什么，我特别排斥这个景象。想起来都要打哆嗦。或者干脆说，我对童年待过的老家，整个都有种很莫名的排斥。根本不乐意去想。更别提主动回乡探望。实在不能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
　　更何况，事到如今，那里已几乎没有我的亲人……

　　假如那边还有谁希望我回去看看，也就只有三叔一个候选人了。……虽然偏偏挑在这种时候召唤也很可疑。
　　“替我跟三叔说声对不起。麻烦了。”
　　想到这，我果断地摇摇头。
　　云彩听到这话似乎毫不意外。更没有强求的意思。只眨眨眼睛、稍微停顿了下，就点点头。
　　我看她风尘仆仆，联想到这一趟的舟途劳顿，犹豫了阵又说，“你今晚准备住哪里？需不需要……”
　　“不用了。”云彩冲着我笑了笑。“来的时候已经买好返程票，下午就走。”笑容甜美又真挚，显得特别漂亮。
　　我也不好挽留，只得俗套地祝她旅途平安一路顺风。
　　回想起那时的情形，云彩姑娘的眨眼，倒像是松了口气。也许…或者……万一说要回去，临时买不到我的车票，她也只好跟着上不了预定的火车了？

　　那一刻，我没有多想不久的将来王胖子会怎样鬼哭狼嚎说着不帮兄弟留下美女就算了连妞儿的手机号码都没记得留天真你太不够哥们了云云云云。
　　只觉得，这真是一朵，归心似箭的云彩。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