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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Section 1-Blinds 1 ...

  •   孙策十八岁。
      十八岁生日前后,他失去父亲前往投靠袁术。除去还被袁术扣着的诸多叔伯长辈,他身边能派上用场的人只有吕范。而袁术收留他的条件是孙策为他去杀一个人,那个人叫陆康。
      袁术为他提供了能够提供的所有便利——充足的人手,精良的武器,还有孙策进入陆家的机会。
      孙策被打扮得异常英挺贵气,由一台宾利送往陆康坐落在吴城近郊的豪宅。
      陆家是吴城有名的世家,除去陆康长久以来对吴城黑市的把控和陆家旁支在灰色地带的影响力,这个家族堪称书香门第。陆□□日时大宴宾客是不可避免的,受邀的名单上当然也少不了私下与他并不和睦的袁术。
      袁术指派孙策代替他前往陆家给陆康贺寿。
      顺便取他的命。
      孙策抵达陆家是在陆□□日的前两天。所有来参加寿宴的客人都在这一天进驻陆家广阔并且奢华的宅院。这座标志着吴城王者地位的宅院建在一处平坦的洼地里,院落中央有可以泛舟的湖,从宅院门口到孙策被安排居住的房间需要乘坐陆家安排的小火车。那大概包含了陆康微薄的童真,他甚至为了小火车在院子里铺下铁轨。
      火车从地下车库出发时孙策看到很多已经停泊好或者正在慢慢停泊入位的豪车,平均两三辆车代表一个家族或势力。而地面之上,还有规模中等的停机坪甚至高高翘起的升空跑道,有人乘私人飞机前来,为了给陆康庆祝生日。
      孙策进入陆家后根本没有见到陆康,倒是接受了陆家堪比民用机场的安检措施。
      枪当然没办法带进住所,后来孙策发现陆家的保镖实际也不配枪,他们都是近身肉搏的好手,在这样宽敞并且充满掩体的宅院里,确实是真正的人体保护比枪械更能保证主人家的安全。
      陆康的寿宴一共举办三天,每天的客人都有不同。第一天大多是晚辈,大江南北的后起之秀。第二天是正日子,客人的身份相对也正经并且尊贵了很多。本来袁术被安排在这一天,但是代替他到场的是孙策,当然也就失去了这份殊荣。而最后一天的酒席招待的大多是不好安排的客人或者干脆是不速之客。比如孙策,比如筰融。
      三批客人被分别安排在不同的位置居住。
      孙策的住所远离人群,是独栋的小别墅。磨砂玻璃的屋顶透光极好,而且四周空气清新,窗外遍植玉簪花。
      他推开窗就能看到几十米之外同样站在窗边的筰融。筰融据说是代替刘繇前来贺寿的,但是陆康并没有给刘繇发请帖。筰融贱笑着用手上的马刀向孙策示威。陆家不拒绝客人携带贴身的兵刃,毕竟餐刀也是刀。筰融当然也知道孙策的身份来历,所以他很嚣张。
      孙策说:“看他这样子有点不顺眼。”
      “第一天进来,低调点。”吕范提醒他。
      “一共只有四天而已。”孙策转身去找他带来的箱子。袁术给陆康准备的寿礼是一对宝剑,孙策在箱子里塞进孙坚留给他的一把唐刀。他把刀取出来,用细布擦干净刀身根本不存在的脏污。孙策说:“而且低调两个字怎么写?我不会啊。”
      孙策提着刀,敲响了筰融的门。
      筰融倚在门边仍旧笑得很贱,“哟,孙家的小朋友,听说袁公路很喜欢你。”
      “你主子是刘繇?”
      筰融大笑起来,“没错,我主子是刘繇,跟陆康的关系不好。大家都在江南,难免会有争执。”
      孙策没理会他好心的前情介绍,他问:“给姓刘的当狗很了不起吗?”
      筰融愕然的看他突然起刀,只来得及下意识抬起马刀抵挡,下一秒他的视角已经像随着瀑布滑落,跌在橡木的台阶上。
      他的马刀断成两截,然后是他的脖子。从颈动脉喷出的血飞溅超过两米高,有些泼在孙策脸上。
      孙策踢开门走进去,筰融带了三个手下,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发生的一切。
      孙策说:“你们可以回去报信,我不杀你们。”
      可是没人愿意回去刘繇那里报信,至少孙策是那么认为的,他们更希望跟筰融一起上路。
      孙策走出被血染红的门口,用手指抹了颊边的血送进嘴里。
      他呸了一声,“难怪看不顺眼,连血都是苦的。”
      陆家的佣人穿着白色的制服从他身边经过,用惊诧的目光看着他浑身浴血走回那幢精致的玻璃别墅。
      孙策回头指着隔壁的那一栋,“抱歉弄脏了,麻烦叫人打扫一下。”

      据说像是陆康寿宴这种各方齐集一堂的场合总会死几个人,不过死得像筰融这么大手笔的还是第一次见。
      佣人叫来了管家,管家小心翼翼的跟孙策问清楚前因后果又报告给陆康。这段时间里那幢别墅已经被清理得整洁如新。
      孙策被佣人护送着坐上了宅院里日常交通用的车子,去见陆康。
      他下车时有一个从背影看起来就非常斯文优雅的年轻人正向陆康道别。吕范在他耳边说:“那是江北舒城周家的大公子,周珞。”
      “明年您的寿辰我一定亲自到贺,今年事出有因,还望您不要为了我扫兴才好……”周珞对着陆康一连串的致歉。
      陆康送他离开,才转身看着被佣人护送到前厅来的孙策。
      像是孙策见过的每一个出身高贵的长辈,陆康身上有种隐含着的盛气凌人,这种感觉在被他们看着的时候尤其明显。孙策不喜欢这种家世上的压制,他毫不客气的迎视,用一种挑衅而且无礼的眼神。
      “你杀了我的客人。”陆康说。
      孙策的声音带着浓厚的笑意,“你没邀请过他,也没邀请过他的主子,他来者不善,而且他惹我就是找死。”
      陆康并不介意他的无礼,本来袁术派这样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替他赴宴就是对陆康的折辱。陆康可以以礼相待,从最初到最终。陆康说:“年轻人,他的死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但是我希望你记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孙策依旧笑。
      他说:“你很值得敬重,可是你们的年代该过去了。瞧这世界多美,把它交给能够让它更精彩的人才对。”
      陆康也笑,“我知道袁术为什么会让你来这里了,你确实很合适。这件事情到此为止,祝你接下来的三天过得愉快。”
      说完根本不再提这件事,让佣人将孙策毫发无伤的送回住处。
      晚些时候孙策听说陆康联系了刘繇,让他派人来领自己手下的尸体回家。
      第二天的寿宴照常进行,就好像筰融死去的插曲根本没有发生过。
      宴会的场所在大宅正门方向巨大的宴会厅以及露天的花园广场。而住在其他位置的客人们也没有被怠慢,陆家的佣人们环绕湖边摆开流水席,保证每一位客人都能够分享陆□□日的喜悦。孙策收到了管家的特别邀请,去品尝陆家几位新厨师的拿手菜色。
      宾客们大多听说了孙策昨天的壮举,尽可能的远离他。谁知道在他身边会不会突然血溅五步。
      孙策和吕范就在湖面的浮桥用餐,没人来打扰。
      湖面的风景很美,四周都是浓郁的绿色,玉簪和紫薇花高低错落的点缀其中。绿色中更大的白色装饰是孙策居住的那种小别墅,一共有七幢,从上空看来它们呈北斗七星的图案分布,湖边用白色卵石堆砌起的锦鲤池则是北极星。陆康与袁术不一样,他把自己家的富有和古朴中渗透童真的良好品味结合在一起,营造出一个充满威压又令人舒适的世界。
      “袁术只会给每一棵树都包裹金箔,还要搭配云锦的花叶。”孙策说。
      正在喝香槟的吕范被呛了一下。他说:“我以后会注意自己的品味。”
      孙策托着腮,他把面包撒进湖水里,有花色美丽的鱼浮上水面啄食。
      陆康让他懂得一个概念,那是世界真正的主宰,轻而易举掌控所有的感觉。
      孙策说:“我要他的一切。而且,他的一切只是我的开始。”
      宴会厅的方向突然发生骚动,很快佣人们分散开安慰每一位受到惊扰的客人。那是刘繇的属下来接筰融的尸体走错了方向误闯宴会厅,无需紧张。

      来接筰融尸首的是太史慈,误闯宴会厅只是陆家佣人们的说法。
      他带着手下在所有客人面前尽量委婉有礼的向陆康要求见杀死筰融的凶手。
      “明天是您的寿诞,我想您也不希望明天过得仍旧不愉快。”太史慈说,“我与筰融的关系并不亲密,也没有现场为他报仇的兴趣。即使刘正礼要为他讨回公道,等我回去也已经是两天以后。”
      他是个高大的年轻人,有些不修边幅,在衣香鬓影的酒宴上非常惹眼。
      管家安排他们临时入席,太史慈向陆康举杯贺寿。
      “提前祝您生日快乐。”
      陆康回敬他,“这两天我见到很多锋芒正劲的年轻人,新生代的成长让我大开眼界,但是历练不足的后辈通常会在事实面前跌得头破血流。传承多年的规矩,还是遵守的好。”
      太史慈耸肩,“我没兴趣挑战什么世家威严,完全是浪费时间。个人更喜欢直白的方法,爆烈也没关系,我只关心结果。”
      于是陆康给他最直白的回答:“陆家不会把客人推出来领罪,保护他们是作为主人最基本的礼节。”
      太史慈给他一个嘲讽的笑容。
      “这种保护也包括让客人在陆家被砍了脑袋?”
      “那是客人之间的事情,陆家无权干涉。”
      “我看过筰融的尸体,切口非常平滑,缘自一把非常趁手而且锋利的刀。”太史慈说:“这一条足够我们从您的客人里找出凶手。”
      “陆家可以提供江东最优秀的法医和检验人员,以及更多的其他帮助,但是不包括前来赴宴的客人名单。”
      这是毫无转圜余地的拒绝。
      太史慈点着头,最后敬他一次:“我在您的宴会玩得很开心,谢谢款待。”
      一行人将筰融和三个跟班的尸体封装进不透明的冷冻箱里准备返程时,孙策突然出现在宴会厅的角落。
      他不像在场的客人那样正装,甚至连外套都没穿。他和吕范衬衫长裤的清爽样子在客人中间引发一阵议论。陆康也看到他年轻的身影,沉静挺拔,浸透着杀意,像一把刀。
      比如孙策用来杀人的那把,趁手而且锋利。
      孙策说:“等一下。”
      太史慈转身,很意外在一群盛装打扮的人中间看到他这样随意而且利落的少年。
      孙策从他身边走过。
      “你是刘繇的人?”孙策问。
      太史慈点头,“没错。”
      “麻烦你回去告诉刘繇,不久之后,我也会杀了他。”
      太史慈终于转头打量自己身边笑得很好看的年轻人,“你说‘也’是什么意思?”
      孙策也抬眼看他,眼瞳里燃烧翻腾的火焰,“是我杀了筰融。”
      “哦……”太史慈大笑,“你很勇敢。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孙策。”
      “孙坚的儿子?”
      “对。”
      太史慈大力拍着孙策刚刚厚实起来的肩膀,像个看自己弟弟茁壮成长的兄长,“你没给你父亲丢脸。”
      “他一直以我为荣,不论是从前,还是将来。”
      回到住处之后吕范抱怨了他未经准备就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行为。
      孙策耸肩,“视觉效果很好不是吗?”
      “我要的是穿戴精美整齐,不是收视率。”
      孙策费解,“有什么区别吗?”
      吕范考虑了很久,才没有回身揍他一拳。
      两个人坐在洒满月光的小别墅里,身心舒畅。
      吕范说:“你看上的不只是吴城。”
      “大江以南的土壤都很肥沃,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孙策看向窗外。八月的玉簪花开得繁茂,白色的花茎从翠绿的叶丛中探出来,堆积大片清凉的芬芳。他低笑,“它们很快都会是我的。”
      “杀陆康的办法你想到了?”
      孙策转头,这时候他的表情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应有的轻松茫然。十八岁的年轻人拥有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的那种困惑,连质疑都像是无理取闹。
      “杀人需要想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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