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策瑜架空]The Bet》埃米斯特

12、Section 3- Action 3

　　孙翊从昏迷中睁眼，此情此景无比熟悉。
　　头顶是雕刻着百合纹样的洁白的天花板，还有高高竖起的四柱床的帐缦。空气中逸散着一股温柔而清甜的香氛。
　　他陷在宽大柔软的床垫里，四肢都被铐在床柱。
　　他咬着自己的舌头确认不是在做梦，然后他转头，看到正在窗边阅读一份文件的周瑜。
　　孙翊说：“哟。”
　　“孙策还没到，你可以多睡一会儿。”周瑜向他微笑，明显没有与他继续闲聊的意思，很快又低头去读手上的文件，那是他还未完成的工作。
　　“我可不可以要求换一个被绑的方式？”孙翊继续说着，他摇了摇手，金属镣铐与木质的床柱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把我捆在床柱上或者干脆关在厕所里都行。二十四小时之前我就被刘勋这样铐在同一个地方，为了搞掉这些玩意我的左手还脱臼了。我有心理阴影。”
　　周瑜翻过一页打印纸，下一页上仍旧是密密麻麻的铅字。
　　周瑜问：“二十四小时之前，你也曾经被刘勋的人打晕？”
　　“对，”孙翊翻着白眼，他的后颈疼得几乎麻木了，“刘勋的人至少还温柔点，没用枪柄直接砸。”
　　周瑜点头。
　　房间另一端的朱然轻笑出声，他说：“我下次会温柔点。”
　　空间静谧，除了呼吸就只能听到周瑜翻动纸页的沙声。那份文件似乎有百科全书那么长，一直翻到孙翊几乎要睡着了也还没翻完。
　　他蒙眬着看到周瑜把文件重新整理好，优雅地起身，坐到朱然搬来床边的椅上。
　　双手交叠扶膝，好整以暇。
　　周瑜向他笑着，声音温柔：“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谈谈？”
　　孙翊转向他，“要谈什么？你想用我跟大哥做交易？事先提醒你，我在他那里不值钱的。”
　　周瑜说：“你还不够了解你大哥。”
　　“怎么？”
　　“孙策不是一个能够让人拿着他弟弟作为人质去交换什么东西的人。”周瑜微笑着说，仿佛他已经与孙策相识千万年，“如果我认为自己死得不够快，倒是可以试试用你威胁他。”
　　“我已经搞不懂你们两个了。”
　　周瑜摊手，“因为你还年轻啊。”
　　孙翊扭开头，“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空气里那种混合了最甜美的白蟾花的味道和略带咸味的海水气息的香氛在他鼻端缭绕不去。孙翊深呼吸着，他所有的、曾经的、未成年的女伴都无一例外的喜欢这种非常自然的香氛，像少女运动后在身边擦着汗水时散发的体味，非常迷人。
　　在这样的环境里，如果他身边的人是个女孩子而不是周瑜，就太好了。
　　周瑜像是没发觉他刻意的疏离，仍旧慢条斯理说着：“我知道荆州的事情一直是你和孙权两个人交互打理，尤其是刘琦那方面。我们可以谈谈他。”
　　孙翊的眼神立刻戒备起来。
　　他像被束在囚笼中的幼兽，向笼外的周瑜亮出幼嫩但锋利的獠牙。
　　“不要这么快就把狼尾巴露出来，大哥还当你是个可以相亲相爱的好人。”
　　周瑜慢慢摇头，他的眼中开始凝聚一些孙翊很难看懂的神采。
　　“孙策肯毫无芥蒂带我一起玩，是因为他认为我根本不值得他防备。”周瑜的身体向前倾了一个看起来热切的角度，“所以我要趁这个时候，玩够本。”
　　“刘琦最近确实有些小动作，他转移了一部分不动产到蔡氏名下，大概他还不知道蔡氏已经投奔了曹操。但是我更关心在刘琦新入手的合同和标书上多出来的那枚印章，那好像是孙权的私印？”
　　周瑜在孙翊戒备的眼神里逐渐笑成像孙策一样灿烂张狂的样子。
　　“刘琦的东西，蔡氏拿走了多少，你和孙权拿走了多少，还有多少留在孙策自己手里？”
　　孙翊冷笑。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我会让你很乐意告诉他。”朱然笑着说，他开始活动手腕关节，并且把指关节按得啪啪作响，“很久没单方面揍人了，希望我还记得怎么能把你揍得很疼但不至于揍死。”
　　“喂……你刚刚还说要温柔点。”
　　朱然歪了歪头，“我说的是下次。”

　　孙策在街边接听电话。
　　他站姿轻松甚至没有拿枪，杨弘就在他身后不算太远的酒吧门前望他站立的背影。
　　小城里，午夜连路灯都要熄灭，只有SLS和FREELAND的车灯亮着，从不同方向将孙策站立的影子冲淡。有脚步声逐渐接近，太史慈提着枪回到孙策身后。
　　“老大，搞定了。”
　　“嗯，一共多少人？”孙策问。
　　“三十九个，周瑜身边应该还有，”太史慈说，“他一个人带不走叔弼。”
　　孙策点头，他把手机重新贴回耳边，“世叔，刘勋已经死了，您今晚可以安心休息……杨弘？我没见到，他来了吗？”
　　挂断电话孙策点起一支烟，跟太史慈对火。
　　杨弘就在酒吧门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杨弘看孙策的眼神里带着接近焚烧的光，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执着，仿佛他将整个世界的重量都交付于孙策。孙策，也只有孙策才能承负起他希冀的重量。除孙策之外，这空间的其他人都无需存在。
　　孙策弹着烟灰，他转向那家门庭稀落的酒吧：“杨弘，袁术待你不薄。”
　　杨弘笑了，他看身边一只尸袋，里面是刘勋还温热的尸。杨弘说：“如果比起刘勋，我确实蒙他厚爱。刘勋为他做了一切，最后却是这样下场。他一点犹豫都没有。”
　　“你开枪的时候也没有犹豫。”孙策突然绽开带着嘲讽的笑，“你一直明哲保身，受尽袁术的恩惠，却毫不犹豫的背叛。这样的人……你怎么会认为我会留下你？”
　　杨弘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肌肉抽动的痕迹，孙策这样的笑容毫无疑问的刺激了他。他问：“你认为袁术对我的态度是一种厚爱？”
　　“难道不是吗？”
　　嘲讽的笑容出现在杨弘脸上，“孙策，你认为我和刘勋是为什么一直支持着袁术脱离袁绍，在这片土地上自立？我们又是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
　　孙策笑着，“你们想要一个霸主。”
　　袁术虽然脱离袁绍自立，但是他并不是个那么有进取心的人。就像所有人熟知的，他虽然好大喜功而且贪得无厌，但是太容易满足于小小的成绩。袁术手下的任何一个人——包括孙策在内——都比他更激进，否则在曹操和袁绍的夹击下，他支撑不了这么多年。
　　孙策很认真地说：“他现在已经是一方霸主。”
　　“可是我要的不是一方霸主。”杨弘说，炙烈的火又回到他的眼睛里，他看向孙策，“你拥有他缺少的一切，我可以帮助你取代他，之后你会有超越你和他现在势力范围更大的领地。不论曹操还是袁绍，对于你来说都不是困难。”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被孙策制止了。
　　“好吧我承认你是真爱。”孙策说，他把烟头熄灭，拍着太史慈的肩膀，“让他先留下，我去跟周瑜聊聊今天的事情。”
　　“你没有必要继续依附袁术，何必去管他怎么想……”
　　太史慈把杨弘从孙策身边拎走，“别烦他跟人沟通感情，人家是初恋拆散了要挨雷劈。”太史慈给他一支烟，“要火吗？”
　　手机响起时周瑜正在沙发里小憩。朱然把响个不停的VERTU送到他面前。
　　周瑜看着来电姓名，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第一次做亏本生意，我的荆州啊。”
　　朱然费解，“您在荆州的生意完全不需要成本吧？我记得是完全从刘家接手？”
　　“后手慢了一步，孙策拿走的那些足够我少工作三个月。太亏了……他作为敌人明显不如做情人的时候可爱。”周瑜说。
　　“我已经快要搞不懂你们的相处模式了。”
　　“因为你还年轻啊。”
　　周瑜微笑，按下接听键。
　　“亲爱的我想先知道结果。我的三十九个人，还有几个活着？”
　　孙策低笑，“全部，我说过对自家人一向大方。而且蔡家没有我们想象中壁垒森严，蔡瑁很快会到你那里。”
　　“我该说谢谢吗？”
　　“见面时再说也不迟。”孙策说，“东西准备好了？”
　　周瑜打开他刚刚一直翻阅的文件，抽出其中几张，“万事俱备只差一个蔡瑁……亲爱的，就不能看在我们合作愉快的份上，给我多吃点好处？”
　　“我给了你半个荆州。”
　　“没有地下交易的半个荆州。”周瑜纠正他的说法，“我很少做这么不安稳的生意。”
　　“蔡瑁的那部分也给你。”孙策非常豪爽地说。
　　周瑜叹息，“没有本质区别。结果你还是很介意我扣留你弟弟的事情？”
　　“怎么会，”孙策的声音突然有点幸灾乐祸，“四十八小时之内因为同样的理由被抓两次，除了活该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形容词。他还算听话？”
　　周瑜微笑点头，“非常听话，我还没动手，已经把什么都说了。”
　　孙策大笑，“他说的那些你信吗？”
　　“当然……不信。”
　　周瑜挂掉电话，仍旧在沙发上阖眼假寐。
　　刘表去世后，刘琦暗地里通过蔡家把荆州的种种送给曹操，东窗事发时孙策索性借用了周瑜带来的人，联手到曹操的地盘上把蔡瑁不动声色捆回来。按照刘琦的说法，还有一笔规模不算太小的不动产挂在蔡瑁和刘表的遗孀名下，可以请蔡瑁代为移交。
　　他们就在刘勋拘禁孙翊的洋楼里，等孙策带着蔡瑁来做最后的移交。

　　那是一场近乎沉默的战争，孙策听到它的终响。
　　枪声突兀的、尖锐的、孤单的响起，然后归于沉静。像一束突然冲天而起的焰火，没有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七彩光芒，就这样消失在夜空里。突然得令人惊讶，但是没有后续。
　　孙翊摔了枪从他们招待蔡瑁的房间出来，面目狰狞脸红气喘。周瑜就跟在他身后，笑容平和两手空空。朱然在最后捡了孙翊的枪，将它交还给太史慈。
　　孙策笑容灿烂，“看你这么活蹦乱跳的大哥真是欣慰。”
　　“你们……”孙翊喘着粗气，燃烧着的视线从孙策身上转到周瑜不动声色的笑，又转回孙策身上。他暴跳：“哪有跟外人联手坑自己弟弟的！”
　　“周瑜又不是外人。”孙策说。
　　周瑜赞同点头。
　　孙翊一路暴跳着从洋房冲到停满车辆的路边，“我现在就回荆州！我要告诉吕范，他的老大把刘琦最后一点遗产也送给周瑜了！谈好了要串通一气还伪装成绑架我，狗男男了不起啊！”
　　SLS愤怒着咆哮着远离这栋洋房。
　　“他果然很像你。”周瑜微笑赞叹。
　　“他说我们串通一气。”
　　“难道不是吗？”
　　孙策从沙发起身，脸上的灿烂笑容不变，“亲爱的，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朱然将一叠文件交给孙策，那是从袁绍家里拿出来的一份复印件，里面有袁绍最近几年能见人以及不能见人的书面文件，和一部分袁绍与曹操信件往来的存底。
　　孙策随手塞给太史慈，“回去让仲翔看看，有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太史慈安稳点头，“荆州的事情还要仲谋和叔弼继续？”
　　“我回去之前一切照旧，顺便让他们把张允也处理掉，”孙策说。他看了看遣散袁术所有喽啰，正在洋房外静候的杨弘，“还有那个，我也要想办法解决一下。”
　　虽然刘勋死了，但是孙策很明显还不希望袁术把矛头指向自己。他的势力刚刚爬过江，杨弘留在他身边过于扎眼，而且他似乎是袁术身后最后一个可用之人了。
　　袁术大概也会很介意连最后一个智囊都弃他而去。
　　“刘琦呢？”太史慈别有深意的问，同时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正清点自己的收入，心情愉悦满载而归的周瑜。
　　孙策笑着搭住他的肩，像是太史慈刚到他手下时两个人经常闲着没事交手之后一起遍体鳞伤回家一样，“至少他现在看起来挺乖的不是么？台面上的生意总要有台面上的人去做。每天跟那些老头子尔虞我诈胡搅蛮缠的很烦啊。”
　　很明显，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太史慈很快带人返回荆州。
　　他们所在的这座城市还是袁术的地盘，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孙策并不需要分派人手来占据它。
　　清理完战果，周瑜向孙策笑，“等你处理完杨弘，然后我们继续约会？”
　　“我认为应该先去吃个宵夜。”他们都忙碌了一整夜，虽然精神还很亢奋，肚子却并不这样。
　　“我知道这里向北有一家很不错的餐厅，通宵营业。”周瑜说，他与孙策并肩走出洋楼，下面空旷的路面只剩下面无表情的杨弘以及周瑜的CTS。周瑜突然问起：“亲爱的，我大哥的人呢？”
　　三十九个鲜活的成年男子，要藏起来也有点困难，更遑论还有那么多座驾。
　　孙策说：“为了避免他们碍事，我先打发他们回北方了。”
　　“这等于变相给我大哥通风报信……”周瑜低低□□，他转头看到笑容端正的朱然，“义封，手机借我用。”
　　朱然想也不想的拒绝，“我不想大少爷以后连我的电话都不接。”
　　周瑜表情苦恼，孙策突然说：“亲爱的，你这样太温柔了。”
　　“嗯？”
　　朱然只来得及抬头，下一秒他倒在孙策那支M9的枪柄下。
　　“你们搞定叔弼的时候也是这样？”孙策笑问。
　　周瑜叹息摇头，“果然还是很介意孙翊的事情……”
　　他们相视大笑的同时，周瑜身后有车辆无声停稳。司机先抱走了瘫在地上的朱然，然后在周瑜斜后方站得端正。
　　“二少爷，大少爷请您上车。”
　　周瑜转身看到幻影停在他身后，后厢的车门敞开着，周珞的手搭在郁金香杯的缘口，杯中盛有淡金色的酒液，微微晃动。
　　他回身吻住孙策，“亲爱的，我们的约会恐怕要改天。”
　　孙策笑着看那部过于扎眼的车，“你大哥？”
　　“这辈子他第一次亲自出门抓我，他不喜欢我管□□的事情。”周瑜的表情忧虑，他抹掉了周珞来抓他的更大部分原因，“我有点紧张。”
　　孙策撸起袖子，“我帮你揍他。”
　　“喂，那是我大哥。”
　　“你揍我弟弟的时候也没手软啊。”
　　“孙策……”
　　孙策笑，“我在。”他吻住周瑜，认真啃噬。他的手在周瑜背上揉搓，让人发疼的力量隔着衣料带来高热，那是沸腾的前兆。
　　周瑜说：“我需要冷静一下。”他们分开，重新浅浅的湿吻。
　　周瑜的眼睛泛着湿气，蒙眬的明亮起来，“亲爱的，我会想你。”
　　“想我就来见我啊。”孙策说。
　　周瑜笑着从他怀里退开，转身上车。
　　司机再一次的躬身，他为周瑜扶住已经打开的车门，在他坐稳之后才轻轻关上。
　　车门关闭的一瞬间，周瑜表情肃整然后转成微笑，恢复他良好的世家贵公子的风范。
　　“大哥。”
　　周珞轻轻点头，“回家再说。”

　　（Action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