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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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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走出手冢的办公室，没走两步就被桃城拦住。
“喂，找你有点事情。”
“什么事情？”
“有关不二上校的。”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越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桃城，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来到一间无人的办公室。越前坐在桌子上，桃城来回走动。
“有事就说。”越前有些气他说跟不二有关却不肯直言。
“你今天给手冢上将说的，是真的吗？”
“那是机密，不关你的事。”越前心头咯噔一声。
“有人提醒我注意你的行动。我本来没有相信他的话，可是。”桃城瞪着越前，“你明明知道是不二上校做的，而且还害得大石少校和菊丸中尉都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手冢上将？”
“那跟你没关系。”越前冷漠地回答。
“哈。”桃城气恼地摇头，“我还以为你满正直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桃城说着就要离开。
“喂，站住。”
“我要去告诉手冢上将真相。”
“不行！”越前一个箭步上前拦住桃城去路，“绝对不行！”
“让开！”桃城对越前吼着。
“不让！死了也不让！”越前回应更大的吼声。
“那你就去死吧。”桃城掏出对准越前，扣动扳机。子弹，击中了越前的手臂，钻心地疼。当年子弹击中不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疼吗？越前眼前的画面开始倾斜。他慢慢倒下，倒下。
桃城迈出脚步，跨过越前，正要扭动门把手的时候，又是一声枪响。桃城惊讶地回头，意识失去前终于看到倒在地上的越前犹自握住一把手枪，枪口飘出轻烟。
“你，是左撇子？”
越前从医院里清醒过来时，整个星系正在庆祝新的重生。
“你醒啦。”
越前挪动身体，看向坐在床沿的他。
“不二？”越前的思绪迅速倒流，“不二，桃城他”
“嘘。”不二微笑着凑近越前的耳朵，“他死了。乾的调查结果是他先袭击了你，因此你是正当防卫。”
“我不想杀他的。”
“越前。”不二的声音略低，甚至沙哑，“你知道耶稣吧？他被钉在十字架上流血至死，可是他做错了什么。不要有负罪感，小傻瓜。”
“……我已经没有了。”越前瞄一眼不二，舔舔下唇，“不二，桃城他，知道了。”
不二又看了看越前，笑了。“可是他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越前看着不二慢慢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啊，越前。你的和平。”
外面是盛大而繁华的烟火，无数人走上街头庆祝王权的颠覆和总统的诞生。没有人可以停止此刻的狂欢，没有人。
“手冢的梦想实现了。”不二伸手摸过冰凉的玻璃窗，“太好了。”
越前凝视着不二的侧影，终于很慢很慢地笑了。
在医院里休养了几天，越前实在闷不住于是出院了。
出院那天不二来接他，还有另外一个让越前大吃一惊的男人。
“河村教官。”
“哟嗬，越前你还好吧？”此时的河村看上去和善甚至有点好欺负，可是越前很清楚地记得在第九号卫星上他就是地狱的代言人。
“河村是我的老朋友了。”不二笑着看看越前，“现在接到上面的命令就回来了。”
“我先去总部一趟，待会找你们。”河村挥挥手告别两人，“再见。”
不二和越前也挥手再见。然后不二看着越前，“怎么样，发现阿隆的另一面被吓到了？”
“不可思议。”越前眨眨眼，忽然想起一件事，“现在国王直属部队应该不存在了吧。国王都没了。”
“对啊。所以我正在准备辞职。”不二笑着继续说到，“然后就到处旅行。越前还记得我办公室的照片吗？那是我自己拍的。我啊，只想悠闲地当个摄影师，拍宇宙星星的照片。”
越前看着不二，头一次发现那个人讲述自己爱好时，笑得那么甜蜜，纯真。
是连面对那个人时都不曾展露过的笑容。
于是不二开始上交辞职信并等待批准。越前是军人，军人不可以辞职。可是不二是不同的，越前知道就算按规定不能批准，以不二和手冢的交情也一定会批准。越前只是陪着不二，在自己的调动命令下来前，在不二离开前。
不二辞职申请下来前的一个小时，河村忽然出现在不二面前。
“不二，殖民星一号发生叛乱。上面让我们和联合太空舰队第五队一起去。”然后河村搓着手，焦虑地说，“现在手冢刚刚当总统就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
不二停止收拾东西，看了一眼河村，又看了看身边的越前，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我会坐缪斯号去的。”
“那你马上来。”河村似乎松了口气，起身离开办公室。任何战争，只要有不二在他们就一次也没有输过。
“河村教官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大石的事情吗？”
“嗯。我们都瞒着他，只说大石到边境去巡视了。”
“不二，你。”越前看着不二，欲言又止。
“怎么了，小傻瓜？”
“你不是就要辞职了吗，还去？”
“可是正式的文书还没下来。所以我还是你的上司不二上校。既然是军人，那么服从命令就是军人的天职。”
越前扭头闷哼一声。忽然就感到热热的气靠近脖颈，“越前，如果我回不来了，国立图书馆四楼左侧靠墙的书柜中，有一本硬壳书在第三层从左数第十本的位置。让手冢去读读看。”
“不二！”越前猛地转身。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为什么像在交待遗言，为什么什么都只留给他，而我什么都没有？
“越前，教堂里空气很好，有空多去看看。”说完这句话，不二提着箱子离开了办公室，再没有回来过这里。
殖民星的叛乱很快就平息了。甚至没有怎么战斗就结束了，对方没有反抗的意图，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做。
缪斯号的控制室里只剩下不二和河村两人，驾驶被切换到电脑控制。屏幕荧光闪烁，各种仪器的表盘上指示灯明明灭灭。
“好奇怪啊，不二。”
“是很奇怪。”不二擦着自己的手枪，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不论是这次的指令，还是敌人。”
“不二，这样很危险啊。”河村提醒不二。
“河村，大石死了。”不二只是继续摆弄手枪，然后看着河村。河村大惊失色，“不是说大石？”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河村忽然蹲下来，手捂住脸，良久他发问，“是谁干的？”
“自杀。”
“不可能的，大石他不会的。”河村站起来对不二吼着。
不二没有理会河村的火气，只是慢慢地开口，“大石临死前交给我一份名单，其中有对手冢构成障碍的人，有对手冢有利的人，还有背叛手冢的人。”不二打开□□保险，枪口对准河村，“大石还说，我们中间有背叛者。是你吗，河村隆？”
“不！我不是，也不会背叛你们的！相信我，不二！”
“那你要怎么解释殖民星的事情？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教唆，除了担任第九号卫星总教官教出无数忠诚士兵的你，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给他们武装给他们支援。”不二浅浅地笑着，“而且我查阅过军部档案，军方并没有给你下达回母星的正式命令。没有命令却回来的人，不是很奇怪吗？”
“不二，请相信我。”
“我相信事实。”不二的手没有丝毫抖动，“而且最奇怪的是，这次殖民星的暴动就连手冢都还不知道怎么命令就传到你那里了？”
“这个我不知道啊！是，是乾告诉我的。”
乾？乾贞治？之前没有怀疑乾是因为这次出兵的是第五小队，而第五小队一向就是乾指挥的。如果他是背叛者他没可能冒险把自己仅有的军队交给不二指挥。要知道，缪斯号的火力足以摧毁一个行星，何况一个太空小队。他不是一个冒险家，他相信数据并且精确计算，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可是这次他偏偏赌了。
不二迅速反应过来，大脑飞速运转。这是调虎离山之计。神圣王国现在因为庆典的持续整个母星都沉浸在欢乐中。太多的太空船前来庆祝，机场暴满。于是手冢甚至把军方机场都开放给民用。联合太空舰队都被派到其他行星巡逻去了。结果直接导致母星现在没有可以直接指挥的太空军队。失去了制空权就失去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地面部队。因为两个议院正在重组，现在军队的归属权还没有明确。如果说乾可以假借上面的命令指挥河村，那么他同样可以假借命令指挥军队。大事不妙！
“不二！”正在不二思考间，河村忽然扑过来一把推开不二。不二眼见着河村胸口飞溅出血花，洒落一地。“阿隆！”
“不二，你，相信我吗？”
“我信我信我信！阿隆！我相信你。”
“那就好。”河村头一歪，闭上了眼睛。不二在原地看着河村，一动不动。他记得河村有着一门好手艺，他做的寿司是全星系最好吃的。他总说以后大家的梦想实现了自己就要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开一家寿司店。“哦，那我要来吃，可以打八折吗？”不二笑着说。“不要钱啦。”河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不杀背对我的人。”冷酷的话打断不二的回忆。
“是你啊。”不二慢慢起身，看着那个站在控制室门口的男子，“乾派你来的。”
海堂薰没有说话，只是用枪给了不二回答。不二就地一滚闪过子弹，然后掏枪回击。双方几个回合下来，不二躲在翻倒的铁柜后面，海堂隐在靠墙的死角。四面的仪器开始闪着古怪的灯，有些还亮起了危险的红灯。他们都没有说话，就呼吸都小心翼翼。这么大的动静外面居然没有反应，看来守卫差不多被干掉了。不二一边思考着出路一边观察周围情势。
“海堂中尉，为什么这么做？”虽然跟海堂接触不多，但是这个男人绝不是贪图功名利禄的人。他能得到什么好处？乾又能给他什么？
“因为我是海堂薰。”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不二感到脖颈一凉。枪的触感，致命的危险。不二闭上眼，等待开枪的瞬间。可是，海堂并没有开枪。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明明这个男人的性命就在自己控制中却不敢开枪。是在害怕吗？
可是海堂薰会害怕一个在自己枪口下的人吗？海堂定定神，想起乾的瞩咐来。一定要问出这个男人手中的王牌。因为不二是个永远都不会透露自己底线的深藏不露的男人。在和乾一同计划的时候乾就感觉到不二还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他绝对在一个地方埋伏了最后的力量。对于那个男人来说，所谓王牌就是要在最后亮出来才是真正的王牌。因此，为了最后的胜利他必须帮乾拿到不二藏在手心的最后一张牌。
“你听过蝎子和青蛙的故事吗？”不二睁开眼，微笑着看向海堂。然后他自顾自地讲开了，“蝎子对青蛙说，我要过河。你背我过去吧。青蛙说，你会蜇我，我不帮你。蝎子说，我答应不蜇你。青蛙同意了。在河中央，蝎子蜇了青蛙。青蛙对蝎子说，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我们都会死。”不二停顿一下，继续说，“乾不过是在利用你。让你这只蝎子自寻死路。你真的认为杀了我还可以活着离开吗？”
海堂冷漠地开口，那个男人眼光刀子一样毒。“利用又怎样，死了又怎样。反正最后青蛙蝎子都会死。”他也停顿一下，看着不二，“那个故事你没有讲完。最后蝎子说，我帮不上忙。因为我是蝎子。”
“乾叫你来问我的底牌。”不二的笑容慢慢冷去，“休想。”
海堂扣动扳机，子弹射入不二身后的仪器，火花四溅。“乾上校吩咐过，你不说，便杀了你。”
“说了也会死，不是吗？”不二理理领口，不经意地松一颗钮扣。
“别动！”
“我拒绝。”说话间，不二指尖弹出一样东西。正是刚才被他扯下来的领口扣子。钮扣击中海堂的右手腕。海堂吃痛，握力一松手枪顺势滑落。不二伸腿绊倒海堂夺过手枪便是毫不留情地对准海堂头部射击。
“哐啷。”这样古怪的声音。
不二瞬间反应过来，没有子弹了。只是一瞬间的迟疑，海堂已经站了起来，他的手中持着致命的武器。枪响。火药味充满闭塞的空间。
不二后退三步，再一步就要退到墙角。鲜血，从右腿处股股流下。钻心的疼痛，几乎要令人晕过去。不二费力地抬头，眼前的一幕令他惊讶。海堂已经死了。原本躺在地上的河村半撑着爬起来给了海堂致命的一枪，扣动扳机的时机把握在海堂瞄准不二开枪的一瞬。于是子弹只是射中了不二的腿，而不是他的心脏。
“阿隆。”不二挣扎着走过去，河村只能喘着粗气，艰难地笑着对不二说，“不二，我，还刚才吓到你了吧。”
“别说话。”不二咬牙撕下衣襟，想给河村包扎却被河村一手拦住，“不二，我们的梦想，还没有完成。拜托你了。”
不二只能眼睁睁看着河村紧握他的手松开了，他的呼吸和心跳永远地停止了。他带着一个他无法实现的梦想离开了。
不二终于松开了河村的手，沉默。现在可不是感伤的时候。他狠狠地掐一把腿上的伤口。疼痛终于唤醒了意识，不二睁眼，忽然干咳数声，喉头一甜几欲吐血。强自忍下恶心的感觉，不二转身看看四周。控制室因为刚才的枪战而毁坏了不少。不二匆匆走向总控制电脑，试图与外界联系却无法取得信号。进入程序后检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电脑主程序已经因为病毒而停止了工作。
“乾那家伙！”不二狠命拍一下机器，他就连缪斯号的驾驶程序都破坏了。这也难怪，当年这太空船就是由他和不二设计的。哪里有弱点哪里可以突破他当然清楚。能够做得这么绝也真不容易啊，不二冷笑着。
可是，手动操作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不二想着便开始恢复机器的正常运转，数分钟后时间跳跃开始启动。只要通过时间跳跃，缪斯号很快就可以回到母星。可是启动之后不二才惊异地发现乾居然安放了一个后门程序。一旦时间跳跃被启动，缪斯号的自毁程序也就自发启动。
“无法停止吗？”不二接连试了好几次，可是根本无法停止缪斯号的自杀行为。
看来乾猜想海堂根本就无法完成任务，他不过是在毁灭证据而已。哪怕不知道不二的最后王牌也不要紧，或许他相信自己的实力可以对付吗？不二扶着墙沿，慢慢坐下。腿上的伤口因为简单的包扎暂时停止了流血，可是空气中血腥的气味丝毫不减。
原来，死亡是那么近。当了那么多年军人，不二知道死亡从来都离自己很近很近。可是，没想到会有那么近。它的呼吸声你可以听见，它的冷笑声你可以听见。鲜活的生命，不过化为尘埃而已。
不二慢慢掏出怀里的手机，刚才的打斗中它居然没有坏掉只是屏幕裂了条缝还真是奇迹。该死的，眼前的东西渐渐看不清了，手指也不如以前灵活了。
不二按出电话簿，一个一个名字跳了出来，又一个一个被按过去。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直到翻到手冢国光的名字时不二才想起，其实他的号码就存在一键拨号中。不二轻轻地笑了，按下通话键。可是不二听到只是嘈杂的声响。他忽然想起来，在这个星系中有大片的无人区，而无人区中根本就没有手机通信设施的建设。除了电子信号，还有什么联系方式呢？
难道，真的要发邮件？等对方收到的时候不知道是多少年后了，这样有什么意义？不二看了一眼主控制台，做出了一个决定。
苍白的染血的手，按动控制台上的各种按扭。加快时间跳跃的速度，增加时间跳跃的次数，这样就可以越快越就越接近母星，邮件传输的时间也将大大缩短。可是，乾设计的后台程序似乎也因为不二的操作而加快了自毁程序的进度。
不二却已经顾不上了，飞快地调整完毕就开始写邮件。
收信人：手冢国光。
寄信人：不二周助。
正文：乾背叛了我们。真相会有人来告诉你。还有，
不二写上一个逗号后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在心头却一字也吐露不出。最后不二删掉了附带的话，按了发送键。他看着手机屏幕上传送的比率。10%，20%……99%，100%。发送成功。
不二终于松了一口气，解脱一般地望着天花板。鼻子一酸，竟然泪花闪闪。真的要说再见了呢，手冢国光。大石，阿隆，你们拜托我的事情，我尽力了。
然后不二再拿起手机，想也没想地给另一个人写了一封邮件。
收信人：越前龙马。
寄信人：不二周助。
正文：越前，其实我，是很喜欢你的。
按下发送键，邮件传输中。不二看着数字一点点增长，极慢极慢地笑了。
当发送成功四个字显示出来的同时，缪斯号在广阔的星海中爆炸了。它像神圣王国上空绽放的烟花，亮了，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