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鸟尽弓藏甜斋公子举棋不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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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再思靠了岸，在湖边晃荡了大半时日，往城内走时已是快午夜了，街角漆黑一片，走上半条街都不见得有个人影，只是隔着老远听着敲更的守夜人若有若无的声响，入了秋，夜气中沾带着些寒，雾霭重重，徐再思不由得地稍稍把衣衫裹紧了些，在这满城静谧的沉睡中，有人在悄悄改变。
到了府上，怕惊着王伯，特意挑了偏门让守房的小厮起来开了门，谁知进了院内刚要进屋内，冷不丁瞥见墙角靠着一人心神都吓了抖了三分，近了瞧却是老管家守在那儿，不禁觉得心里一阵暖烘烘的，王伯这会靠着椅背轻微地扯起了呼噜，徐再思一拍他便醒了，一看来人便道：“少爷你可是回来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今晚的事我听说了，呸，那群没良心的家伙，老爷在的时候不知沾了我们徐家多少光.....”
徐再思打断老人的絮絮叨叨，“恩，我没事，不要担心，这世事就是这样，你一走就有人立马上去哄抢剩下的好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世态炎凉，怪只怪我现在还不够强大，若是有朝一日强大了，定叫这些人....好了，夜也深了，王伯你也快去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第二日起来，听闻谢识昨夜已从别院搬去了旅店，徐再思便是纳闷了，没想明白他先前定要住在府内是玩的哪一出。自己照例去了账房打理些账目生意，没过多久小厮便报是谢识来了。
谢识进来了也没昨日那份心狠手辣盛气凌人的样儿，倒是难得露了几分笑容，但若要仔细地瞧，这笑却又只是从表皮上挤了几分，眼里却也是看不到笑意的，自从上次固亲王的事后，徐再思对这个就看得十分仔细，人若是露出这种笑容，怕定是没安什么好心肠的。
果不其然谢识开口道：“再思贤侄啊，昨日怎么走得那么唐突呢？虽说你这不是会长了，但眼下来说你还是这商盟的成员呀。我知昨晚话讲得有几分重，贤侄你们小辈不爱听，但这也是一种经验的积累，日后若是还有机会我们自然还有合作的可能，当然，这次是不行了，昨日话一放出，你也知你们嘉兴城内是沸腾了，谢某可不想拂了大家的美意啊。”
谢识边说边是注意着徐再思的表情，看他没什么反应便继续道：“这两天也甚是叨扰徐府了，昨日便搬了出来，谁知霓双那丫头死活不愿意，说是还没同你好好玩玩，咳咳，贤侄你也知道吧，我谢某是千万般难得才有了这么个闺女，如今她也大了，我明人不说暗话，想必你多少也看出来了一些吧，那丫头可是喜欢你得紧，你徐家现下也是一脉单传，你也该是为子嗣后代而操心了，这些事自是早定下来早好，你我两家素来关系渊源，若是结为姻亲对双方来说岂不是更有利？”
徐再思心想原来这老狐狸今日来说这么一堆，就是为了谢霓双而来，难怪这些时日这般打压自己，打的算盘便是把自己逼到困窘的境界，谈起来便是更有利自己，搞不好还想让我徐家入赘了不成，这人实在是狡猾得紧，连着自家闺女的婚姻都想从中赚一把，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我跟贯云石的事。
徐再思也不急着开口，盯着谢识看了许久，反倒是谢识被他看得有些不安了，他才缓缓开口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小辈可能要拂谢老板美意了，呃，不瞒你说，小辈现下已有意中人，故而对霓双姑娘，对谢家只好是抱歉了。”
谢识一听他拒绝得这么肯定，连忙道：“贤侄怕是敷衍我老头了吧，这我可是有调查过的，你徐再思在城内是风流公子一名，怕是没对哪家姑娘下过真心吧，这样说，你是看不上我们霓双，还是看不上我们谢家呢？”
好一个看不上谢家，谢识这话可谓是步步相逼了，而徐再思又无法与他讲了实话，便只好沉默了。
谢识以为他是被自己点破了而心虚，便作语重心长杨继续道：“贤侄，我作长辈的奉劝你一句，这是个好机会，我家霓双样儿人品都是一顶一的，而你徐家现在，呃，有些艰难，你我两家联姻，这江南的丝织布料行业岂还是我们说了算，再说了，你徐再思就算现在不结，日后还是得为这事操心，更何况这对你恢复元气更是有好处的，没关系，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我们还在嘉兴呆上两日的，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留下徐再思满脑子都是他最后一句话的影子，自己最初为与贯云石的关系徘徊踟蹰，担心的不就是这个吗？担忧二人都是男子，总是不能长久一生的，自己又是徐家单脉，日后总是要继承家业娶妻生子的。可好了之后，二人都默契地避开了这个问题，谁料世事变幻无常，这假想的选择来得竟是这般快，可自己却半点都不想与那人分离。可事实就像谢识说的那样，这是迟早的事，但当下该是如何是好。
晚上回了府上，王伯便凑了上来，刻意清了清嗓子道：“咳，少爷，今日谢老板来了府上跟我谈了谈，他说先前和你说过了，就是联姻之事。呃，我知你可能是顾及到与贯公子的事，但王伯也说了，这两个大男人间难道还能长久了不成，况且徐家就剩下你一人了，你若...你若这样的话，徐家岂不是在你手上就绝后了，我服侍了徐家老少三代，这叫我日后到了黄泉下也无法和老爷夫人交代啊，而现下徐家也甚是困难，今日又有人来推了合作，若是我们能与谢家联姻，对于我们重振当日之风也是有好处的不是，少爷你还记得昨日你和说王伯说的要强大么，你不要怪王伯多话，我只是想把这些都说清楚，剩下的还是得请少爷自个掂量权衡了。”
徐再思本就烦躁了一整日，回到家中还听着老管家也这样说，他知话理说是这样，但感情的事叫自己如何能够全身而退如何能够毫不眷念的抽离，他一急便嚷道：“我若是舍不得呢？徐家还不生存了么。”
老管家只留下了夜色匆匆下的佝偻的背影，“你若执着，徐家还有生存的可能么？”
此刻，徐再思觉得这满屋的气氛都逼得自己喘不上气，气息都觉不稳了，这下什么都不想考虑，只想逃离了便好。
他夺门而出，漫无目的的走在喧闹的街上，突闻头顶有人唤他名字，探头一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花涧楼外，楼上唤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吴材。
他许久未来这烟花之地了，进了去，老鸨却不似往常那般热情了，只是寒暄着打了招呼，让他自己上楼找去便是，徐再思转念一想，怕她也是听了那些说徐家不行了的流言蜚语，不禁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进了房间一看，只吴材一人和几位以前没见过的姑娘。吴材已是喝了些酒，大着舌头招呼道：“再思来了，快坐快坐，你这小子又是多久没身影了，看这几位还漂亮吧，新从琉球来的呢。”
“听闻你近日生意场上出了些问题，这嘉兴城内都传遍了呢，可是要紧？若是有需要兄弟我的地方，便直说无妨，老头子虽管得紧不让我招事，我自己好歹还是有点门道的，嘿嘿...”
徐再思听了心中便是一暖，虽说平日在一起也只是吃喝玩乐吟诗作对，但这些年来有些情份悄无声息地便有了。而现下，这种境界，自是不想了连累朋友的，再说了，吴材也同自己以往一般，是个不谙世事的士族公子，能帮上什么呢。
“多谢了，倒无什么大碍，还应付得来，今日缘着碰见你在这儿，正巧想要找点酒来喝，不多说了，我们一醉方休。”
二人便是一杯接一杯不停地灌，旁有琉球婆姨软语助兴，索性想把一切烦恼暂时抛置脑后，可恰恰是借酒消愁愁更愁，这酒劲大，没了多久，二人便皆有几分醉意了。
徐再思微闭着眼便问：“吴材，若是你已有了心上人，却因着家族问题，不得已非要跟他人成亲，该如何作好？”
吴材早已是双面坨红了，大着舌头道：“哈....我们这样的家，哪有什么心上人的，这心还是别动的好，这家里的命运都担在身上，往后可不由自己说了算，所以还是没沾惹人家姑娘家的好，来，你看看，这花涧楼里什么姑娘挑不到呢，这真金白银要什么有什么哩。嘿嘿，再思你不会是看上哪家穷人家的小姑娘了吧？”
“那若是动心了呢？已经舍不掉了呢？”
“哪有什么舍不掉的，一咬牙，过上几年，等你抱着白胖小子了，自然忘得精光了，哪还有今天....”
徐再思被晨光刺得睁开眼时，街上的钟鼓已是敲了几十上百下了。他睁眼环顾，定了定神才看出这仍是昨夜那间屋子，桌案上仍胡乱倒着昨日的酒杯，自己合衣躺在榻上，想是昨夜醉得不省人事后便留宿于此了，只是屋内只自己一人，却没有吴材的身影。自己又整着打理了一番，才推门而出，正巧在楼道上碰见了老鸨，老鸨一点头便是招呼过了，只神色冷淡地说了几句，便扭着腰上了楼。
出了花涧楼，外面一片金色曙灿，人声鼎沸，看不清他人的烦恼，也断不了自己的忧愁。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鸟尽弓藏甜斋公子举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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