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云》5966394

1、第1章

　　~伪番外小云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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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年。
日暮峰顶，楼阁残照，云雾缱绻。
他轻轻地放下怀中的女孩，她却仿佛还有些眩晕，无力地倚靠着他。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天色已晚，休息一下，明日带你看他可好？”
慕容衿点点头，紧握住他衣袖的手指，渐渐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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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衿……慕容衿！”他放下饭食，猛地拂袖，除了门扇轰鸣，室内一片静谧。旋身而出，他风一般掠过漆黑的院落，亭廊，台榭，却没有探出一分气息，不觉心头一紧。
最后，他在那间楼阁前停驻，迟疑了片刻，缓缓推开门。无声无息的暗流中，勉强辨识出那个弱不胜衣的身影，不及思量，便发现自己已将在椅子上蜷成一团的人，紧紧拥入怀中。
“衿儿……”
胸口如此温湿，声音却如此干涩。
“……为什么，不来看我……哪怕一次，梦里……这样恨我……卿州，卿州，卿州……”
沙哑而断续的低诉。他收紧手臂，却敌不过胸口一下下的钝痛。
寂静中，风从门口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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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乳白雾霭的晨曦，是非常浅薄的淡金色。
看着她用手绢一点点拭净青石碑，在右首布满青痕的石阶上坐下，呆呆地看着远处，他这才走上最后几步石阶，面对无字石碑，盘膝而坐，从怀中拿出一壶千日醉和两只玉杯。
“栖岸。”
他手一斜，洒出半杯酒。
“我很喜欢这个地方，”慕容衿略侧着头，“你看，这里看日出这么方便，我怕黑又不喜早起……所以，我是说以后我……你明白我的意思。”
一束晨光勾勒出她还有些稚嫩的侧颜，绒绒的。
他饮下一杯酒，才控制着声音不太颤抖地答道：“好，我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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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
慕容衿慢慢走来，俯下身，浅浅地一笑，在逆光中朦胧了他的眼。
“呀，哪里来的小猫？”
他一怔，随着她看去，石碑的阴影里转出一个雪白的毛团，一双仿佛刚刚睁开的眼睛，湿漉漉的。黑曜石一般纯粹的瞳孔，深邃得仿佛吸走了周围所有光线。
“小猫咪，过来……”
那猫步履蹒跚，似乎不经意间撞倒了酒杯，停下，舔了舔爪——然后，回旋着栽倒。
被拦在一旁的他忍不住“噗哧”一笑，便被慕容衿那圆圆的凤眼一瞪。比起慵懒地蜷进她温软怀抱的罪魁祸首，他觉得自己才是无辜。
“猫咪，叫你商商好不好？”近乎毛色的白皙手指抚过，猫抬头轻轻地蹭蹭她的手掌。
憋屈莫名……他自信最温和无害地伸过手：“商商，云哥哥抱你下山好不好？”
来路不明的家伙突然睁开眼睛，阳光下，极为冷淡的冰绿色。
一人一猫，对视，瞳孔均是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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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账册，推开书房的窗。
本月长鱼、云片糕的支出翻了一番，对云家少主自然算不得什么……他敏锐地察觉荷塘边白影一闪而过，终于下定决心出去透透气。
一，二，三，四……岸边整齐地码着六条虎头红鲫。
白猫端坐的背影，仿佛一只摆得端正的梨子。
边缘淡粉的耳朵略转了转，挥爪，六条红鲫送回水中，尾鳍一摆，竟又施施然游远。
他淡定地一舒云袖，卷过那只梨，力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却违和的嗤啦一响。他愕然望着上等云锦的衣袖，伴着数条一贯到底的裂纹，在风中轻舞飞扬。
终于，忍无可忍地二指钳住某只张牙舞爪家伙的后颈，飞过假山，穿越竹林，大喝：“慕、容、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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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要唤你们吃晚饭，这便来了。”
灿烂的笑靥，令他略一失神，后知后觉地发现手上的家伙不再丝毫反抗。
“哎，你不能这样欺负商商，这样抓他很疼的。”
突然无比乖顺的猫，被抱住疼惜的身子还微微地颤抖……
他僵硬地自坐桌旁。
慕容衿专注地挑鱼刺。
只吃尾鳍上方一寸，肉质最滑嫩、细刺最多的部分——自己幼年都不曾这般挑嘴。
慕容衿见他久不下筷，善解人意地夹了一块鱼肚给他，刺少且肥美，甚好。只是，方才以他才能看到的速度，猫舌头似乎扫过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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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慕容衿很快就倦了，斜倚着美人靠，昏昏欲睡。
他轻轻运功抱她回房。她睡得恬静，也像猫一般微蜷着，只是抱着白猫不曾松手。
看着那眯着眼睛，枕着柔软，一只爪子放在她心口的家伙，估量了下挪走它又不惊动衿儿的可能性，他暗暗切齿。
夜凉如水，惆怅地独坐屋脊，他想了想，又从怀里摸出那套酒具。
慢慢品完一杯，白猫不知何时来到身旁，尾巴一扫，跃上膝头，冷冷地看着他。
他不以为意，收起打翻的酒盅，与它平视：“悲入肺腑，心疾，无槐仁芝，我治不好。”
许久，他移开视线，淡淡说道：“或许，那个人，还有……”
膝头一轻。失去这点温度，他才发觉身上彻底凉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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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小小的白影，他走过了自家的客房、耳房、正堂、厢房、厨房的屋顶，跳进那曾值四十贯的院子。
直至主屋卧榻，白猫坐下，晃了晃尾巴。
他一扣床尾搁板，露出幽深洞口。
火折一晃，洞底返上温润的光。
他无声地笑了：“能算计至此，当初何不……”
白猫丢给他冷蔑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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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一顶素色轿子，清晨带走了慕容衿。
他查完了账目，望了望日头，竟然还没人喊他吃午饭，不禁微微蹙眉。
翠竹小院，门扉紧闭。
他侧耳，门内一阵急促的抓挠，抿唇一笑。
登云步几起几落，他怀揣白猫，轻飘飘地落在御花园的粉墙黛瓦上。
“看你的啦，”他望着梨树落英下的人影，捏捏猫爪，手感似乎还不错，“毕竟对方有些功夫，我不便……呃！”
他身形略晃，抚着被后爪痛击的胸口。
一道白烟闪电般奔去，却在将将能被看到时，恢复了有些蹒跚的步态。
“商商！”
绿衣女孩果不其然地丢下一身明黄的男子，跑向白猫。
看着宣德帝铁青的面色，他觉得委实不虚此行。
“慕容衿，你把我当成何等样人，会为了这么块石头，以你性命相胁？”
“……一块石头，怎抵得上他的性命……”
瞬间死寂，仿佛只剩泪水划落的声音。
他终是不忍，飞下揽住那微微颤抖的身躯，拂袖而去。
转身一瞬，宣德帝微垂着肩，似乎有一丝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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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
水榭卧榻，有些寒凉，他搁下卷册，瞄了下榻角白团，精准地攫住尾巴。
许是天冷，白猫也不挣扎，任他拖来，松手，又懒洋洋地踱回原地，继续团作一丝不苟的圆。
他遗憾地看着暖手炉远去，正要起身温酒，又被迎面而来的青色身影撞回榻上。
“栖岸，我今天尝试了新手法，酒糟鱼杂，很是好吃。”
慕容衿拉着他的手臂，没有发觉二人的距离似乎有些接近。
他面色微红地转头，暗叹，天天助她平复酿酒喂猫的副产物也甘之如饴……
可惜慕容衿很快松开了他，扑向榻尾，笑眯眯地把冰凉的小手伸进雪白毛团当中。
白猫抖了抖耳朵，一动不动，连着她的手，身子裹得更紧。
槛外。
碧云天，黄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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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多么吉祥如意的一家，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