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同人/主陆花]千山夕阳》枇杷

1、夜半钟声到客船

　　一、夜半钟声到客船。

　　暮春三月，江南回暖。江水像从地底凭空多出支流一样悄悄的上涨，小船轻快的划过江面，两岸的青山浓如墨画。小船驶过，青山飞速向后退去。江面上水气沼沼，远离的青山便融入水雾之中，淡淡的留在了船尾。偶尔有竹杆漂过，上面整齐的站满了长颈的鱼鹰。被船尾带出的浪花惊起，扑愣愣拍打着翅膀。老艄公抹了抹头上的汗，收起竹篙，慢慢走回船舱。舱里很是宽敞，两张木床并排摆在两侧，中间一张枣木方桌，几把还算雅致的圈椅随意放在空处。舱内，并没有人。

　　船头，一个天兰色的身影懒懒的歪在扶栏上，正是陆小凤。明亮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绸缎衣料发出皎皎的微光。身形未动，手却没有闲下。陆小凤左手捏住半个干馒头，右手随意的从上面掰出些指甲大的小块，向江中扔去，荡出一圈圈的水纹。立时便有谁家的的小鸭子聚拢过来，一齐伸头向水纹的中心聚拢。陆小凤看得高兴，轻轻吹了一个口哨，转头向身侧看去。船头的另一边，花满楼静静（坐）在椅子上。温暖的阳光柔柔的照在身上，浅黄的衣服被晒得暖暖的。馒头落入江中，水纹簌簌地荡开，鸭子啄食溅起的水珠弹在水面发出清碎的声响，一一被收入耳中。听到陆小凤的口哨声，花满楼嘴角轻轻上扬，春光竟是如此美好呢。

　　陆小凤足尘一点，径直跃到花满楼面前。伸手把剩下的馒头塞在花满楼手中，“你也来。”手指相碰，陆小凤的手指温热，花满楼有些不自然的缩了缩手指。回手把馒头收在袖中，起身说道，“陆兄，时候不早，日头有些毒了，我们还是回舱去罢。”陆小凤不以为然地摊摊手，“无妨，难得是个大晴天。”嘴上说着，还是一步不落的跟着花满楼向船舱走去。到了舱门口，陆小凤抢先一步，抬手卷起了门上的帘子。花满楼的脚步仿佛慢了一慢，然而也只是慢了一慢，动作轻微到几乎让人忽略。走进船舱，陆小凤随手放下帘子。日光尽数被挡在帘外，船舱内登时有些昏暗下来。

　　没有阳光的曝晒，舱内的温度略略偏低，突然而来的凉意让花满楼不自觉的抖了一抖。心里凭空生出一点奇怪的感觉，忽然就有些舍不得船舱外的阳光。陆小凤奇怪的问道，“花满楼你怎么了？”花满楼只得定了定心神，随口答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口渴罢了。”

　　白天的时光就在闲聊中很快的被打发过去，夜，终于降临了。说了一整天，陆小凤难得安静下来。花满楼推开小窗，任江面的潮气扑面而来。与白天相比，花满楼更喜欢夜晚。没有了日间的噪杂，平静的夜幕下其实也隐藏着很多东西。江中的小鱼借着月色轻轻的吐着泡泡，树上的小虫低低的鸣叫，声声入耳。在夜里，花满楼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他自已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当……悠长的钟声穿过重重水雾，飘进小船。陆小凤一喜，“花满楼你听，钟声，有寺庙。”花满楼微微一笑，“不错，我们今晚正可借宿。”数日颠泊，陆小凤不习水路，已觉身上有些不爽。正想寻些去处游玩，顺便将歇一下。花满楼一语说中陆小凤心事，陆小凤便不再多言，抬头招唤艄工，分咐准备停船。

　　半个时辰后，小船靠岸而停。二人收拾停当，便舍舟登岸，一路沿着山道走去。月光还算明亮，路用石阶砌得整整齐齐，台阶的转角早已被磨得十分光滑，并不难走。走了一会，路面渐渐变得异常干净起来。不多时，一座青砖红瓦的庙宇出现在路的尽头。陆小凤抬头看了看匾额，轻轻念道，“圆觉寺”。

　　正要上前敲门，花满楼却一把拉住，“我去。”敲了很久，庙门吱呀一声欠出条小缝。一个光溜溜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出头来，打了个哈欠，问道，“施主深夜造访，所谓何事？”花满楼拱手到，“我们是外地过路之人，深夜路过，想借宿一晚。”那小和尚听完，没好气的一口回绝，“天色太晚，寺门已闭，不便接待外客。”说完，便欲关门。伸手向庙门推去，庙门却纹丝未动，不觉吃了一惊。一抬头，正对上了张笑嘻嘻的脸，脸上还有着四条眉毛，两根手指正点在门边上。小和尚大怒，更加用力的把门往外推，谁知，门非但没有关上，反倒慢慢地向里开去。陆小凤仍是两根手指，满脸坏笑。庙门终于推开，陆小凤笑吟吟的走进来，“现在，寺门开了，我们是否可以借住呢？”那和尚显然是被吓坏了，一时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应到，“好、好、好吧。”

　　大概是由于陆小凤武力在先，僧房很快便收拾好了，竟然超乎预想的舒适。山寺的夜晚很有些特别，檀香的香气弥散在空气里，只让人觉得心安。陆小凤合衣而卧，听着对面花满楼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长长叹出一口气。陆小凤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在船上夜宿，只不过，出了江口，便要改走陆路，很快便将回到花家。陆小凤不是不喜欢花家，却总觉得那里和百花楼有些不同。如果路上有事可以耽搁一下倒是最好不过的了。翻了个身，陆小凤只觉得眼皮慢慢变沉，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摸着手指上的戒指，渐渐进入梦乡。

　　当、当、当……陆小凤不情愿的捂住耳朵，眼皮费力的往上掀了掀。山里的天明来得很早，眼皮欠开了一条缝，光线立刻钻了进来，睡意顿减。一个鲤鱼打挺从铺上翻起，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不由吓了一跳，昨夜和衣而卧，竟然睡了这么久。抬头看看花满楼，仍在熟睡，只得放轻了动作，又躺回铺上。

　　不知过了多久，刺耳的尘叫忽然穿进耳膜，“鬼啊，死人啦…有鬼啊。”陆小凤再也躺不住，翻身下地。花满楼也已被惊醒，二人匆匆整理好衣物，便急急向外面走去。

　　一开门，但见满院僧众乱跑乱撞，惊慌失措。随手拉住一个小和尚，却是语无伦次，完全不得要领。二人无奈，只得跟着僧众，向西边走去。出了院子，西走便是钟楼，圆觉寺的钟楼里悬挂着数口巨大的铜钟，每日由几名值日僧人一同敲响，声闻数十里，也是当地一观。

　　花满楼悄悄拉了拉陆小凤，二人暗暗转过钟楼正门。陆小凤信手折起一截松枝，两指向上轻弹，松枝堪堪飞出。同时，人便如白虹般跃起。随即纵过松枝，足尘在松枝上一点，借力而上，右手一捞，已搭上了钟楼的的墙头。花满楼拍了拍袖子，也即跃起，陆小凤空出一只手接住，轻轻一带，二人便掠上了钟楼。

　　刚刚进去，一股刺鼻的血腥扑面而来，二人禁不住捂住鼻子。稍稍站定，放慢了脚步前行。走过转角，便一目了然了。钟楼里面其实很是狭窄，五口巨大的铜钟并排吊在一根极为粗大的顶梁上，离地约三尺。巨大的钟杵和铜钟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靠左的大钟底下，平躺着一具和尚的尸体。五官流出的鲜血已然凝固成紫黑色，双目大张，表情狰狞。那和尚的双手死死抱住头部，似是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