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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煞魂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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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声惑人,血腥味膻,玉雅不由自主地顺着腥味飘来的方向走去,谁知道那个侍卫却快一步走在她前面,不肯让步半分。那样子看上去,倒像是若是她往前一分,就要从他的身上踏过去。
玉雅看他决绝的模样,心知若没有龙吟相伴左右,这饮血涧,她是哪里都去不得半分。尽管那血腥所在之地必定是要紧的地方,她却只能忍了好奇往回走。
沿途回去倒是见到了许多与她身边的侍卫一样穿着的人,均是驻足朝着一个方向,神情肃穆,眼神里却颇有激动和向往。
这次回去,她倒没再回那个阴森湿冷的地宫,换了个开窗见月的房间。知道仙师还惦念着她,她心里反而不安。一来怕仙师真拿了东西来换她,她便成了仙师的负担。二来却也是怕仙师真就不来寻她。这样忐忑不定的直接结果就是,她对着一轮明月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等隔天她醒来,就直接看到了龙吟在她面前放大的脸。她自小被三哥吓习惯了,如今倒也习惯了,懒洋洋地起了身打了个呵欠,“喏,你吓不倒我的。”
镜子前一个黑着眼眶的小姑娘顶着一头乱成鸟巢的头发,俨然就是一个小疯子。
凤小楼倒也说到做到,给她的房间里还有女儿家用到的梳子。她摆弄了许久,方才梳成两个包子头。龙吟在一旁看着笑地欢乐,指着她的头哈哈大笑:“梳头都不会,你真够笨的。”
玉雅红着脸,看头上松松垮垮的两个发髻,忿忿地将手上的梳子丢到他怀里:“有本事你来!”龙吟果真满不在乎地接过梳子,口里嚷嚷道:“有什么难的。我看你梳一遍我就会了。”
她对着镜子,看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她头上的发髻,先是不顺手,怎么不得力,挠着头着急了,不多时,却像是茅塞顿开。三两下,果然梳好,齐整对称。
“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是过目不忘,学什么都快。哪里能是你能比的。”他洋洋得意地拍了拍玉雅的脑袋,玉雅白了他一眼,用力甩开他的手时,却听他哎呦一声。
玉雅扭头去看他,却见他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左臂,脸色似乎比昨天苍白了许多。
“你没事吧?”玉雅狐疑地望着他。见他拧着眉似乎十分痛苦,不像是惺惺作态,不由又上前一步问道:“喂……”
那手一放开,便是斑斑血迹,渗出衣服来。他却强作镇定,舔着笑容望着她说:“喂,你今天想去看什么?”
见玉雅一脸担忧,他倒是高兴地很,指着手臂说:“嘿嘿,吓到了吧……”他略略施了法术,衣服上的血渍消失无踪。
玉雅无可奈何地再次叹气道:“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聊。”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这回走得倒是比昨晚远,玉雅想探个究竟,便加快了脚步。龙吟含笑施施然跟在后头,倒也不像前几日那般呱噪。两人走至一处时,眼前顿时豁然开朗,玉雅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风景,倒也是呆滞了。不成想,在这饮血涧中倒也有一番胜景。
那树树梅花盛开似雪,望不到头的梅景,梅香絮絮,似有若无。如梦如幻,触碰不得的美丽。
玉雅还未回神,龙吟已经笑着牵着她的手往梅海中走。在梅林之外看梅,眼前便是一段梦幻。在梅林之中看梅,却连自己都处在梦中。玉雅从未见过这样连绵一片又开得如此灿烂的梅林,想拿了手去触碰枝头的梅,奈何个头却不高。暗自生气时,龙吟却已经摘了一朵梅花,仔细地戴在了玉雅的鬓边。
那只牵着她的手却再也没有放开。
美景惑人,花香惑人,就连眼前的人,也惑人。从不曾知道,眼前这个一直咋呼的少年在这样的景致下也变得如此虚幻,眉眼都像是融入梅林的白中,片刻间便会消失不见。
可是他的笑这样真实,他帮她戴上梅,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小姑娘,不知道你长大后,会是怎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可是,永远长不大,对你而言是不是更好?”
他的后半句话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玉雅还未听清,他已经换了释然的笑容,找了棵最大的梨花树,拍了拍示意让玉雅坐下。
“你是不是没想到,魔道也有这么美的地方?”龙吟倚在树边,枕着自己的头问道。
“嗯。很美。我从没有看过这么美的梅林。”这样的闲适太勾引人。玉雅学着龙吟,靠坐在树边,仰着头看着阳光透过梅花点点落在身上。
“玉雅,仙、人、魔、妖究竟有什么区别呢?正如此刻我坐在你的身边,倘若你从未认得我,你也当我是魔吗?”
“我爹认识我娘时,我娘只是个凡人。可是他们在人间很相爱。就跟凡间的普通的凡人无二。可是仙魔大战时,魔道的人就被仙界的赶尽杀绝。就连早就不参与战事的我爹都不能幸免,一并杀了。我娘若不是看着我爹惨死,也至于惊吓难产……我爹只是出生在魔道罢了,他从未害过任何人……”
“我的哥哥们告诉我这些时,我一直在想,我爹错在哪里?而我的出生,是不是也是错的……”他轻声问道,侧着头闭目,像是卸下任何的防备。玉雅枕着头,微微动容。
从未有人告诉她,某些人活在世上,这本身就是个错误,可是,他们错在那里?那些善与恶,对与错,仿佛是天生的衡量方法,泾渭分明。
魔道的人身上,镌刻着“坏人”二字吗?
她仰着头,看着流云浮动,闻着梨雪飘香,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身边的人似乎静默了许久,片刻后,却剧烈的咳嗽起来,几乎是一下子迸发出来的剧烈的疼痛让他难忍,一低头,却是呕出了一口血水。
她匆忙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拿着自己的袖子给他擦了嘴角,那血却像是不止,他咳地越发厉害,最后竟是凄绝的指着梅林的一头对她说:“玉雅,这梅林尽头就是出口,你身边的看守我早就遣走了,若是你想走,此刻便能走。只是,这可能是你我的最后一面,我怕是支撑不住了……”
他说着,头一歪,就这么晕过去了。
玉雅摇了摇他的身体,他不动。想起他方才说的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真的要死了吗?梅林尽头,若是真的,她真能顺利的离开?
探了探他的鼻息,虽是微弱,可他却还活着,若是离开,他的几个兄长定会来寻他的吧?她想了想,再也没有迟疑,急忙往前跑去。
梅林景致虽好,可是走至初初都是一样的,她一路跑一路做记号,只怕自己的路痴特性此刻发挥至极致。可是走了大半天,她赫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路。
等第三次迷失在梅林中时,她终于发现,这梅林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所有的路线都与五行八卦阵法有关。她学艺不精,这五行八卦更是方才入门,她哪里懂得这破阵之法。大概连龙吟都不会想到,这极为简单的阵法她都走不出去吧。
她挠了挠头,时间再拖下去,只怕龙吟的兄长来寻他,自己也走不出这阵法,到时更是走不出去了。
片刻间衡量,她决定顺着自己所做的标记回到龙吟身边。
他依然静静的依靠着梨树,气息比她离开前还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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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睁开眼时已经置身在自己的房间里,那个梳着包子头的小姑娘就趴在自己的床边沉沉地睡着,嘴角俨然有一丝晶莹。他一动,床前盯着的侍卫正要出声,他抬了抬手让他出去。
玉雅睡得熟,只是稍微动了动,他笑了笑,下至床榻,手一捞便把她从床沿移到了床上,替她盖了条薄摊方才轻手轻脚出门。
门外的箫声再次响起,他方才出了门,门外的侍卫便已经恭敬地跟他说,凤护法在寻他。
揉着左肩的伤口,他冷着脸吩咐侍卫道:“不要打扰玉雅姑娘,若是她想去哪便让她去吧。”
他其实骗了玉雅。如果她真的走到了梅林的尽头,那的确会是他们的最后一面。梅林尽头,是销仙窟。往前踏一步,便魂飞魄散。他更是吩咐了所有的人,不许别人踏进梅林一步。她死了,他也死。
世间情薄,他只是想看看,自己死之前能不能看看仙人口中的情义。
幸好,她回来了。
而沉睡着的玉雅万万想不到的是,恰恰她的路痴救了她一条命。
这个看起来咋呼的魔道少年最爱的,便是用一切极致的方法证明这世界伪善的存在。从来他都是对的,这世间并没有世人口中那样的美好,而唯一的一次错误,败在了一个姑娘的路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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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我的老毛病今天又犯了。”龙吟凑在燕飞绝的身边,腆着脸委屈道。“你看,我这手上的伤口。如果煞魂阵再炼不成,我身上的血可就都没了……”
“大哥,我咳嗽地可厉害呢。今天要练几个?我能不能休息一天呀……”见燕飞绝不动,他又凑到凤小楼身边,凤小楼抓过他的手把了把脉,皱着眉道:“怎么伤的这么重。昨天炼阵时被反噬如此厉害,你怎么不说。”
说话间,凤小楼从身上掏出了几颗药丸塞进龙吟的嘴里。药入口即化,胸口的抑郁倒是舒缓了许多,龙吟顿觉舒服。
“别胡闹,这阵法一天不炼便会失败。乖,咱们开始吧。”凤小楼拍了拍他的脑袋。从腰间掏出箫来。箫声响起时,龙吟敛了神色,飞身入血池中唯一的空地。
伴随着箫声的起起伏伏,龙吟的脸色渐渐发生变化,像是沉浸在箫声中失了魂魄一般,随音起舞,上身赤膊,胳膊上本就道道伤痕,如今再次裂开,那血像是有所牵引,从他的身上汩汩流入血池。
龙吟的脸上越发苍白,整个身体都呈现出奇幻的透明色,体内的肋骨清晰可见。
空地中一个接一个的童男童女走入,与他一样像是没了意识,木木愣愣地走到血池边围成一圈,垂着脑袋对着血池。
箫声渐变,空地上的龙吟舞蹈之时,口中渐渐传来奇怪的吟唱。没人听得懂他念得是什么,可是却像极了远古的梵唱。那童男童女开始发颤,片刻后,每个人的头顶上现出一缕缕的烟气,慢慢的形成形状,是一个个透明晶莹的灵魄。
而那些灵魄,随着箫声的引导,不约而同地往那血池飘去,融入血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