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圣佚事记》渣木

2、2

　　凤初字保节，是白水潭明理学院三年级的学生。虽说是明理院的，却对天文数学之类的非常感兴趣。以前有同学问他为什么不报格物学院，他惭愧地一笑，说去上过几天课，不喜欢那里的风气。他没说那讨厌的风气是什么，同学也没问。

　　对凤初来说，那讨厌的风气便是“格物致知”。格物？凤初不禁冷笑一声。那些学生也就鼓捣些小实验，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样，他们还完全不知道呢。或许整个白水潭只有邵康节老师一人能尽万物之理，可惜他已经去世了。

　　想到邵康节，凤初的眉宇间闪过一丝黯然。他情不自禁地望一眼天空，那里紫微星正放射着异常的光芒。

　　“帝星有变。”这句话告诉明理院的同学，会被说信天命、犯禁忌；告诉格物院的那些人，则除了“哦，不就是亮度增加了嘛我也观察到了”之类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正是他讨厌格物院的地方——所以他也只能自言自语。

　　同学们都去上晚课了，凤初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借着昏暗的灯光开始起卦。这一手本事是师父教的。绍圣初年，师父曾经算到他自己的大劫，后来真的差点小命不保，可见师父即使不如邵康节，也是非常厉害的了。师父如今正在南海的哪个地方受苦吧，想到授业恩师，他不由的连连叹气。

　　手上摆弄着算筹和炭笔，不一会儿纸上便多出了一堆奇怪的符号。继续算下去，一丝丝汗水便从他的额头渗出，滴在纸上。

　　终于算完了。他像刚刚跑完一千尺一样瘫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虽说是身心俱疲，凤初却没有忘记找来铜盆，将演算用的草稿纸在油灯上点火烧了。虽然推算方法是他自师父一脉相承，可是算出来的结果，就算只稍微看过《易经》的普通人都能明白。

　　他算的结果是：帝星有变，对应到人间，便是天下易主。

　　凤初忽然觉得七月的夜风有些寒冷。关上窗户前，他又顺便看了看夜空。

　　他想起民间把石越叫做左辅星，就朝那边看了一眼。奇怪的是，天空中那颗真正的左辅星反而还有些暗淡。

　　这是怎么回事？凤初有些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