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安康》春色君

4、第四章

　　康梓烨抱着小号篮球从康世熙的摩托上跳下来，叫着“容sir！”就向着容德基飞奔过去。
　　容德基抱着个大号篮球等在场地上，望见小孩子扬起来的小手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虎牙没藏住。

　　患难见真情，由于最初发烧的时候是容德基在照顾，康梓烨小朋友似乎喜欢上了那双白皙的手拂过头发的感觉，比爹地在自己头上揉来揉去什么的好多了，要知道，容sir比幼稚园的miss都要温柔的！
　　康梓烨一下扑到容德基身上，挒住年轻人的裤腿，骄傲地抬起小脸，“我也会打篮球的，容sir！爹地说我可以做场外指导！”

　　容德基眯起眼睛笑出声来，看来跳街舞的哄孩子有自己的一套嘛，他不禁抬起目光，正看见那个皮肤黝黑的家伙摘了头盔往这边望。

　　呦，骑摩托的时候还蛮有型的。

　　容德基招招手，康世熙抱着头盔咧嘴笑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陈家乐和子聪也到了医院院子里的球场，四个大人加一个仔在一起认真地讨论了一下战术战略，决定从传球配合练起。像康世熙这种上学的时候时间都花在“运动”上的百厌仔，打篮球虽然和当年的校队球员有“一定”距离，迅速运球准确传球却是不成问题的，偶尔在边界一晃，三分入手，常常在筐下一跃，篮板得分。

　　“爹地得分了！”，康梓烨抱着他的小篮球坐在子聪旁边拍手——康世熙把他放在场边上看球，自己和子聪轮换上场和容德基陈家乐练习传接——自豪地望了自己的仔一眼，康姓青年冲着一脸兴奋的康梓烨小朋友眨了眨眼睛。

　　“基基，传我，传我！”，陈家乐高举了右手，抓准了空当要进一个球。

　　半个小时下来容德基已经气喘吁吁，白色的T恤不知什么时候蹭花了一块儿，望着场地边缘的康世熙拽拽的笑容突然就觉得很是不甘心，身体的反应快过思维，他两步冲上前去高高跃起——总舵主下次再传你，我就不行我过不了这个跳街舞的！

　　康世熙余光中闪过一抹白，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两步冲到篮下，为了拦球倏地紧贴了容德基高高跃起，伸长了手臂想要扣掉对面一脸决绝的小护士手里的球。

　　所谓高空近距离便是这种情况，身体的惯性使得两个人贴的比预计得更紧，近的容德基挺挺的鼻子眼看就要撞上康世熙的脸，一紧张，就忘了接下来应该如何动作，小护士发现满眼都是那两片形状好看的厚厚嘴唇，赶紧侧过头闭了眼。
　　几乎是同时，康世熙也发现跳得太猛角度没控制好，可想改已经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白皙的面庞向着自己做加速运动，下一秒就贴着自己的嘴唇擦了过去。

　　两个人随即结结实实撞到一起，球脱了手。

　　失掉平衡的瞬间，康世熙在唇上冰凉触感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揽住对面人因为紧张完全僵掉的身体，用自己的手肘和膝盖着了地。

　　“嘶”，他疼得抽冷气，还没来得及去看容德基擦伤了没，紧接着就“啊呀”一声喊出来。

　　那个被抛高了的篮球像是被设定好了轨道一样，不偏不倚正巧砸在康世熙的头上，砸得他眼冒金星，捂着头趴在地上。

　　“康先生！砸到哪里了，啊，都怪我都怪我，球脱手了”，容德基还来不及缓和自己给揽到康世熙怀里的尴尬，目光里那个护住自己的人就抱着头滚在一旁了，急得顾不上检查自己摔伤了没，他拉过康世熙的胳膊左右询问，声音里满是自责，细细听来都带着哭腔。

　　康世熙捂着头觉得胸闷气短，果然天使的便宜不是随便占的，上帝我错了，我不该在他蹭过去的时候全身兴奋，我检讨我检讨……

　　见到场地上几秒内发生的小型事故，大家都焦急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他们两个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拉起来容德基，又扶起了康世熙。
　　手忙脚乱地检查了一下，容德基没怎么伤到，康世熙蹭花了手肘和膝盖，他嘻嘻哈哈摆着手说没事没事合理冲撞习以为常，可不抬头还好，一抬头，几乎是毫无征兆地，康梓烨“哇”地一声突然哭了出来，球场上这下彻底乱了。

　　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沿着皮肤流淌，康世熙摸摸嘴唇，糟了，流鼻血了！怪不得梓烨哭！

　　“啊啊啊，聪少聪少，赶紧带梓烨去别的地方”，他仰起头，用手捂住自己还在流血的鼻子，接下来却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原地转圈就想着赶紧避开康梓烨的视线。

　　容德基给梓烨的大哭吓了一大跳，愣愣地望着康世熙捂着鼻子，道歉的话都卡在喉头说不出来，他低了头手在裤子上擦了又擦，突然想到什么似地，拉起了康世熙的手。

　　冲进医院的侧门，两个人急急地进了治疗师，容德基把流着鼻血的人一下子推到水池边。

　　“别仰起头，没用的”，顾不得许多，他一手扶正康世熙的头正对着自己，一手压住他鼻子前端进行止血按压，“稍稍前倾……对对……”

　　“仰头不但没用而且可能会让血流到呼吸道里，很危险……”，容德基跑得气喘吁吁，又焦急又自责，早已经脸憋得通红，目光里的康世熙脸上蹭的都是鼻血，狼狈得很，却似乎在笑。

　　“还是专业人员懂得多，呵呵，呵呵呵”，保持着被托住脸按住鼻子的姿势，康世熙不由地就往前去看那张已经通红的脸，然后不由自主地觉得看地板心跳不会那么失常——他刚才似乎亲到自己了。

　　“你还笑！”，容德基的声音高了三个调，“别乱动，看着我，止血呢!”

　　“哦……”，康世熙老老实实地遵医嘱，盯着容德基的脸不动了。

　　眼睛里有对方的影子，跑动引起的喘息声渐渐淡去后，治疗室里安静下来。
　　“那个……康先生，对不起哦”
　　“干嘛道歉，我自己弄伤的，冲的太猛了，嘶……”
　　“疼啊……但是五分钟内都得按压”，容德基无法再和那看着他的眼神对视，低下头去，康世熙见状也跟着低头。
　　“叫你别乱动啦，抬头看着我！”，小护士只得红着脸再次抬起头，声音又扬上去。

　　对视得以延续。

　　眼睛对眼睛，两个人默默地保持了5分钟，康世熙的鼻血总算是止住了。容德基找了干净的纱布和冰袋，让康世熙冰着鼻梁，他自己托着康世熙的脸开始细细地擦拭。

　　“那个……梓烨为什么哭”，鼻血真的流的好多哦，容德基一边擦一边心慌意乱。
　　“嗨，没事的，他看到我流鼻血就会哭”
　　“啊……？为什么？”
　　“这个，呵呵，阿芬刚走的时候其实希望带梓烨去美国的，我舍不得，不肯，但是却也知道他跟着我其实前途不如和他阿妈……所以着急上火了吧，天天流鼻血……所以……梓烨一见到我流鼻血就比较紧张……我们父子俩好傻的哦？”

　　擦拭的手就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康世熙费解地拿开巨大的冰袋，一望，慌了神。

　　眼泪在容德基的眼眶里打晃然后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眼泪的主人旋即懊恼地用手背蹭掉那些液体，也不敢看康世熙，好小声的念叨着，“对不起啊……”

　　“哎哎……哎……”，康世熙手忙脚乱，支支吾吾，眼睁睁望着陷入伤感情绪的容德基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知道原来这个故事讲起来其实是一件很伤感的事，因为他康世熙的人生一直是快乐的，偶尔烦躁纠结，但是，“伤感”一直离他很远，至少他自己觉得一直离他很远。

　　他也不喜欢看人哭，人生用来笑还不够呢，哭什么，但是他没办法像对子聪那样伸过手去揉头扯脸好言相劝，容德基一哭，他的胸腔像是给人堵了块带水的海面，于是他在T恤上擦了擦自己带着血渍的手，伸出又收回，伸出，又收回，握了握拳头再伸出，最后轻轻揽住了容德基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