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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行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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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寻认为他与云梦泽同为男子,现在又扮成夫妻,住店同房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云梦泽坚持同房不同床,宁肯打地铺,也不和萧寻睡在一起。
云梦泽害怕暴露性别,她毕竟是女子,若是同床共枕太近距离的身体接触,很有可能被识破。她对萧寻解释说自己睡觉轻,容易被吵醒,不习惯与别人同床。事实上她也根本不需要睡眠。
萧寻也没再坚持,据这些日子的观察,他发现云梦泽每天都比他睡得晚,而他醒来时云梦泽总是已经醒来。不过他没有太多的怀疑,他认为习武之人睡眠少是很正常的。或许云梦泽晚上还要修炼什么内功心法,姿势古怪不便与人同床共枕也说不定。
萧寻第一天作女装打扮时,曾问过云梦泽:“你会梳女子的发式吗?”
云梦泽摇头。
萧寻当云梦泽是男子,不会梳发也在情理之中,但他要把自己扮成女子,如往常那样披头散发就太怪异了。于是他指点云梦泽为他梳发簪花,妆点完毕,已是风华绝代的美女,若不出声说话,就毫无破绽。
之后萧寻又动作轻柔地为云梦泽梳了与衣装匹配的男子发誓,她就摇身一变成为翩翩佳公子。
“你身为男子为何会梳女子发式?”云梦泽随口问他,她若不是曾经为萧寻疗伤,看过萧寻的身体,现在打死她也不相信萧寻是男子。
萧寻淡淡一笑:“我有一位红颜知己,常把酒言诗操琴对弈,对女子的了解都是从她那里得来的。她人就在潭州,不如到时我与你引荐引荐。”
原来萧寻已有了过从甚密的女子,云梦泽知道的,在古代男女间能相互梳发代表着什么意味。他称那女子为红颜知己,虽不是妻妾,也差不多了。的确,像萧寻那样年轻出色的男子,爱慕者一定数不胜数。想到这里云梦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目前她能陪伴在萧寻身旁,也许是老天给她的最大恩赐。她不知道从这里到潭州有多远,但是她潜意识里希望越远越好,他们永远在路上,她可以像这样陪在他身旁。
不需要睡眠的云梦泽在夜晚格外孤独,古代天黑以后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她也不敢远离萧寻,害怕他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她选择了一种消遣的方式,看书习字。
南宋的经济文化是相当发达的,大一些的村镇都有刊印或传抄的各种书籍贩售。云梦泽向萧寻借了银两,买了一些感兴趣的书籍和文房四宝。萧寻并没有反对,而且很热心地解答书里云梦泽不认识的字不理解的词句。
渐渐的,萧寻发现云梦泽的问题越来越少了,对复杂的知识能轻松的理解,举一反三。而且云梦泽看书的速度飞快,过目不忘,若不是买新书的同时卖掉旧书,他们的马车早就被书籍堆满了。更不可思议地是四五天的时间,云梦泽就从歪歪扭扭虫爬似的涂鸦练出一手俊秀的好字。
云梦泽给了他一个听起来还算合理的解释:“我见到你的时候失去了记忆,我想现在我正慢慢恢复。那些书我过去可能看过,也许我以前写字就很漂亮。”诸如此类云梦泽也说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能让别人相信,让自己相信。
萧寻不禁开始怀疑,云梦泽到底师出何门,居然年纪轻轻就能文武兼修,如此出色?
云梦泽心中疑团未解,但她这些天过得很开心。她很快学会驾驶马车,就省下一份车夫的工钱,多了与萧寻单独相处的时间。而且行路食宿有萧寻提示打理,她万事不用操心。
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白天,她赶着马车,萧寻坐在车内,在无人的地方将车帘挑起,温和地与她谈天说地。说些什么并不重要,也许江湖故事,也许天下时局,也许诗词歌赋,她从书本里得不到的知识萧寻都会讲给她听。她对萧寻的博学佩服得五体投地,萧寻今年不过二十四岁,就能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尤其精于医道,对于古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难以想象要获得这么多知识需要付出多么大的努力。
有一天云梦泽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既然你义兄萧羽是武功盖世的大侠,为何你不曾习武呢?他没空教你,还是你不肯学?”
萧寻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其实我很想学武的,可惜幼年被仇家点断了经脉,不能修炼上乘的内功心法。与其学二三流的武功,还不如不学。我发奋学医的动力,原本是为了找到能医治自己的办法,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成功。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我义兄被人害死,若我会武功,哪怕只是二三流,或许就能时刻陪在他身边帮助他,至少也不用像这样千方百计求着别人为我调查真相。”
云梦泽没想到自己随便一问会触到了萧寻内心的伤痛,只好宽解道:“会武功的人不过能呈匹夫之勇,聪明人不用自己动手就能达到目的。你不能练武,就省下很多时间读书,做大学问家也很不错的。若你去参加科举,一定能金榜高中,封侯拜相。”
萧寻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义兄也总是这样说。可我脱不开这个江湖,义兄的事我不能不管。我立下的誓言一定会遵守,也许你可以帮我更多的,帮我查出真相,帮我报仇雪恨。另外还有点私心,当你的仆人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云梦泽从来没想过这些,她不敢奢求太多,她怕希望的越多失望就越大,她只是走一步算一步而已。
两人一路行到荆南,都平安无事。云梦泽来自未来,南宋的江湖中人根本就不认识她,驾着马车招摇过市也没人注意,而萧寻躲在马车内,以女装掩人耳目,“夫妻”和睦,自然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若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把他们截在了荆南的渡头,或许他们真的能顺利到达潭州。
大雨势猛,江上波涛汹涌,有经验的艄公船夫都不敢渡江,一些年轻大胆肯冒雨渡江的又要价太高。大多数客人就决定在渡头的酒馆里歇一歇,等雨停或雨小的时候再渡江也不迟。
萧寻他们来到酒馆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那辆并不坚固的马车早已被雨水淋透。没有被人追赶,无需冒雨奔波,于是二人决定在酒馆休息。
酒馆后院本来是有几间客房的,为没赶上渡船的客人临时过夜准备,而今都住满了人。无奈之下,云梦泽只好与萧寻在酒馆大堂里找了个位置坐定,要了些酒菜吃喝等雨停。
大堂里几乎是满座,过往渡头的本来就什么人都有,如今三教九流汇聚一堂,吃喝吵闹声不断。
萧寻怕自己的容貌惹麻烦一直没有摘下面纱,吃饭时只是将面纱轻轻掀开一角,极其斯文。邻桌却有一个莽汉,似是喝醉了酒,看了萧寻那娇弱的模样,不禁想入非非,色迷迷地走过来,调戏道:“小娘子长得好俊,干什么用面纱遮着脸?不如摘下来让爷们儿好好看看。”边说边伸手欲撕去萧寻脸上的面纱。
云梦泽看不过去了,霍的一下站起来,抓住那莽汉的手臂,劝阻道:“内子不惯见外人,请您放尊重一些。”
那莽汉是火爆脾气,又借着酒劲耍蛮,吼道:“看一眼都不行?大爷就是想看!”他看云梦泽身材单薄,以为只是寻常书生,他一挥手就能打发,自然不怕。他将手臂猛地抽回,再次伸出去揭面纱。他是练过几年工夫的,尤其擅长擒拿,心想这次一定就能成功。
谁知这次他的手腕又被云梦泽抓住。他一较劲再次挣脱,双手一起出招,速度也是发挥到极限。但是不管他的速度有多快,云梦泽总能看清,先他一步截住去势,屡试不爽。莽汉的同伴中有明眼人,看事情不对头立刻上前将他拽开,劝他道:“那个年轻人不简单,咱们还有正事,别招惹他们。”
等那莽汉走开,萧寻悄声对云梦泽道:“刚才谢谢你为我解围。没想到你心肠这么好,刚才明明能制住他手腕却又放开,由着他胡闹,也算给他留了几分面子,又掩藏了你的实力。”
只有云梦泽自己明白,那莽汉手上的劲道古怪,她开始确实是没抓住,只是因为能看清莽汉的动作自己有行动敏捷才能预先拦截。不过她说了萧寻也不会信,萧寻早已先入为主认定云梦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了。
“夫君!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啊!”忽然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激动地呼喊着,向着云梦泽他们这张桌子跌跌撞撞地扑过来。那女子原先与几个衣衫褴褛乞丐模样的人坐在门边,不知为何突然有如此奇怪的举动?她喊的夫君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