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情字煎熬(完)》玉隐

39、相许

　　“完颜旷！”云梦泽喊出这个陌生的名字，面对判若两人的结拜义弟，难道天下王权真的对他如此重要吗，他为了将来能实现救万民的理想心愿，现在就连兄弟之情道德良心都可以放下，凡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否太极端太偏激了？“你放开大哥，咱们一切都有的商量。”
　　苏旷从云梦泽的语气里已经听出对萧寻的关切，再见云梦泽不顾一切地现身出来，他心中得意，知道自己算得不错，云梦泽的弱点就是萧寻。他并不放开架在萧寻腿上的钢刀，反而笑道：“二哥你有什么资本与我商量？若你能劝得大哥帮我打天下或许还有的说。”
　　云梦泽看着萧寻苍白的脸还有那被鲜血染红的裤管，咬咬牙道：“我劝不动大哥，但是只要你答应放大哥安全离开，我愿臣服于你，为你效劳。”
　　苏旷心中一动，但是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像云梦泽这样一个得力的助手，他必须有强大的财力后盾，他不能放弃宝藏。所以他说道：“你，我想要，宝藏我也想要。除非大哥带我找到宝藏，我才会放他离去。”
　　云梦泽盯着苏旷手中的刀，那把刀在萧寻的腿上越陷越深，以苏旷的武功，就算云梦泽行动再快也没把握一击成功，她舍不得萧寻有损伤，她更没有足够的勇气杀苏旷。毕竟苏旷曾经是那样可爱的三弟，倘若他不是大金国摄政王的儿子，不用背负沉重的使命，没有一统天下的大志，他就是一个落拓的书生琴师，与他们嘻嘻笑笑打打闹闹那该多好？他们兄妹四人一直在潭州过逍遥日子，又会是如何幸福美景？她犹豫了，她的手在颤抖。
　　萧寻了解苏旷，知道继续僵持不会改变苏旷的心意，他淡淡道：“三弟，我原来不打算交出宝藏，是因为不忍见你为了一统天下掀起战乱。虽然你想建立盛世并无过错，但是时机未到。宋主昏庸，但是江南富庶，鱼米之乡人丁兴旺，打起仗来钱财粮食各色物品供应充足。你若得了宝藏虽然有钱，但是行军需饷更需粮草，金国地处北方，自然条件远不如南方，你有钱又能买到多少粮食？你不会让自己国家的妇孺抱着金砖饿死吧？”
　　苏旷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们大金国没有足够的粮食物资，可以去别的国家买。再说我们兵强马壮，相信积弱的宋人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投降。”
　　萧寻道：“当年辽国君主联合周边国家一起征讨宋国，想靠着百万雄兵一举灭宋，僵持多年讨不得半点好处，反而让你们金人趁机攻破后门，赔了夫人又折兵就连祖宗的江山也没保住。现在你举兵伐宋，旁边蒙古部族虎视眈眈，小心重蹈金人的覆辙。”
　　苏旷不屑道：“蒙古蛮族人丁稀薄，不足为患。大哥，你不用再费口舌，交出宝藏，咱们凡事好商量。”
　　萧寻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不相信，我不愿因此再连累二弟。我把藏宝图画给你就是。”
　　苏旷仍是没有离开萧寻半步，他曾经吃过亏，怕一走开云梦泽突然袭到，杀他个措手不及。所以他言道：“大哥也不必将图画出，只需带我去到宝藏埋藏之处，等我将宝藏取出，自会放你离开。”他又扬头对云梦泽道，“二哥也要委屈一下，你若想保大哥平安，就服下我的散功丹。这药并无毒性只是暂时让你用不出内力，在我拿到宝藏前你就留在我身边，免得让我不放心。”
　　云梦泽心中暗暗一喜，自己本来就不会内功，吃了散功丹应该行动无碍能力不减，虽然硬拼未必是苏旷的对手，但是可以降低苏旷的防备，寻找时机救萧寻离开。她面上不动声色，似是犹豫在三终于开口道：“好，把散功丹拿来，我吃就是。请你将大哥放开。”
　　苏旷让人收走云梦泽腰间的软剑，看着云梦泽服下散功丹，又过了片刻估计药效发作才安心将萧寻放开。他当然不想萧寻失血过多而亡，找人为萧寻敷药包扎。
　　萧寻经过连日折磨身体虚弱，包扎完伤口，已经无力再站起，靠坐在墙边，眼睛却向着云梦泽望去，柔声道：“二弟，我帮你诊诊脉，我怕那散功丹里还有别的毒药。”
　　云梦泽也正想与萧寻靠近，只要两人在一起，就有机会逃脱吧。所以她走过去，坐在萧寻身旁。
　　苏旷并没有阻拦，他很相信散功丹的药效，也相信己方的实力。他一方面通知摄政王府留守的属下改变计划，放出假消息尽量吸引云梦泽这方的人留在中都，另一方面开始收拾准备天亮就动身出发去取宝藏，免得夜长梦多。
　　萧寻仔细检查云梦泽脉息，除了内力全无，并无中毒迹象。而且他通过脉象发现云梦泽居然是女子。他心中惊疑，往事一幕幕重现，云梦泽真是女子的话，那么她对他不仅仅是兄弟之情吧？还有云梦泽曾经说过的话“我确实已经有了心上人。那个人容貌倾城冰雪聪明才华横溢，我无论外表还是才智恐怕都配不上人家。”莫非指的就是他萧寻不成？
　　萧寻忽然觉得深埋在心底已久的某种期盼再也压抑不住，他原本毫无自信，他不敢奢想爱与被爱，像云梦泽那样优秀的人，不论是男是女若肯垂青于他，都是他莫大的福分。况且他对云梦泽的依赖，那份不同于兄弟之情的爱恋，在分开的日子里愈发强烈，他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云梦泽，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令他回味沉醉。他这些天一直没有寻死，就是还想再见到云梦泽，他早已打定主意，死也要在死前向云梦泽告白心里话。他不在乎男女，他是真的爱上云梦泽了。
　　虽然现在两人被苏旷所擒，但是他们在一起，而且萧寻知道了云梦泽是女子，他喜难自禁，他仍有些怀疑一切不是真的，只是他的幻觉，所以他笑着问道：“梦泽，你不必为了我涉险的，你应该知道了我的身世，而且我当初也没有答应薛堡主将宝藏献给义军。”
　　“我知道。”云梦泽温柔道，“我与你想的一样。那笔钱给义军或者金人都会平添战乱，还不如埋在地底不见天日，也许可以偷偷取出来一些抚养战乱中的孤儿，更有意义吧？”
　　云梦泽所言正是萧寻所想。他原本以为世人很难理解他这等不争看似毫无骨气的想法，如今得遇知音，他怎能不快乐开心？云梦泽也很高兴萧寻没有拘泥于国仇家恨，不在乎宋人金人一时义气之争，如此胸怀百姓宽广博爱的人正是她所钦慕。萧寻诊过她的脉，应该已经知道她是女子了吧？云梦泽不想再隐瞒自己的情感，鼓起勇气道：“大哥，我爱你，不管你能否接受，我都要告诉你，我不想错过不想留有遗憾。”
　　苏旷在一旁听到云梦泽突然对萧寻明目张胆地表白，心中大惊，而后还有更吃惊的一幕，萧寻二话不说，竟然主动吻上了云梦泽的嘴唇。两人紧紧拥抱，一吻缠绵，脸上尽是幸福的表情。云梦泽英俊潇洒，萧寻清丽秀美，两张脸孔贴在一起组合成动人心魄的惊艳画面。但是他们都是男子啊？早有受不了这种刺激的属下扭过头，反胃地干呕。
　　苏旷则是盯着他们仔细地看着，心中的厌恶远不如嫉妒强烈。为何萧寻与云梦泽能心心相映，彼此爱恋？他也曾与云梦泽琴箫合奏，明明自己与云梦泽才是最般配。他不服气，他不能否认自己对云梦泽完全没有出轨的感情，他一直当云梦泽有断袖之癖，他甚至还曾想倘若云梦泽答应帮他，若让他出卖色相为云梦泽献身他也能豁得出去。云梦泽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唯一的，他不爱男人，但是他可以尝试去爱云梦泽。
　　萧寻的吻证明了他对她的爱，云梦泽觉得曾经为这份情忍受的煎熬都有了结果答案，而且是那么的美好。危险困境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两个相爱的人现在在一起。
　　萧寻舍不得放开云梦泽，深情道：“梦泽，你这个秘密瞒得我好苦。若是这次没有见到你，没有听你说这些话，我恐怕会后悔一生。”
　　云梦泽幸福地笑着：“帮我暂时保守这个秘密吧，我不想让苏旷知道。”
　　萧寻却在此时悄悄在云梦泽的手心写了几个字：有机会逃走吗？
　　云梦泽也如法炮制在萧寻手上写道：只要击倒苏旷，旁人追不上我。
　　萧寻对云梦泽眨眨眼睛，小声道：“不如让苏旷知道你的秘密？”
　　云梦泽立刻会意。这确实是个好办法能将苏旷引到身边，而且或许能暂时搅乱苏旷心神，她趁机出手袭击，再带着萧寻夺路而逃。于是她抬头对苏旷道：“三弟，我有个秘密你一定感兴趣。”
　　苏旷本来是极有兴趣，却怕萧寻他们使诈，并不靠近：“你若真想告诉我，不妨明言。”
　　云梦泽故作失望叹了口气道：“算了，既然你没胆量过来，就站在那里听好了。听仔细了我只说一遍。我是女子。”
　　后四个字云梦泽并没有故意强调，苏旷却听得声声入耳，如重锤敲击胸膛。他还在震惊之中，又听萧寻郑重其事道：“梦泽是女子，我也是刚刚为她诊脉时才发现，你不信自己过来查探。”
　　苏旷一时心中纷乱，失了以往的镇定，又当云梦泽功力全无降低了防备，他迫切地想要证实云梦泽是男是女。倘若是女子，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得到。若能娶云梦泽这样的奇女子为妻，他一统天下的梦想指日可待。他走到云梦泽身前，伸手捉过云梦泽的手腕。他于医道也有所涉猎，发现云梦泽果然内力全无，而且脉成女象，他一时激动得难以言喻。
　　云梦泽却用另一只手突然发力，猛击苏旷后颈。云梦泽处心积虑出手，速度快力气也大过常人，虽然没有半分内力，仍将苏旷打晕。不等周围的人有所反应，云梦泽抱起萧寻夺路而逃。
　　苏旷毕竟功力不弱，片刻就醒了过来，指挥手下沿途追赶。他想不明白为何云梦泽服了散功丹还能有如此身手，抱着萧寻健步如飞，他们必须用尽全力才不被落下。他又一想也许云梦泽的轻功不需内力支撑，云梦泽倘若内力仍在刚才就不会只是将他打晕。一定是这样，苏旷坚定了信心，他必须把萧寻和云梦泽追回来，因为宝藏还因为云梦泽是他梦寐以求的最佳伴侣。
　　云梦泽感觉得到苏旷他们追在身后，时有暗器冷箭射来，她抱着萧寻左右闪躲。但是苏旷暗器功夫不容小觑，又是志在必得。他初时不敢放歹毒的暗器，却见一般的暗器都被云梦泽躲过，于是一发狠心射出“千丝万缕”。这一招是将数十根铁线同时发射，用特殊的使力手法让铁线在空气中摩擦，发出尖锐的鸣响，搅乱对方心神掩盖铁线去势方向。
　　云梦泽耳力敏锐，突如其来的尖锐鸣响对她刺激很大，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难过，她这才发觉听力太好也有吃亏的时候。一时恍惚，动作稍慢，被其中两根铁线打中，穿透衣衫，刺破肌肤。
　　苏旷一见得手便大声喊道：“云梦泽，铁线上有剧毒，若没我的独门解药你必死无疑。快停下来，不要再逃了。”
　　云梦泽哪里肯听，抱着萧寻继续奔跑。她记得这附近应该有一处悬崖，崖下有大江流过，倘若从崖上跳下普通人恐怕是会送命。不过以自己的泅水能力应该能通过这个办法顺利摆脱苏旷他们的纠缠。她隐隐感觉后背痛痒越来越强烈，头一阵阵眩晕，她别无选择，只希望毒发前能带着萧寻脱险。
　　跑上悬崖，云梦泽问萧寻：“我计算过了，咱们从这里跳入江水之中或许有一线生机，也可能就死了。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跳下去？”
　　“我愿意。”萧寻信任地看着云梦泽，坚定道，“不论生死，这次我一定不会放开你。”
　　云梦泽嫣然一笑，暗夜中光彩照人，萧寻发现原来云梦泽雌雄莫辨的脸孔有着一种难言的特殊魅力，他不禁沉醉其中，幸福就是这一刻的感觉吧？
　　云梦泽其实已经感到体力不支，她不敢肯定现在跳下去是否还有力气带萧寻从江中浪里逃生，但是萧寻那样信任他，许下生死不离的诺言，她觉得值了，别无所求！她不再看远远追过来的苏旷，抱着萧寻一纵身跳下悬崖。
　　“寻，你知不知道那天我有多后悔？我应该抓紧你一起游上岸的，那样做咱们就不会分开了。”
　　“从现在开始咱们再也不会分开。我会一直抓住你的手，生死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