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情字煎熬(完)》玉隐

36、真相

　　分辨不出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云梦泽望着滔滔激流怔怔出神。她是爱萧寻的，怎能忍受这突然的分离？但是经过一番折腾和刚才的疯狂寻找，云梦泽已经体力透支，她感到很累很疲倦，心中茫然若失。她与薛晓茹依偎在高地上等待雨停。
　　薛晓茹看得出云梦泽担心萧寻的安危，安慰道：“云少侠，萧公子既然懂水性应该不会有事的。你刚才挖隧道又照顾我一直都没有休息，不如趁此时机先歇一歇，等雨小了再顺着水到下游找寻。不用管我，我虽然行动不便但是毕竟习武多年，有能力自保。”
　　云梦泽懂得薛晓茹善良识大体，温柔道：“薛小姐真是坚强体贴的人，我很是敬佩。说不定薛堡主的人正在周围寻找咱们的下落，他们也许比咱们先见到我大哥，我不该总往坏处想。你也不用为我担心，你腿上有伤，我应该先送你回家再找大哥才对。”
　　薛晓茹听得这番话对云梦泽的爱慕又多了几分，像云梦泽这样英俊潇洒文武双全重情重义又懂得照顾女孩子的男子，能被她遇到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她怎能轻易放过如此良缘？她面色绯红，小声问道：“云少侠，当初萧公子假扮女子情非得以，你骗我说‘她’是你的心上人是为了掩饰他的身份吧？既然这个心上人不能做数，你可否接受我呢？你救我性命，我们共患难走到这一步，我对你的情已经难以自制。”
　　云梦泽听薛晓茹直言告白，她忽然想到自己其实很懦弱，倘若勇敢一点，在与萧寻分开之前也能向薛晓茹这样对心爱的人告白，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失落和遗憾。她害怕萧寻会出危险，她害怕再也见不到萧寻。当然，她现在必须静下心来处理目前自己的麻烦，她不忍再让薛晓茹误会下去，所以她咬咬牙将薛晓茹的手拽到自己的胸口：“薛小姐，我不该欺骗你的感情，我其实是与你一样都是女子。”
　　被雨水淋湿的衣衫减少了平日的伪装，薛晓茹的手被云梦泽牵引探向贴身束胸的布条，布条之内与男子结实肌肉完全不同的柔软让薛晓茹震惊，不禁失声道：“你……你竟然真的是女子？怎么会这样？你的外表言行比男子还要出色啊！”
　　“薛小姐，你也觉得我不像女子？怪不得我大哥和三弟从来都不怀疑我的性别。”云梦泽声音苦涩，“也正因为我这幅容貌，我没有勇气向我爱的人告白。我作为一个女子或许真的配不上他，我本想做个好兄弟保护他，可这点我现在也无法做到，我心里很难受，我是不是很无能？”
　　薛晓茹此刻已经明白云梦泽除了性别一事隐瞒她，之前说的话全是真的。云梦泽的心上人就是萧寻，那个有着女子都无法相比的绝美容颜才华横溢聪明不凡的萧寻。“你应该早点让他知道你是女子，早点告诉他你的心意。”
　　“我不敢，我害怕被拒绝，害怕他不再理我，害怕失去他。”
　　“没想到你一身本领却如此胆小。”薛晓茹秀眉一扬，“你担心什么？作为女子你相貌不如他，武功却是一流，作为男子他时时需要你的保护，会失去大丈夫的尊严？他若是计较这些，根本不配被你爱。云梦泽，你难道不知道你是多么出色多么耀眼？原本我以为你是男子，你的才干品行让我倾慕甚至打算非君莫嫁。如今知道你是女子，真是悔恨爹娘没把我生成男儿身，否则我定是非你不娶。”
　　云梦泽被薛晓茹的话逗乐了：“薛小姐，你真会哄我开心。其实你们都把我看得太高想得太好了。你刚才说的话不会是从苏旷那里学来的吧？他也说倘若我是女子就会让我成为他的皇后。”
　　薛晓茹认真道：“苏旷虽然是金国人，与咱们立场不同，确实还算有些本事，至少见识高远不墨守成规。他说得没错，他若有你相助，恐怕真能一统天下。”
　　云梦泽摇头：“我对天下没兴趣，谁想做皇帝谁就去做好了，我只想与我爱的人相守到老过平静安定的生活。”
　　薛晓茹不赞同云梦泽的看法：“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咱们习武之人行侠仗义，如今国难当头，外族蚕食我汉人大好河山，咱们应该奋起抗敌。你空有一身本领为何甘于平凡只图享乐？”
　　云梦泽道：“我原来生活的地方，民族和睦相处，国家的意义没有这里如此狭隘。汉人是人，契丹人、女真人、蒙古人也是人，只要统治天下的是英明博爱的领导者，百姓就会幸福。那时人人衣食无忧天下太平，谁会在乎什么人做皇帝吗？如果只为争一口气，只为了维护所谓的汉人的尊严，被统治者利用成为一颗棋子一把屠刀，平添杀戮图增战乱，惹得生灵涂炭，那样的英雄我宁愿不为。”
　　薛晓茹被云梦泽新鲜的言论震动了，她觉得云梦泽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国家不是匹夫的国家，兴亡与匹夫何干？在这乱世投身疆场建功立业，是王侯将相的责任，他们为了统治者卖命。身为侠者最需要关心的应该是大多数百姓，救他们脱离水深火热，努力为他们争取平静和安定的生活才是上选吧？
　　雨不知不觉地停了。云梦泽听见远处有人声，仔细分辨认出是洪正德，她急忙抱起薛晓茹向洪正德奔去。
　　洪正德与薛家堡的人兵分几路跟随萧寻上山，却被苏旷的人甩脱，只好先分散开慢慢搜索。适逢大雨，山洪暴发，搜索的进度很慢，他这一路运气好，才能碰到云梦泽。
　　洪正德看见薛晓茹腿受了伤，被云梦泽抱着二人动作亲密，心中有些酸楚，但他是识大体之人，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闹脾气。他关切地问道：“晓茹、云少侠你们平安就好。萧寻和苏旷呢，是不是就在附近？”
　　云梦泽于是将苏旷设圈套，以及他们如何逃脱，萧寻与他们失散可能被急流卷走的事情一一告诉洪正德。
　　洪正德立刻将消息发出联络其他人，一是告诫他们小心苏旷，二是多调些人手沿河搜索萧寻的下落。他伸出手臂说道：“云少侠，晓茹交给我照顾吧，多谢你救她性命。”
　　云梦泽可不想让洪正德继续喝闲醋，笑着将薛晓茹交托给洪正德：“洪少侠放心，我对薛小姐绝无非分之想。事出紧急才不顾男女之妨多有冒犯，请你们原谅。”
　　薛晓茹将头埋进洪正德怀中，轻声道：“洪大哥，云少侠早就有心上人了，人家根本看不上我的。还是你最好。”
　　心爱女子的柔情蜜语让洪正德十分受用，他感激地微笑向云梦泽表示谢意。薛晓茹并没有对外人提起云梦泽的真实性别，她想那是云梦泽的秘密和自由。再说如果别人知道云梦泽是女子，就连洪正德也会生出遐想吧？毕竟云梦泽太不寻常了。薛晓茹可不想这么快就多出个竞争对手。
　　云梦泽他们增添了人手又沿河搜索了很久，依然没有找到萧寻，甚至连苏旷那伙人也突然消失不见了影踪。他们只好决定留下一部分人继续寻找，其余的人跟着洪正德先回薛家堡再作打算。
　　回到薛家堡，受伤的薛晓茹自有人安置照顾，洪正德也先回房稍作整顿，等次日再折返蛇山一带继续搜索萧寻下落。云梦泽可没有心思休息，她让堡中仆役传话，想立刻求见薛堡主。
　　薛进知道云梦泽是萧寻结拜的义弟，他也正有些事情要找与萧寻相关的人商量，于是将云梦泽请到书房，同时还唤来了欧阳晴。
　　云梦泽将自己所知情况简短作了介绍，迫不及待问道：“薛堡主和萧大侠当初为何要对我大哥隐瞒真相？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现在我大哥和我三弟下落不明，倘若我大哥被金人先找到，处境就相当危险了。”
　　薛进自责道：“苏旷的真实身份，我们也是最近这两日才从萧羽传过来的密信中得知，当初我就不同意萧寻孤身涉险，如今出了事情，都怪薛某计划不周，只能尽力弥补。我会加派人手搜寻。其实我可能比你们还担心，这也是为何当初萧羽建议我要对萧寻隐瞒实情的真正原因。”
　　“到底是为什么？”
　　欧阳晴幽幽道：“寻弟他不是汉人，他就是当年因为藏宝图而遇害的辽国将军之子。”
　　薛进继续道：“萧寻的生母苏眉出身苗疆邪教，早年因躲避仇家流落辽国，嫁给将军。将军逃难到宋境，原是把苏眉母子二人安顿在偏僻村落等待他的好消息。谁知将军身怀藏宝图之事走漏风声引来江湖人争夺追杀，苏眉放心不下，就带着儿子四处寻找。途中遇到危险，母子二人失散。也许是上天注定，让将军在临死前见到了流落街头行乞的亲生儿子。萧寻在幼年时就与母亲失散而后又亲眼目睹父亲被江湖人逼死，他心中不可能没有仇恨。所以就算他知道藏宝图的秘密也不会轻易说出。”
　　云梦泽奇道：“我大哥的真实身份，萧羽又如何得知呢？我曾听大哥说他一直装作惊吓过度失去那段记忆，剑圣和萧羽也都不曾逼问过他。”
　　薛进解释道：“剑圣在遇到萧寻之前，曾经救过重伤的苏眉，安置在秘密的地方修养，苏眉曾托剑圣帮忙找寻失散的丈夫和儿子。剑圣很同情将军一家的遭遇，将军的性命他来不及救，却将萧寻带离是非之地。剑圣原想着让苏眉母子团圆，可是他带着萧寻回来时，苏眉已经不辞而别，一走就再也没有音讯。为了萧寻的安全着想，剑圣将这个秘密隐瞒起来，甚至没有告诉萧羽。剑圣临死前放心不下，因为藏宝图的事情悬而未决，萧寻虽不会武功却心计过人聪明绝顶，他怕再出变故，才将萧寻的真实身份告诉了萧羽，并且嘱托萧羽除了保护萧寻安全还要时时警醒，提防萧寻仇恨未消误入歧途。”
　　云梦泽叹息道：“所以你们因为我大哥是辽人，因为他与你们这些江湖人有杀父之仇，就不能完全信任他深明大义，会爽快地献出宝藏图给宋人抗金。以我大哥的才智手段，他若想报仇江湖还能太平这么多年？”
　　欧阳晴赞同道：“没错，我们都低估寻弟的品性为人了。他的见识比我们都高远，所以薛堡主才会心甘情愿将藏宝图交还给他。”
　　薛进道：“也许真如萧寻所说，那些财宝或许有更好的用途，比捐给义军抗金平添战乱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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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文章快要接近尾声了，计划40章左右结束，大家放心，绝对不是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