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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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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苏冬至把苏妙妙送进了普通小学,但在一般人看来,那绝不普通,在市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名牌示范学校。为了配合苏妙妙上学,他还向苏立秋要了一套位于市内的公寓,离学校不过十五分钟路程。至于他自己在大学挂着名儿读书的事,因为已经不需要再隐藏实力,所以学校也就没有再去。
杜柏依倒落个轻松自在。苏冬至管理苏企,有时太忙回不了公寓,他就去接苏妙妙上下学。也不知是他真喜欢小孩还是怎么样,反正一天到晚跟苏妙妙关系好得不行。苏妙妙上学的时候,他就在各大酒吧流窜。白天人少,他可以独自霸占吧台发一个下午的呆。有时他还会走几个街区,到另一处小区,那里不像苏立秋的公寓,又贵又冷清——主要是买得起的人不是每天都在办公室加班就是用来养着金丝雀。杜柏依爱去的是很小的居民区。每天小区里都热热闹闹。子女们上班之后无事可做的大妈大伯们出来聚到一起,打牌的打牌,喝茶谈天的喝茶谈天。后来甚至还组建起了腰鼓队和秧歌队。杜柏依是在满城乱转的时候无意经过那里的,只因院子里一声起音过高而快接不上的歌声止了步,瞧着高音吊不上去的红脸大妈,他接了一句:“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老人们拜倒在杜柏依的牛仔裤下。
他们热情的拉他进了小区,送他花生,给他倒水,还请他吃价格低廉却深受老太太欢迎的水果硬糖。他也就顺了他们的意,为他们唱曲子。从老红歌唱到京剧,再到诗词。他会在他们叫好鼓掌时腼腆地笑,有时也会带着他们一块儿唱。
只有在面对那些老当益壮、布满皱纹却也笑得阳光的充满善意的脸庞时,他才能忘却烦恼,凄婉的“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如何也唱不出口。
有时,他会戴着大妈给他织的大红色毛线手套,在毫无凉意的天气里,躺在公园长椅上晒太阳。有时,他会带着小礼物去给苏妙妙开家长会,看着孩子们哄抢小挂坠、玩具和奶糖,笑得一脸落寞。有时,他会吮着廉价的水果硬糖傻气地坐在街边,心想那个该死的男人怎么还不抢走我裤兜里的糖果丢掉然后买来大盒大盒出了包装几乎就不剩什么的巧克力呢?然后他释然般自言自语:原来他不在身边……苏冬至不止一次淡淡的问他:“柏依,你过得不快乐,对吗?”声音里有一丝的关切。少年不常流露这样的情绪,而话语里似有若无的心痛,已经让杜柏依满足了。所以他学着大妈大伯的样子笑着回答:“错!我很快乐!”美丽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黑玉中的心绪半点透不出。
少年一时语塞。良久才叹:柏依,你太难懂了。
于他,杜柏依实在是一个谜。查不到身世来历,查不出过往经历。知道他脆弱却无论如何也给不了帮助。而那个男人无时不在帮你。帮着陪苏妙妙,帮着应付已经回国的展初辰,甚至帮着处理公事,出谋并吞了几家公司。他除了在苏冬至家蹭饭吃、蹭房住之外就没动过苏冬至一分钱,也没有工作,但他就是有钱去酒吧喝酒,去给小区里的老太太买巧克力。他明明比苏冬至高出七八公分,吃得也多,早上还和那两人一起晨跑,但他就是瘦,比苏冬至足足轻了三斤。他也爱喝酒,但就是不醉。因为他总是在微酿出醉意时及时收手。苏冬至觉得最怪的,就是他招猫。明明不如猫那般坚韧,虽然自由不羁的个性确是像了猫,但……怎么就那么……总之,他走到哪儿就跟哪儿的猫打成一片,也不见他喂它们猫粮和鱼罐头,那些猫就爱跟着他,不蹭他不黏他,就只恰到好处的跟着。人和猫如君子之交,相望半晌,仿若极有默契的老友。连带着动物园的豹子都喜欢他,更别说老虎和山猫。
于苏冬至,他真的是迷。
谜样的男人,神秘美丽,拥有致命的吸引力。苏冬至经常笑着骂他是“男人杀手”,然后和他一起解决某些黏住不放的麻烦。
“这么说也太过分啦,冬至——”他总是苦着脸回应。
若是那个男人在身边,这种垃圾家伙怎么敢天天来缠我?若是……若是若是,杜柏依惊觉自己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掉进了名为思念的泥潭里,越陷越深,越深越陷。万劫不复。
现在,这个早已万劫不复的家伙倚在一所小学校门口的大槐树上,等苏妙妙放学。苏冬至还在办公室,不过他有说今晚会回来。苏立秋也让那个从苏家主宅调过来的家佣一并准备自己的晚餐。自打送出这套公寓,苏立秋隔三差五便要来坐坐,有时只是吃顿饭,有时会住一晚。反正空房间多,又不是住不下。而将近三个月没有露脸的展初辰,回国后也爱往这里钻。没记错的话,今天展初辰有打电话说要过来玩。看样子会“玩”到吃晚饭吧?
是啊,三个多月了,来中国这么久,也没回去看看。还是不要回去的好,万一暴露了行踪……
“小依!”
杜柏依站起来张开双臂接住扑进怀里的苏妙妙。两个人开心地笑起来。苏妙妙叽叽喳喳地讲着今天发生的各类事件。无非是谁谁谁被罚站了,谁谁谁扫地不干净,谁谁谁把歌唱错了之类。
“对了,小依。”眼角瞄到几个人向这边走来,苏妙妙认真的说:“昨天有几个大哥哥要向我借钱,我不想把娘给的钱拿给他们,他们就说今天再来找我。小依你有没有一百块,先借我好不好?”
连小学生的钱都要抢吗?杜柏依一听就知道是不良中学生跑来勒索,他摇摇头,也认认真真的回答:“不好。他们是大骗子,拿钱要去干坏事的。”
“那,我们不给他们!”
“妙妙乖,到我身后来。”
“小依你做什么?”
“闭上眼睛不许看。”
小姑娘听话地闭上眼睛,杜柏依满意地点头,转回身去。几个留着怪异发型的混混已经站在眼前。虽然是成年人,但他明显比几个男人纤细太多。至少,目前看起来是这样没错。所以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围上来,出口就是难听的话。
“哎呦,原来是个美人,可惜是男的。”
“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快点把钱拿出来,喂。”
“男人也可以玩玩的嘛。”
“说的是,嘿嘿,美人来笑一下啊。”
“哟,生气了,嘿嘿嘿嘿嘿嘿……”
这不是不良学生,杜柏依暗道,应该是刚刚起混有人撑腰的混子。他无奈地挠挠头,声音清亮:“混社会也能混到打小学生的主意,真是没品无聊又低级。”
为首的男人动了气——或许他是真心想过要好好干个名堂出来,勒索学生是不得已——这话他听着心里窝火,骂道:“你他娘的懂个屁,老子的事也敢管?”
“我可是不想出手的啊。”杜柏依轻轻侧身躲过了挥来的拳头,一把按住他向后颈劈去。为了掩盖手刀击中人体导致脱臼时的撞击声,他开口唱歌。
纤云四卷天无河,清风吹空月舒波。
解决一个。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两个。
翻手为云覆手雨,纷纷轻薄何须数。
最后一个。
“来,妙妙我们回家吃饭咯~”
***
有苏立秋和展初辰在,晚饭一般都会吃得很热闹。鸡飞狗跳不敢说,热闹是一定的。展初辰给苏冬至夹菜,苏立秋也给苏冬至夹菜。苏妙妙有模有样的学着,夹过去的菜把苏冬至的碗都堆满了。歪头想了下,小姑娘又夹起一块红烧排骨放到杜柏依碗里。从日本回来之后少年对展初辰的态度改变不少,加上又有些日子没见他,便给足了面子把菜吃掉。展初辰照旧又激动了。放眼全桌,伸长筷子去够最后的红椒肉丝。哪知半路杀出一双程咬金,硬生生架住了他的筷子。不用猜都知道是苏立秋!展初辰筷子一绕,苏立秋横杠过来,又架住他。缩,刺,挑,劈,剪,伸,夹,两双竹筷在半空中飞得跟挽花似的。苏冬至就当没看见——也不知一向稳重的大哥怎么会做这样幼稚的事,这两个人——一个是有好感的友人,一个是依赖多年的大哥,怎么出声制止才好?干脆懒得管了。杜柏依翘着嘴角笑,伸筷就捞走了红椒肉丝,放进苏冬至碗里。苏冬至回报他一筷子笋尖,道:“今晚的笋很嫩啊——妙妙也吃。”又一筷子给苏妙妙。
半空中两双筷子僵持许久,展初辰忽然收回竹筷,夹了点什么到苏立秋碗里,阴阳怪气地说:“凉拌风味里的蒜丁味道不错,苏先生试试看。”
“展少爷喜欢?那就请多吃点不要客气。”苏立秋面不改色,撬了一撮蒜末给展初辰。
展初辰在另一道菜里挑了半天选出一堆花椒。
苏立秋把排骨里的碎骨渣从盘底翻出来。
晚饭在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苏先生请”和“展少爷请”中平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