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六日记》纳兰佩紫

4、第三幕：剑非剑，刀非刀

　　苏六日记

　　第三幕：剑非剑，刀非刀

　　这天天气很好。狂月寒星，清风扑面。
　　这是个让人怀念的秋天。
　　小八搬着板凳坐在我的面前，而刚刚入伙的谢十三春风正在哭天喊地的和老大抢沙发。
　　“这是规矩。”老大悠然晃着二郎腿，微笑着道：“谁先来谁坐沙发，不是我欺负你哦！”
　　十三眼泪汪汪：“为什么，为什么我总与沙发无缘……”
　　“六哥，继续继续，大哥既然这么华丽无比旷古绝今，那后来二哥进窝的时候，想必很难抢到他的风头了吧。”小八托着腮帮子问。
　　“按理来说，任何人也抢不走那个人的风头，问题在于，老大他并不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燕窝里除了张扬跋扈的老五，基本上很少人喜欢主动出风头……”考虑了很久，我一字一句的说。
　　因为二哥成二成邪道，根本就是个最不爱出风头的人，偏偏世界很奇妙，在那段时间里，最出风头的就是他。
　　成二当然和我一样，一开始并不叫成二，也不叫成邪道，更不姓成。他姓冷，名兰，出道的时候，手里拿了个用布包裹着的兵器，但是谁也没看到过里面包了什么东西。
　　神秘的东西向来会引起话题和猜疑，所以冷兰在出道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就声名鹊起，迅速到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有人说，他拿着一把吹毛断发无所不能斩的名剑，剑名青锋在，与挽留，血河齐名。
　　但也有人说，他拿的兵器虽然锋利，但只是一柄菜刀。
　　当然与大哥骗来的那把不同，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菜刀。
　　不过传言这个东西，二哥的处理方法一向与我不同。我让曾经成为曾经，让传言只能永远是传言。二哥这个人的本性，似乎比我还要凶残一些，但是很奇怪，江湖上出名残忍的人里压根就找不到他的边。
　　他冷而不残，青衣如柳絮，扬眉剑出鞘。
　　这个本应和西门一样吹雪，和独孤一样求败的年轻人，却因为遇到了一群不吹雪也不孤独的家伙，而从天上打落凡尘。
　　“会不会说的太离谱了，二哥有这么帅吗……”
　　几只蹲墙角的嘀咕。
　　“废话，你看看三哥的铺子里卖的最快的仿制品是什么就知道了！是青锋在，青锋在啊……”我摇摇头，赞叹似的呼了口气。三哥跟五哥混久了，也开始变着法子敛财。他口口声声说跟五哥没关系，我才不信哩！多半老五是入了股的……不然让他这个只进不出的任凭老三拿燕山的仿剑出去卖，除非天塌地裂火山爆发……
　　冷兰的前半生，只杀人不骗人，这就和老大老三老五等等有本质上的区别。但是缠着他那把奇怪的兵器的布帛，也很少见拆开过。后来老二被老五依样画葫芦的骗到窝里后，大家好奇的请他青锋一现时，被他乱七八糟系住的布帛缠绕一起竟成死扣，怎样也打不开……
　　“我要看青锋在……555。”老五蹲地。
　　“好好，等下，等下就解开了……”成二慢条斯理的开始研究。

　　当冷兰还叫做冷兰，孤身在江湖上飘荡的时候，虽然冷而不残，但也算是杀人如麻。据说很久很久以后有个叫做座山雕的土匪头子，异常崇拜我们宋代的江湖侠士，其中最崇拜的人就是冷兰。而且他把二哥的做派也学了个十足十，道上有云：不怕座山雕跳，就怕座山雕笑。因为这个土匪头子学到了二哥最出名的性情：三笑就要杀人……
　　言归正传。
　　话说五哥当时坐在又破又旧又脏又乱的窝里，与刚拐来的大哥对着唉声叹气。当然大哥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被骗了，那就要十倍的把帐算一算。我不走，好，我就待在你着窝里，但我要每天看着你修补你那破亭子直到补的漂漂亮亮更胜往昔为止，什么？要我帮忙？别开玩笑了，被你骗了我认了，还要我帮忙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于是五哥和大哥的关系从开始大哥的小心翼翼到后来成为监工，五哥终于苦酒自尝，长久以往，总不是个事，于是寻思：想让这油盐不进的放过我，惟有转移他的注意力，刚好这个时候，有个叫冷兰的很不识相的出了名，又很不走运的来到了燕窝。
　　忘了说一句，燕窝那个时候还是个小酒楼，由于五哥懒，大哥闲，所以又乱又旧，常年失修……
　　冷兰不走运的来到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他虽然是邪道，却也做过几件行侠仗义的事，而来燕窝那时，是做的第一件侠义之事，后果是断送了一生的自由……
　　冷兰成二哥当时刚把身上的银两资助了一个走投无路上吊自杀的书生，自己揣着琐碎无多的散银，找到了看上去最不需要花费的酒家。但实际上当他前脚迈进门，后脚就想缩回去了。因为柜台上坐着的那个少年公子，实在与这破烂地方不怎么搭调。
　　那公子白衣锦绣，团扇轻摇眉眼乱飞，十足的纨绔子弟兼富贵王孙，又笑的那么贼那么骄，好象春天是因为他才来到秋花是因为他才凋零。所以当这个公子摇扇上前说客官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的时候，冷兰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不跑才是傻子呢，当你走进一个破烂酒肆准备省吃检用时却发现那主人竟然穿戴可比王孙贵胄，你是不是感觉像上了贼船？人都说挂羊头卖狗肉，可这家燕窝却分明是扮猪吃老虎——宰人！
　　所谓祸不单行。冷兰成二哥遇到的第二个不幸就是他剑法高武功当然也不错，但他的轻功就是比不上老五。老五的轻功——不是我替他吹——那是经过百战千逃实打实的练出来的，简直是天下独步！再加上最近作为监工的老大一催他补燕山亭他就只好敷衍，敷衍不了就只好逃，而老大的轻功也很不赖，一来二去，五哥轻功的造诣更是以一日千里的速度长进着……所以，他很轻易的就堵住了冷兰的去路。
　　“想怎么样？”冷兰冷笑。笑的时候，当然就是动手的开端。
　　“客人既然进了我的门，却酒水也不喝一杯就走，是不是不给我方某人面子哪？”方五也笑。他的笑有点贼，有点暖，还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好象全天下的人都会被他勾引似的。
　　“黑店？”冷兰挑眉：“今天我就替天行……”
　　他的道字还没说出来就发现，自己的青锋在因为太久没有用，而他又不怎么注意打理，所以布帛百绕千缠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死结，而他自己的功夫大多高明在剑上，赤手空拳他实在没把握打赢这个一晃就拦住自己的高手。
　　“你待如何？”虽然还是笑，但少了冷意，多了分无奈。没办法，误入黑店，怨不得人。
　　“你没钱？”方五笑嘻嘻的问，一点都不客气。
　　“没有。”垂头丧气的回答一声。反正钱我没有，想宰人随便。
　　“太好了。”意外的听到这锦绣公子欢呼雀跃，冷兰抬头就对上了他春水流动的目光：“在我这里打工怎么样？本店优待员工本公子最是善解人衣……”
　　“啊？”冷兰不知怎的，面对那如春风拂面的笑容就是暖不起来。
　　听起来……这提议也不坏……
　　糊里糊涂的顺从了某五的提议，冷兰就变成了后来的成二成邪道，专门负责杀人兼舞剑表演招揽客人。当然，后来我入伙时，也被二哥当堂起舞的青锋在炫了一把吓了一跳仰慕了好久……
　　但是某年某月某天，当混熟了的成二推推昏昏欲睡的老大时，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大哥。”
　　“你说。”老大揉揉眼睛静待下文。
　　“那时我被老五那身打扮吓的不轻，被迫打工还债，为什么还到现在都没还清？大哥啊，在燕窝吃一顿饭究竟要多少钱？”
　　“撑死了三五两银子吧。”大哥打个呵欠，继续翻身，睡觉。
　　留下呆在当堂的成二渐渐石化……
　　一阵秋风吹过……
　　的确，这件事是他自己没打听清楚，绝对绝对怪不到五哥头上的……

　　“那二哥那兵器到底是什么呀！”刚入伙的十三眨眼问道。
　　“说是剑，就是青锋在了……不过嘛，因为后来大哥经常借去切菜，所以也可以算是……菜刀吧……”我擦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