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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我坐在八重天上一朵云中央,五彩霞光在我身后划了个弧线。清音就从那道弧线的尽头走了出来,抿着薄薄的嘴唇,眼神定定的看着我。淡青色长袍的下摆无风自动,两只袖子却服帖的靠在他身侧。手藏在袖中,但我也知道,那是很好看很好看的一双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饶是这九重天上天女的手也不及他的好看。
      他唤我,小八。
      对,尘世的人都知道,王母生七女,亲昵的叫她们红橙黄绿青蓝紫,所以她们是九重天上备受宠爱的七仙女,但她们不是天女,天女是我的姑婆,是我外公的妹妹,我的外公是天君。至于我,是被所有人遗忘的八公主。我的七个姐姐,她们有属于她们自己的颜色,所以我,无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会有人把我错认为她们。只有姑婆不会,她给了我一件新衣服,白色的深衣,看不出什么特别,只是裙摆和袖子上绣了大朵大朵的荼靡花。
      开到荼縻花事了,荼靡是终结,所以,我是王母和玉帝最后一个孩子。我出生的时候,玉帝就羽化了,幻化成的冰雨将那只比天君都老的恶蛟从此冰封在了千元湖底。母后不喜欢我,她说如果当时不是为了顾及还在她肚子里的我,绝不会让他一个人去对付那畜生。所以一生下我,她就不肯再见我。
      清音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悠悠的望向我望着的方向。我慢慢站起身来,对着他嫣然一笑,他却没有回应我,只是依旧望着那里。我退后三步,裙摆飘动,荼靡就这样生动起来,他蓦地转过头来,眼神抖动,盯着我裙摆上最大的那一朵荼靡,看见我站在这里,又突然好似松了口气。我想,他好像猜到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
      可是,再怎样,他不会阻止我的。他应该也不想阻止我。当初,便是这样。
      他明明知道,我那样做,定是万劫不复。
      可是,却也是他,笑着说,小八,想去就去吧。

      就这一瞬间,我什么都记起来了。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姑婆的花田里。那时候,天尘对我的吸引力远远大于花田里任何一朵花,我的手上沾满黏糊糊的土的时候,他站在不远处,俯身查看一朵欲凋的茉莉,宽大的袍子被风鼓起来。哦,姑婆说土是尘世的叫法,在这里我们叫天尘。我当时的反应就是,那朵茉莉居然就这样活了过来,甚至我觉得那洁白的花瓣上泛着粉红的光。他看见了我,走过来,伸手就要帮我抹掉脸上的天尘,我就看到了那只四海八荒,上天入地也找不出更好看的手。我向后躲了躲,他的手悬在半空,明明四处一样明亮,我却觉得他微微发着光,愣是比周围都是要亮上一点。
      小八,过来。他笑着看我。其实我当时很不满,因为他这样叫我,好像我叫姑婆的那只毕方鸟,我也总是这样呼唤,小白,过来。可是看到他笑,我就只好乖乖的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他比我足足高了一个头有余,虽然身为天族的我是大人的模样,可是姑婆说,我其实也就相当于尘世的七岁小孩而已。我低着头,故意不看他,以能够正常表示我的不满。过了很久,他都没说话,就这样站着。我低头低的脖子很酸,便抬起头,发现他依旧笑着,一丝也不恼。我顿时没了脾气,他呵呵笑出声来,复又抬手给我抹掉脸上的灰。我罪恶感一点点积聚起来,因为我觉得像那么干净的手,不能沾上任何尘埃的,天尘也不行。我瞟他的眼睛一下,看到他的瞳仁里我的脸慢慢干净,再看向他的手,却一点也没有脏。我郁闷了,刚刚都是白担心,白满腹罪恶感。
      他瞅见我不情愿的样子,俯下身凑近我,顿时我耳朵开始像火烧一样,只不过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说不准是什么香,可是并不女气,让人心安。
      小八,他唤我,你怎么还不长大?我很好奇,为什么姑婆和他都急着让我长大呢?
      我问过姑婆,可是她只是看着我,不笑也不悲伤,我疑惑的歪着头看她,她却别过脸去。

      渐渐的,我只是默默徘徊在花田里,我去看那朵茉莉,她开的依旧很盛,其他的花也是一样,都尽情展示着属于自己的光彩。于是我有一点失望,我想这是因为,我还想看到他。
      如果花都开好了,他就不会来了吧。
      所以我就坐在一朵白玫瑰前对它絮絮叨叨埋怨,我也不知道它到底听不听得见。跟着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恍惚中觉得有人看着我,而且似乎有两个人,因为前后的目光冷暖不一。不过也许我实在很累,居然没有挣扎着去睁开眼看。
      等到我醒过来,先看见的便是清音。我的思维顿时暂停,盯着他的脸,仿佛要透过这皮相看到心。旁边有个很美的声音轻笑起来。这声音我用美形容,实在是悦耳或沁人无法比拟的好听。我读的书也够多了,姑婆书殿里写尘世的一间屋子里,我所有的书都看过了,只不过好多一知半解。就算穷尽我这些渊博的学识,都找不到匹配的词来描述。
      “小八,你醒了。”他对我笑,可是我却转头去看那个声音的来源。
      好美!这个词如今在我脑海里怕是要不断出现了。比嫦娥多了一丝坚毅,比木兰多了点温柔,比姑婆年轻的时候还要让人移不开目光。这下怕是清音的谁了。她莲步轻移,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多一分矫揉造作,少一分难现风华。

      见我一眨不眨盯着她,清音捋过我眼睛上的发丝,似乎是想让我看的更清楚一点。“这是琼玉仙子。”我噌的坐起来,差点撞到俯身的清音,于是我迅速停住,却由于惯性向后倒去。清音扶住我的肩膀,手势很快,眼神里却什么都没有,没有丝毫慌乱,没有我。
      “琼玉仙子好。”我想下床,清音却按住我的肩,“躺着吧,你中了弥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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