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会过去的》黎YY

5、眼下（一）

　　结束了假期前最后一天的工作，顶着有点缺氧的脑袋离开公司。下到一楼大堂的时候，看到了一棵大大的闪着明灯的圣诞树，树下摆放着许多包装精致的礼物，还有几只笨笨的小熊娃娃。因工作生出的烦闷瞬间被消融了许多，心里升起一份温暖。
　　圣诞节快到了，一年又要过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校园里那段一去不复返的时光恍如隔世，已经离我太远太远了。不知道校道里是否仍然铺满落叶，校园里是否依然能看见中外学生一起嘻哈欢笑着并肩出行，校园里充满小资情调的咖啡馆是否依旧温暖人心，咖啡馆外的墙壁上是否仍贴满了“寻找语伴”的彩色纸条。。。。。。多么让人回味的地方，所么让人回味的日子。
　　想着想着，内心掀起一股惆怅，嘴上却挂上了微笑。不管那段时间的我们哭过，笑过，快乐过，伤心过，那都是一段美好的回忆。这是无可置疑的。
　　我没有走向公交站，而是徒步往前走。广州的夜景璀璨，车水马龙，高楼林立，许许多多的购物广场，妆容惊艳的模特倒映在大大的橱窗里。这里很繁华，显得自己更渺小。我的过去不在这里，我的将来不知将在何处，那我的现在究竟属于什么？
　　每天为了薪水，为了尽管希望渺茫但我依旧有那么一点点期待的发展机会，跟自己不喜欢的工作纠缠。对将来满怀憧憬，认为只要足够努力就能达到自己目标的我，已经消失不见了。踏入社会之后的我变得比过去更加迷茫。看着眼前这幅巨大的华景美图，我却找不到自己。
　　电话铃声响起。是朋友K。
　　“在干嘛呢？”电话那头音乐声响亮，我要奋力把电话压向耳朵才能勉强听到他在吼什么。
　　“刚下班，你在哪儿呢？很吵呀！”我也大声地吼着。
　　“在唱歌呢，你也一起来吧！”
　　“好！”
　　挂上电话，想给H打个电话，但是看着屏幕上的那一串数字，我却没有按下“拨打”键。有必要交代这些吗？我直接把电话塞进了包里。
　　我们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奇怪的是，我们似乎从来就没有过激情，或是甜蜜。从一开始就是淡淡的。我们不常见面，每天都通电话，但谈的也只是彼此工作上遇到的事情。有点可笑，我们不在一个公司，从事着完全不同的工作，但我们却要在每天入睡之前重新回放一遍当天在工作上发生的事情。不是向上司，而是向恋人汇报。
　　H不怎么说甜蜜的话，也不会特意安排一些让我惊喜的小活动，每天只有一通电话，也没有过多的短信。
　　一开始，我很介怀这些细节，甚至怀疑过或许是我不值得他费心思。于是我也提出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的建议。
　　但是看到在楼下傻傻地等了一整个晚上的他，我想，或许不是爱得不够，而是爱的表达方式不同。又或许是我一直忘不了从前某个人的方式，禁不住以那个人的方式来评价其他人。
　　我推开门，首先看到的是两个男生正紧握麦克风陶醉地唱着李玖哲的《想太多》，音乐声中带着忧伤。还有两个男生，正在一边剥花生一边聊天。沙发的另一角上坐着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不时掩嘴发笑，看上去年纪有点小。
　　K看到我进来，马上过来拉我坐下。同时在我耳边悄悄地说：“最左边的那个女生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人。”
　　我稍微多看了那个小女生两眼，留着及肩的中发，脂粉未施，鼻梁上架了幅大大的黑框眼镜，看起来是个爽朗的女生。
　　“不错呀。”
　　K是我自小学就认识的朋友。很多人都怀疑男人与女人之间是否有存在纯正的友谊。我不怀疑，因为有K的存在。我们的关系不算很亲密，但是我们却无话不谈，尤其是感情问题。这样的关系使我感到舒心，在很多问题上也能得到对方站在异性角度的分析。我一直很庆幸自己能拥有这样一个朋友。
　　当我说我相信男女之间可以存在真正的友谊，很多其他朋友都会嗤之以鼻。
　　“那是你想得太简单！”
　　接着我就语塞了，也不想再多加解释。很多东西你自己深信，却往往无法说服别人相信。因为他们不曾拥有过？还是他们给男女之间添加了太多固有的色彩？男女之间要不就是鲜红的爱情，要不就是淡不能见的空气？
　　K刚告别了一段5年的恋情。女孩为了K远离家乡来到广东，却在短短的半年内爱上了另一个能给她带来欢笑的男孩。
　　K一直认为自己的爱情败给了后知后觉，在女孩珍惜他，待他好的时候，他把一切视作理所当然，一切也接受得心安理得。当女孩开始远离他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做得不够。但是当他尝试补救挽回的时候，女孩流着泪对K说，她决定离开他。
　　K一边想着女孩泪湿的脸庞，在女孩楼下等了整整一晚。我不知道他是期盼女孩奇迹般地重新回到自己怀抱，还是为了在那儿埋葬自己多年的感情。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K每天不管遇到谁都招呼他们一同喝酒，喝到差不多了就只身回家，倒头睡去。偶尔也会开玩笑地叫我们给他介绍女朋友。
　　有一次，K在网上跟我聊天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对他们给我介绍的女生都没有感觉，她们跟她差太远了，都比不上她。”
　　说完，他就离线了。
　　我们谁不曾这样呢？明知对他人，对自己都不公平，却总忍不住拿新人跟旧人比，吹毛求疵，为的只是再一次告诉自己失去的是多么的美好。我们还在怀念那一份温情。
　　看着K与那小女生深情地对唱，我安心了些。虽然有点过于殷勤，但是跟他自暴自弃的模样相比，我还是更乐于看到现在这样的他。
　　几杯啤酒下肚，开始觉得有点晕乎乎的，眯着眼也看不清屏幕上出现了又消失的字幕，只依稀看到那里上演着一幕一幕悲伤的爱情故事。
　　有人在唱张玉华的《原谅》。
　　“原谅把你带走的雨天
　　在突然醒来的黑夜
　　发现我终于没有再流泪
　　原谅被你带走的永远
　　时钟就快要走到明天
　　痛会随着时间好一点”
　　你走了，带走了永远。
　　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你说，想告诉你我现在自己一个人也会好好吃饭，也会试着做一些能拿上桌面的菜肴，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总耍小脾气，不会再故意说些恶毒的话语伤害别人，不再摔东西，不再无理取闹，不再，不再做你讨厌的事情。
　　我想告诉你，我变了。我想告诉你，我原谅了你对我有过的伤害。所以，你能不能回来？能不能把永远带回来？
　　无法说出的话像一堆浸了水的棉花，一直在心里膨胀，胸口闷得发慌。我要把这些话说出来，说给那个人听。不管现在他的身边有着谁，不管说出来的结果会是什么。但我真的要说，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我拿出手机，本能地想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可是我马上就停住了。
　　手机屏幕上只显示了大大的三个数字“159”，我努力回想，摇了摇因酒精而显得有点混沌的脑袋，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后面的数字跑哪儿去了？
　　那个我曾经倒背如流的号码，那个曾经就像是我的生命编号般印刻在心的号码。
　　屏幕上苍白的光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嘲笑我对那段往事过于执着。我害怕了，手在微微发抖。我不确定他是否换了号码，但我坚信那是我唯一能找到他的线索。现在，这个唯一的线索被我弄丢了。
　　或许，我丢掉的不仅仅是这个号码，还有我们的过去。从开始到结束，我能记住的还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吗？曾经那么深刻，我以为哪怕到了我白发苍苍的时候，也依旧能在一杯茶的闲暇中回忆那时的点点滴滴，我拼命地回忆，自始至终。但是脑袋越来越疼，就是传送不来一点点的讯息。我们那时做了什么？我们都去了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争吵？又是怎么和好的？记不起来了，记不起来了。
　　我呆呆地盯着手机，视线渐渐模糊。
　　K走到我面前，轻声问我怎么不唱歌了。
　　我抬头，不知所措地说：“我记不起他电话号码了。”
　　眼泪滴落。
　　K坐到我身边，轻轻地搂着我的肩。
　　“没关系，或许是时候该忘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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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鼓起最大的勇气拉开装满你的信物的抽屉。那是我的天堂，也是我的地狱。
　　你的气息扑面而来。你的信笺，你的笔，你的照片，你的戒指，你的项链，你留给我的仅有的全部。
　　翻开信纸，看到第一句话，我就哭了。我唯有死死捂住嘴巴，才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我怕一松手，喷涌出来的不是哭泣，而是我的心。
　　信里全是你的好，我已经自动过滤掉所有你的坏。我已经不能拥有你了，所以你是完美的。
　　我真傻，这样看着与你相关的东西，我知道自己往后更加无法挣脱。我施虐于自己，告诉自己失去你该是一件疼痛，痛到几近窒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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