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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谁人得如花美眷……谁惜得锦绣良缘……”
      黑暗包裹着,压抑感从四面侵袭过来。谁在唱歌呢?悲哀的曲调,浓郁的哀伤……是谁……
      “满园花落尽……黄叶恋枯枝……”
      谁在唱着这首哀伤的歌?下雨了吗?
      咸的……是泪吧。谁在哭呢……
      “知己谁人在……吾今何以鸣……鸣尽无人听……”
      是失去了知己吗?若是没有知己,再美的歌声又有何用?只是在唱一曲哀歌给不懂的人听。
      浓浓的悲哀包裹着……要窒息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好痛苦……呼吸不了了,谁来救救我呢?
      “瑾书,快醒来。”
      在叫我?是谁?
      蓦地睁开眼,狠狠地喘着粗气。安瑾书眼睛睁得老大,准备擦一擦汗,才惊觉已是满脸泪痕。萦绕在心头的哀痛消散开来,看着雕花木床的金丝刺绣帷帐,良久,回过神来,是在自己房间啊!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床外,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些许倦怠,淡漠看着一切。
      肤色泛着病态的白,狭长的丹凤眼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他。紧抿的薄唇翘起冰冷的弧度,随意束起的青丝几缕疏落,丝丝缕缕拂过脸庞,显得愈发消瘦了。他好像不真实的,随时可以随风散去。
      “凤先生,怎么擅闯民宅啊?”看见凤浅离在这,安瑾书莫名地安心起来了。但是,问题是他怎么会进来的,而且坐在自己床边。
      凤浅离恍若未闻,兀自问着话。“为什么哭?做恶梦了吗?”
      依旧是淡泊的表情,不带起伏的语气,但是难得会有关心的话,安瑾书还是很开心的。
      哭了吗?看他一脸迷茫,凤浅离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喏,泪水还未干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见有人在唱歌,歌声很美。可是曲调里的悲伤还是笼罩着我,我好像在切身体会着那人的痛苦、伤心,那种知己已逝再无人听的绝望。”
      安瑾书眼里的神采黯淡下来,哭丧着一张脸。这种事怎么老是被他碰上?
      “一连几天总是做着这种奇怪的梦,真是不幸啊!怎么不可以让我安逸的睡一晚啊?”
      凤浅离看着他一副苦恼至极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纸扇开开合合,一双苍白略显骨感的手把玩着纸扇,拿起扇子掩唇轻笑。
      “是你的福气呢。”
      安瑾书手脚并用爬起来,拿过杯子狠狠灌下一大口水,白了他一眼。“说得轻巧,我可是忙死了,晚上不睡好,白天怎么会有精神干活?你来试试每晚做这种梦啊。”
      凤浅离瞟了他一眼,不着痕迹的看向窗外。微翘起嘴角,眉眼里的笑意如春风一般透入骨子里。一副难以捉摸的表情,用着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像是在与安瑾书说,又像是再说给自己听。
      “所以说是你的福气啊。”
      “啊?什么?”安瑾书茫然的看过去,“你说什么?”
      凤浅离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赶快收拾吧。我先行一步,连璧斋见。不要忘了秦大人的邀请。”
      安瑾书瞪大眼睛,“有这事吗?我怎么不知道啊?”安瑾书连忙拦住一只脚探出去的凤浅离,涎着脸,陪着一脸谄媚的笑,“凤先生,说说是什么事吧。”
      凤浅离挑眉睨了他一眼,从薄唇里吐出两个字,干净利落。趁着安瑾书正愣神,绕过他迈出了房门。留着安瑾书一人瞪大了眼震惊的站在原地。
      “相亲……”
      什么意思?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相亲的事怎么也不会轮到我身上啊!安瑾书皱着眉头,老大不情愿的穿好衣裳,还是没睡醒似的打着哈欠出了门。

      来的一路上,安瑾书就一直发着牢骚,念叨着那姑娘到底人品怎样,相貌如何。怎么说他都算是个青年才俊啊,往那一戳,从哪看都是翩翩佳公子一个。
      想他一袭蓝衫,纸扇轻摇,温文尔雅,衣袂飘飘,面目清秀。官居三品中正,虽说已被门阀政治所排挤出来,是个闲职,但家境殷实。从品貌,家世来讲也还算是大家闺秀心目中的好郎君。可此时偏生旁边站了个凤浅离,气质出尘,温雅如玉,弱不禁风的模样正是为女人所追捧的。而安瑾书吊儿郎当,四处张望,光是气质上就矮了一截。
      一阵不适时的风吹起,只是惊鸿一瞥,马车外的女子都叽叽喳喳围过来,不过目光全在凤浅离身上,引得安瑾书戏谑的说道,“凤先生实在可恨呢!”
      凤浅离淡然一笑,不做言语。安瑾书也就只好就此罢休。
      马车停在了一座宅邸前。朱门紧闭,金漆门环熠熠生辉,看样子,主人的财力甚是雄厚。
      朱漆大门发出一声响,开了条小缝,一个脑袋探出来,张望下,停留在安瑾书的马车上。朱门立马大开,两排侍从一溜小跑跑出来,带头的走到他们面前,点头哈腰,恭敬至极。
      “安大人,凤先生,我家老爷命我在此等候多时,请随我进去吧。”
      凤浅离下了马车,微颔首,“有劳。”
      安瑾书跳下来,看也不看那人一眼,拉着凤浅离就往里走,撇撇嘴角以示轻蔑。凤浅离抱歉地对那人笑笑,紧跟着前去。

      这座大宅子不是第一次来了,错落有致的亭台阁楼,小桥流水。特别值得一提的就是东苑的那一方池塘,夏季时池塘内的莲花开得格外明艳,引得不少人前来观赏呢。
      不过可惜的是早已立秋,没那个眼福看见了。
      顺着石子路走到了东苑,秦大人会客时会选在那里。弯过小道旁的灌木,一顶玲珑精致的凉亭显露出来。亭中已站了一个人,远远地看不真切。走近了,一名红衣女子清晰起来。
      一双白玉般的手从宽大的袖笼中伸出,纤纤十指调节着琴弦。
      温婉得体的笑容,巧笑倩然。步摇浅浅划过耳畔,珠翠点缀在云鬓间。美人抱琴临水而立,清水潋滟,一双似水的眸子,眼波流转。
      指尖轻拨,一串流畅的音符流泻而出。琴声悦耳,佳人更甚。
      安瑾书几乎快被吸引无法自拔了,凤浅离站在那里默默倾听。似乎这个女子很合安瑾书的意啊。
      乐声逐渐急促起来,女子镇定自若的笑容开始僵硬。凤浅离心下顿时明了,这女子并不是很擅长这个啊!手指开始不知所措,优美的乐声变成了噪音,杂乱无章,逐渐不堪入耳。安瑾书一脸震惊的掏掏耳朵,怎么会这样?刚才是幻觉吗?
      女子最后哭丧着脸丢下琴,提起裙摆款款走到安瑾书面前,泪眼迷蒙。“我很笨拙是吧?我就知道自己会搞砸的,我做得一点都不好。你才不会喜欢我的对不对?”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堆自责的话,女子干脆大哭起来。
      看见女子在自己面前失态,安瑾书抽搐着嘴角,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看向凤浅离。而后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眺望着远方。
      安瑾书心里暗骂,没良心,没义气。面上还是保持着微笑,伸出手扶着女子的肩。
      “不,你做得很好,我刚才看见你就为你而倾倒,你的琴声如天籁之音,我永远不会忘记。”
      温柔得像情人一般呐!凤浅离噙着笑,他确实配得上被那些女子所倾慕。
      女子垮着脸,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真的吗?”
      “是啊,也许你这首曲子不太熟悉,但是,兴许你有别的特长呢?我很期待下次再见呢。”事实上安瑾书是想早点摆脱她,准备胡乱安慰几句就开溜。没想到女子倒是认真的很,就是不肯松口让他们走。
      “那……你会给我机会吗?”
      看着女子一副“你要是拒绝我我就哭”的样子,安瑾书无奈点头,作别后拉上凤浅离飞也似的逃开了。
      出了秦府的大门,看见安瑾书滑稽的样子,凤浅离不禁掩唇笑起来。安瑾书狠瞪他一眼,别过头去,半晌才幽幽回过头来。
      “女人如豺狼,避之而不及……”

      安瑾书百无聊赖的坐在连璧斋的柜台前,前几天若不是遇着那么个女子,他怎么会现在都不敢再招风引蝶。连凤先生都有些时日不见了,凤先生也是忙人呢!
      “要买玉器吗?”一个清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安瑾书头也不用回也知道是谁,不过他不想回头。现在他撑着下巴郁郁寡欢的样子好像是有人欠他似的。
      “把所有的好玉器都给我包起来,送到我府上。”
      顾弦音露出笑容,声音不大但是明目张胆地说着,“叶,把所有的次货都包上,按最贵的价钱收。”一直默默在木架之间擦拭着各式玉佩的那人听见这话,跑向后堂,不一会就捧出一个盒子来,一阵风似地就跑没影了。
      安瑾书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狐狸一般的人,明明是个美人,却宰起人来这么狠。那位跑堂的,你这么厉害怎么不保家卫国去啊?
      “什么?你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欺人太甚了吧?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好歹也小声点啊……
      顾弦音依旧一副笑脸,一双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十足的奸商样。“你不识货,卖给你是暴殄天物。好玉要卖给懂的人。知音才会理解她的美,懂得她的珍贵。再说你钱多,这些在你眼中只是石头罢了,”安瑾书哭丧着脸,没人性啊!早知道是奸商了,偏偏因为是美人啊,怎么样都没办法拒绝,就算再过分都没办法不原谅他。想起那个虽然是淡然的凤浅离,却比起面前这个明知挨宰却没法拒绝的好啊。
      话说回来,凤先生和这个奸商好像很久以前就是好朋友了,他们似乎认识在自己之前。这么久了,安瑾书都不知道凤先生是干什么的。总是不知什么时候就来了,看着每次乘坐的马车,都是精致奢华至极的。
      “凤先生是干什么的啊?”安瑾书忍不住询问起来。虽说认识了三年了,可是这俩人好像都是镜花水月,看得见摸不着。
      顾弦音睨着他,漫不经心玩着自己的指甲。安瑾书看了一眼他修长的手指,美是美矣,可惜的就是有着尖锐的指甲。
      “他?干着不为人知的勾当呢!”
      安瑾书擦了一把冷汗,好朋友?是冤家吧?
      门外响起马车的铃铛声,凤浅离悠然下了马车。安瑾书欣喜的凑上前去,不想凤浅离却对着顾弦音,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
      “弦音,听说你收到一块好玉,我特来鉴赏,切不可吝啬啊。”
      顾弦音一反刚才的态度,笑眯眯地捧出了一个盒子。锦盒中是两块上好的和田玉,其中一块还是极为难得的墨玉,另一块是羊脂白玉。做成一对锦鲤的样子。
      先不说玉的成色,就是巧夺天工的雕工都是极品。尚且这还是和田玉雕琢而成的,顾弦音对于这块玉讲得眉飞色舞,却听得某人昏昏欲睡。安瑾书只得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切入主题。“你准备卖多少?”
      顾弦音眯起眼,嘴角仍是挂着笑。安瑾书突然意识到原来他生气起来真的很可怕。
      “你的家产多少,我卖多少!”
      安瑾书觉得一股寒气从背后直窜上来,危险!此时最明智的办法就是装可怜了。“弦音,对不起啦,我很乖的,我乖乖听你讲,不要生气啦。”一个大男人撒娇是多么诡异的画面啊……
      于是乎,安瑾书被赶出了门。看见红漆实心木门重重合上,安瑾书欲哭无泪的蹲在门口,直到凤浅离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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