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泪之国》凡草

35、示好

　　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只是伍泪的心早已经干涸，陷入无止境的冬眠中。
　　这个点同学们早就放学了，只有伍泪照例还留守在办公室，改着大家这一次的英语小作文，时不时捶捶肩膀放松一下，所以安蕙和王杰来找她的时候真的吓了一大跳。
　　“哟，什么风把你们两个吹过来了？不会是给我送请柬来了吧？”伍泪玩味地看着这两个老同学。
　　王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一紧张就摸后脑勺的小动作竟然这么多年都没变，不过一旁的安蕙却没有笑，表情还有些严肃。
　　“怎么了我的姑奶奶，我说错什么话了？”伍泪站起来黏在安蕙的身边赔笑道。
　　“你一直不接我电话，所以只好找到你们学校来了。”
　　听安蕙这么一说，伍泪掏出手机一看，还真是六个未接来电四条新短信，不好意思地说：“我在学校里都静音的，大概忘记看了，sorry sorry啊！”
　　其实这也不能怪伍泪，现在除了安蕙之外几乎就没有朋友会给她打电话了。看安蕙仍然沉默，眉头轻蹙，看样子不像是宣布喜讯的脸，伍泪有些担心，忙问：“怎么回事？”
　　安蕙正犹豫呢，一旁的王杰抢着开口：“杨子过他……”被安蕙推了一下，又悻悻地住了口。
　　“杨子过”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开关一样随时能触动伍泪的神经，现在也一样，她着急地问安蕙：“子过……杨子过怎么了？”
　　安蕙示意王杰回避一下，王杰虽然撅着嘴表示不满，但看安蕙眼神坚定，还是朝伍泪笑笑就乖乖出去了，果然还是一物降一物啊！
　　“安蕙，别卖关子了，快说！”
　　王杰一走伍泪就催促道，安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既然那么在意，当初又为什么要分手？”
　　伍泪心一颤，还是马上恢复平静说：“一码事归一码事，做不成恋人也毕竟朋友一场……”
　　“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安蕙打断她说：“杨子过的父亲，杨校长去世了你知道吗？”
　　伍泪只感到脑子里“嗡”一声，说实话一开始看安蕙欲言又止的样子伍泪还在想是不是杨子过要结婚了？没想到……前几天倒是听同事们议论过有个前任重点高中的校长去世了，当时伍泪并没有在意，没想到……
　　“怎么会？杨校长是身体不大好，可是……”
　　“哎，我们也觉得很突然，后来又听说这几年校长一直大病小病缠身的……”
　　安蕙还说了什么伍泪已经不知道了，她现在脑子里想着的只有杨子过，前几年他们父子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不少，如今杨校长的去世，子过和她一样，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子过怎么办？他受得了吗？
　　“伍泪……”
　　安蕙叫了她好几声，知道她用手推了伍泪一下她才重新回过神来，“安蕙，子过他……好吗？”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刚刚听说这件事的，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伍泪，你有什么打算？你们真的就不能挽回了吗？”

　　那天晚上伍泪一直在心里思考安蕙的问题，她自己也没有答案。迫不得已离开他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对他的感情从没有减少过一丝一毫，而现在，他一定很孤独，很伤心，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伍泪了解他，杨子过远没有看上去那样坚强，挣扎了很久，伍泪还是决定去看看他，不管怎么样，当年自己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是杨子过在她身边给她力量的，现在子过需要她，不对，或者他只是需要一个人的陪伴，但是她不能那么残忍在这个时候弃他于不顾，不可以……

　　站在熟悉的房门前，伍泪抑制不住自己忐忑的心，杨子过现在还会愿意见她吗？敲门，听到脚步声，伍泪甚至都不敢大口呼吸……
　　杨子过看到伍泪的瞬间明显地怔了一怔，然后瞬间恢复冷漠，淡淡地问：“你来做什么？”
　　在看到杨子过憔悴苍白的脸的那一瞬间伍泪就决定不管他有多么不待见自己也要厚着脸皮照顾他，所以此刻虽然杨子过看她的脸冷得像冰块还是一脸谄笑地看着他说：“我来看看你啊！”
　　没想到杨子过顺手就想把门关了，好在伍泪早料到他会有这个反应抢先一步把一只脚伸了进去，想着杨子过再恨她总不忍心把她的腿给夹断吧？杨子过果然没让她失望，没有继续之前的动作，伍泪趁着这个空挡一溜烟地跑进了房间里，还在想是不是又要跟杨子过大战三百回合才能确保自己不被赶出门，结果杨子过出人意料地只是默默地把门关上了没有多说一句话。
　　看着一团乱的家里伍泪就差不多能猜出这几天杨子过的状态了，随手就开始收拾地上的垃圾报纸，一直默不作声地杨子过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怒气冲冲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啊！”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有着不寻常的热度，伍泪担心地把空闲的那只手搁在杨子过的额头上，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担心，“你发烧了！”
　　杨子过不耐烦地把她的手打开，冷冷地说：“我的事不用你管，没什么事的话你还是回去吧，不然我跟小风不好交待。”
　　伍泪虽然心里一阵酸楚，表面还是不在意地笑笑说：“有什么不好交待的，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说了算！来来来，你现在乖乖躺到床上去……”
　　“你够了伍泪！”杨子过再一次甩开她的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力量并不大，“你这是在同情我吗？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给我滚，现在就滚！”
　　伍泪依旧平静地扶着有些摇摇欲坠的杨子过，“你看看你，站都站不稳，现在这个样子我看你真想赶我走也未必有这个力气，你放心，等你病好了我一定滚，多一秒也不会呆！”
　　“既然最终要走为什么一开始要来？”
　　杨子过的眼神凄凉无比，伍泪咬着嘴唇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巨痛，镇定地把杨子过拖到了卧室，扶他躺倒了床上又替他盖好了被子，估计杨子过是病得厉害，没有继续挣扎，没过多久就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不想看到她。

　　伍泪替他把被子掖好静静地走出了卧室，来到厨房开始煮粥。想着杨子过刚刚受伤的眼神还有他刚刚的话，伍泪心痛莫名。等粥煮好再端到杨子过的房间时，看他似乎是真的睡着了，伍泪把粥放到一边，静静地坐在他旁边。看着杨子过睡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一只手随意地垂在半空中，伍泪不自觉地就拿起自己的一只手贴到他大大的掌心中，温暖依旧，甚至因为发烧的关系比以前更暖，伍泪还在胡思乱想呢杨子过突然动了一动，本来垂在半空的手指却发力穿过了伍泪的手掌，十指紧扣。伍泪有些慌神，想要把手抽出来却被杨子过拽得更紧，正在考虑要不要动用另外一只手来帮忙时只听到杨子过轻轻地说了句：“别动。”
　　都说杨子过是伍泪的死穴了，他这么一说伍泪明知道他没有真正睡着还是乖乖不动了，任由杨子过牵着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前。就这么过了很久，杨子过没有预兆地开口说：“那个时候你也是那么伤心吗？你爸爸去世的时候？”
　　伍泪看着杨子过紧皱的眉头，心疼地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低声回答：“恩，很难过，像是身体被剥去了一片那样痛！”手指在他英俊的五官上游离，好久没有的熟悉感觉。“可是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子过忽然又抓住了伍泪的另一只手，继续问：“我以前是不是太傻了？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等我想通的时候，爸爸却不在了……”
　　伍泪沉默，看到杨子过的眼角渗出了两行眼泪，她知道他真的是伤心了，她因为他的难过而更心痛。
　　“不要这么说，杨校长从来没怪过你，还有这些年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你爸爸很为你骄傲，他感到很幸福，不骗你的，他对吴阿姨说过也对我说过的，真的！”伍泪现在特别后悔，在杨子过最脆弱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不在他的身边，这些日子他的内心到底承受了多少煎熬啊！
　　杨子过的嘴角有些微微上翘，抓着伍泪的手又用了一些力气，轻声呢喃：“不要离开我……”
　　看着他的呼吸越来越平稳，伍泪终于松开了被杨子过紧握的手，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只是现在，我已经没有继续留在你身边的理由……

　　除了上课，伍泪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杨子过的身上。在伍泪的悉心照顾下，杨子过的身体渐渐恢复，精神也比之前好了一些，没有那么颓废，偶尔还会上网关心一下这两天公司有什么情况。看着他的脸色慢慢有了血色，伍泪知道到了自己离开的时候了，即使不舍，还是要走。
　　看着熟睡中的杨子过，伍泪满是不舍，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偷偷在他脸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就允许我再自私一回吧，她告诉自己。然后关上卧室的门，拿起随身带的包准备离开，不知道等他醒来后发现她不告而别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即使生气也只是暂时的吧？至少伍泪是这样想的，只是她又一次小看了杨祸水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