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世音的玫瑰》伽蓝净影

42、第八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5）

　　报社老大已经开始催了，澄子的报道怎么做到最后拖拖拉拉，为什么不趁热打铁地做完？演唱会怎么还没有开？怎么只有热闹没有****？
　　不是记者懒，而是你要的是新闻，做新闻不是做编剧，并不是坐在家里拍脑袋想哪儿是哪儿的，再煽情也得尊重事实吧。任你老大在采前编后的会上把桌子拍得山响，事实摆在那里。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澄子在化疗之后情况一度极不稳定，她妈妈甚至有几天拒绝媒体采访探试。只有得过癌症的人及癌症患者的家属才知道，化疗虽然可以带来治疗的新希望，但是对身体细胞的杀伤力也是极强的。化疗之后的人分明就是生死关里又来一次，这样的人你想要她马上在舞台上又蹦又跳天真活泼，即使可能，你忍心吗？
　　媒体之间的分歧也很大，有的觉得澄子的演唱会可能办不成了，干脆结束追踪算了，就如实报道她现在的病情。他们被这事儿拖得有点烦了，主要是觉得澄子妈妈不够配合。辛芜艾的压力很大，她是新闻战线的新兵，又都是一些卫生线的战线记者在跑这条新闻，即使她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但她现在不是，甚至他们都有意无意地避着她。不同媒体同一战线的记者是有联盟的。看似竞争对手，实则是朋友，而她是无意闯入的一个外来者，不受欢迎的外来者。她和报社现在这条线的记者联系了，问要不要共同署名，那记者直接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话难听，却一语中的。文化圈和□□同样是有道的，有潜规则的，你不能破坏触犯。
　　辛芜艾有一种夹缝中求生存的逼迫感。在又一次从澄子病房探房吃了闭门羹之后，她觉得自己都要垮掉。当初一炮打响的是她，现在举步维艰的也是她。其他媒体的报道也很艰难，但她和他们不同。她是情感记者越位。她是无意中抢了人家的风头，却眼看要砸自己的饭碗。
　　报社老大下死命令，无论如何，一定要做到第一做到最好。
　　接到手机愁眉苦脸的辛芜艾一抬头，发现一个和自己表情一致的人，本埠发行量最大的那家报社的卫生记者楚义峰。他们报社发行量大影响大，过去跑同一战线时，通讯员对他的重视程度要远胜过别的报社记者。这样一个本应该春风得意之人居然眉头紧锁。“怎么了？因为澄子演唱会的不确定而担心？”辛芜艾忘了这段时间他对她的排斥，记起的全是一起跑同一条线时的战友情。
　　“不，家里有点事。”也许是因为辛芜艾的圆脸短发让她天然有一种和蔼可亲，也许是因为知道她的职业情不自禁向她敞开心扉，或者还因为楚义峰自己的确恰好需要一个讲述的平台。辛芜艾注意到那双欲言又止的眼睛，“什么事？”她鼓励他说下去。“我妹妹，和澄子一样，也在医院里。看到澄子我就想到我妹妹，看到我妹妹就会想到澄子。她们都是那么坚强的好姑娘，却倍受病痛的折磨，我真是不忍再追下去了，但我又多么盼望奇迹出现，澄子能够站在舞台上，向世人展现她的美丽……”男人的话匣子打开，居然也是滔滔不绝。显然，现在是楚义峰作为一个记者最艰难也最需要帮助的时刻。辛芜艾本能地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