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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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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晚上做了个梦,梦里她靠在一棵叶子火红的树下,手中那本泰戈尔诗集亲吻着阳光泛出金黄的,淡淡的光辉,叶子落下,她好象听到了什么,眯起眼睛笑了:是吗?
时光就这样在她的笑容里无声的流淌,一串串往事在上空盘旋,像是随时都会笼罩而下,颠覆现在。
他醒了,黑暗阵阵向他袭来,他感到额头是冰冷的汗水,因为太过黑暗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面无表情。
寂静之中,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苏尔落,你疯了。
夜静如水,月光下是他眉头微皱迟迟不肯放松下的脸。
他记得第一见到她的时候,她居然那么轻易就打破了他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具。本来没有交集的人生,在她双手托着下巴说出“我是虹”这三个字后,他向她投去了第一眼。
在众人或是惊艳,友好,探寻的目光下,她带着那样的笑容,连呼吸都妩媚至极。
那天是一个聚会,因为一会要工作的问题他并没有碰一滴的酒,他不停在自己的饮料加冰,半闭着眼睛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酒吧的霓虹灯和狂乱的音乐交织成一张让人神经错乱的网,将他紧紧地笼罩住,拖进一个幻觉的空间。
然后一双冰凉的手像是击中他的,令他措手不及的电流一般,揽住他的腰,手指纤长白皙有力,他一愣,轻轻地皱起眉头回头去看,看到的是她靠在他肩上的那张脸。
虹那样的笑着,白皙的脸上是酒后沉醉的红晕,她浓密的睫毛蜻蜓点水一般地颤抖着,她尖尖的下巴靠在他的肩上,他明显感到一波波电流细细密密地穿透他的心脏,麻,痒,微痛。
尔落试图掰开虹的双手,可刚一除碰她手上的肌肤,便立时缩了回来。
因为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凉的温度。
虹明显的醉了,她波浪般浓密长卷的发慵懒地垂在肩头和腰间,几缕发丝凌乱地抚过他的脸,他清晰地闻到了她发上那种淡淡的,却有些刺鼻的玫瑰香气。
虹咯咯地笑着,声音有些沙哑,却多了些性感:都是一场梦啊。
她说着,然后睁开眼,瞳孔中居然时而地泛出明亮的金黄色,在这样酒不醉人自醉的场合,那样的光芒显得圣洁又梦幻,却隐隐地透出一股难以捉摸的悲哀。
苏尔落长出一口气,他很礼貌地,尽量波澜不惊地对她说:小姐,你醉了。
虹还是咯咯地笑着,孩子一样,她抽出一只手,抚上尔落挺拔的鼻子和薄得漂亮的让人惊叹的唇,他似乎天生受上天爱戴,给了他一张好看的面孔,她就这样抚着这样的面孔,轻轻地感叹:恩,都是一场梦。
她的手指太过冰凉,让他不由自主扭曲了表情,这种冰冷的触感让他的理智一点又一点消失殆尽,错乱了地点错乱了时空,直到她的手指轻轻地按上他涨得难以忍受的太阳穴,他才蓦然清醒过来,噌地站了起来,呼吸急促。
虹靠在沙发上,带着那样的笑容,睡着了,脸颊还带着那样的红晕,五彩的灯光下,她像是迷途的天使,迷途,并不是指她自己迷途,而是她可以令别人迷途。
苏尔落望着她,恢复了面无表情,却悄悄握紧了双拳。
然后他提起工作的皮包,转身离开,背影显得有些仓促和焦急,摇摇晃晃。
在他走出五步远后,熟睡中的虹,睫毛突然颤了颤,然后睁开了双眼,轻轻地笑。
以后的日子里,苏尔落总是分不清,那天发生在酒吧的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一场梦,他被夹杂在梦和现实的美好与残酷中,无法自救,也无法呼唤他人去救。
只是在他生活不多的聚会中,却能经常见到虹了,甚至清晨去公司的路上,他可以看到她捧着那本暗红色的泰戈尔诗集,靠在某一个地方假寐或望着内容发呆,他只瞥一眼,便行色匆匆走过。
他要先顾好自己,在此之前,无暇顾及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