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温暖》休思乔木

9、我想念的，是无话不说

　　聊完天，我稍稍睡了下，感觉一会便到了蓬莱。

　　我们跟着团体，毕宥和周子息两个人完全无视纪律，压根没看景点，肩并着肩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不用想都知道这两人在聊篮球。

　　我和沈若杭走在最后面，不知道说什么。

　　“你怎么认识周子息他们的？”沈若杭瞥了我一眼。

　　“周子息是我初中同学，季溪川和沈书寒是毕宥高中同学。”我没看她，径自回答。

　　“我去北航，”她继续，“你呢？”

　　“南大。”想到别的，忍不住问：“其他人呢？”

　　“我哥去邮大，季溪川去深大，周子息去建大。毕宥你就不用问我了吧？“

　　我心里偷着乐：罗小胖你终于靠谱了一回，回去一定请你吃冰激凌火锅。

　　我和沈若杭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偶尔被沈书寒插科打诨，就这样一路游玩。我心里偷着乐，她也似乎心不在焉，唯独，我们一致地不去碰触我们彼此吵架时的回忆。

　　沉默时，我便默默看着周子息的背影，瘦削，却散发着阳光的气息。这样的注视偶尔会被毕宥发现，他看我一眼，却也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前行。

　　晚上回到宾馆，我们六个人聚在一间房里，沈书寒无比开心地叫嚷着玩游戏。我们也算兴致盎然，便聚在一起玩起“真心话大冒险”。

　　游戏顺序是沈若杭，我，季溪川，沈书寒，毕宥，周子息。

　　沈若杭选择真心话，题目很有噱头：有过多少个男友？沈若杭的话也充满爆点：“不记得了，十以上。”

　　她的功能牌允许她抽取一名玩家回答问题，我原以为她会抽周子息或是季溪川，出乎意料，她直接选了毕宥，毕宥愣了一下，她却一脸坦然。

　　有兴趣，直接出击，从不伪装，从来自信，爱恨潇洒。

　　沈若杭直接帮他抽了真心话，我们看到题目，顿时起哄。

　　题目是：有心仪的女生吗？

　　毕宥沉默地看了一脸八卦的我们，问：“必须回答吗？”

　　“废话！”沈书寒粗暴地回答，粗暴完继续星星眼。

　　毕宥又沉默了一下，然后默默点了个头。

　　“wow！”起哄声，我预感他完蛋了。

　　我也选择真心话，题目无槽点，功能牌我果断再选毕宥，他以一种“我是你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吧”的表情看着我。

　　我忍不住笑，说：“快，沈小寒，我把提问的机会让给你！”

　　“得令~”沈书寒笑眯眯地回答，夸张地做了个太监接旨的姿势，“说吧，你和林瑜怎么勾搭上的，我身为同班同学现在还不知道你们俩是为什么传的绯闻。”

　　“...”

　　“快说？”

　　“我应该回答哪一个？”

　　“嗯？”

　　“怎么勾搭还是为什么传绯闻？”

　　毕宥黑着脸回答，难得他居然没直接退出游戏。

　　“都回答。”沈书寒嘚瑟着。

　　“...”毕宥默默看了他一眼，绝情地指了一下功能牌，“牌上说，被指定玩家回答一个问题。”

　　“好吧好吧，那我就问大家最想知道的，”沈书寒笑呵呵地说，我们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那就是————为什么传绯闻？”

　　我无语地扶头，我心想：难道沈书寒跟我脑电波不一样？

　　“...试卷。”毕宥脸已黑，但是难得还在回答。

　　“啥试卷？”沈书寒愣愣地问。

　　“我没做的，周测，概率。”

　　“靠，就那件事啊。”

　　“...”

　　“什么事？”沈若杭问道。

　　“我休息了。”毕宥站起身来，一张臭脸全黑，根本不想多话，扯了周子息一把，周子息对我们无奈地笑了笑，于是俩人一起回了房间。

　　沈若杭看着他们俩，转过头对我无比认真地说：“你确定他们不是gay”

　　我想笑，彼时的回忆又窜上脑海：

　　“温雅啊，”罗小胖咬着橙汁吸管对我说，“我觉得吧，毕宥喜欢的人，不是林瑜。”

　　“其实我也思考过很多年他是不是暗恋我的。”我一边吃和路雪一边说。

　　“你想多了。”罗小胖嫌弃地看了我一眼。

　　“那你觉得？”

　　“很明显，”罗小胖一脸坚定地说，“他爱的是同性。”

　　我一口冰激凌梗在喉咙里。

　　“那就是——周子息！”罗小胖一脸自豪地对我说，我被冰激凌呛地直咳嗽。

　　罗小胖一边拍我的背，一边一脸同情地看着我：“真可怜，你看看，又多一个情敌，还是男的！”

　　“去死。”我忍不住骂她，“你什么神推理啊？证据呢？”

　　“废话，你家毕宥跟周子息不同班还天天凑一起打篮球，你看毕宥跟谁笑过啊？你再看他跟周子息打球的样子，那叫一个笑靥如花，花枝乱颤，天花乱坠，星光灿烂....”

　　“谁说的，他还跟我笑呢！”

　　“你有大脑没啊！他跟你每次笑的那叫一个皮笑肉不笑，你们俩一起走他什么时候面瘫治好过啊！那他跟周子息一起呢，大不一样了，看看别人笑的，牙齿锃亮锃亮的，他俩要不是真爱，毕宥那面部残废的病算是没法治了。”

　　我说不赢罗小胖，反而逐渐觉得--这丫头说的很有道理啊！

　　联系毕宥初中常年冷脸对着恋爱中的我和周子息，再联系他对我提到周子息后的一脸冷嘲热讽，我越来越觉得有道理。

　　但那个时候，我和毕宥正处在小情侣与仇人的仇人阶段，于是，这个想法当个笑话一样留在心底。

　　今天沈若杭这么一提，我默默想：这真得问问毕宥，可不能让这妖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毕宥画外音：第一，我已强调多次——我对同性不感兴趣。第二——实践证明，近水楼台是不一定能先得月的。）

　　“沈书寒，那试卷什么是怎么回事啊？”沈若杭看我忍俊不禁，也轻轻笑了一下，调开话题。

　　“哦，”沈书寒清理着纸牌，明显已经习惯毕宥这人的孤僻个性，一点也不生气，仍然生机勃勃，“那是我们班鱿鱼传说的开始。”

　　我们一脸期待，于是沈书寒清清嗓子，继续：

　　“有一次周测测概率，毕宥懒得做试卷，于是睡着了，”沈书寒一脸无语，“醒过来的时候，只有十分钟收卷了。当时他和林瑜刚同桌，据林瑜说，他俩同桌了半个月也没讲一句话。结果，毕宥以一句：试卷能借我抄吗？打破了僵局，也打开了他们的故事...”

　　“正常说话。”沈若杭一脸嫌弃。

　　“好吧好吧，”沈书寒无奈地耸肩，“林瑜把试卷借毕宥抄，毕宥抄完把试卷交了组长。结果第二天，老师发周测卷，发到毕宥时，是这么说的——毕宥啊，你写试卷，怎么把人家林瑜的名字写上去了？做着试卷怎么想着什么呢？”

　　“啊？”我忍不住地疑问。

　　“就是，毕宥他抄试卷，由于太投入，把林瑜的名字也抄上去了，姓名那一栏写着的就是——林瑜。”沈书寒笑哈哈地说，“结果我们班人不知道，就以为毕宥是做着试卷情不自禁写下别人林瑜的名字，再加上毕宥这人一向对这方面的事采取不理睬态度，于是我们班都以为毕宥暗恋林瑜，反正他们俩也挺配的。”

　　“就这样？”

　　“他们俩后来都做数学竞赛的培优，又同桌，经常一起讨论问题，绯闻烘托，日久生情，于是俩人就好上了呗。不过毕业以后好像吵架了，貌似都没一起出现过了。”

　　这样啊。我默默思忖毕宥给我的信息，汇总以后:毕宥和林瑜郎情妾意，只差捅破窗户纸，结果在可以捅破的时刻，俩人因为某件事情吵架（按毕宥的说法，估计是林瑜变心，抛弃了他），导致最后俩人形同陌路。

　　苦命鸳鸯！我哀叹。

　　“那她算怎么回事？”沈若杭藐视我一眼，问道。我看着她那双嘲讽的眼睛，不想理她。

　　“哦，他们俩没什么，”沈书寒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肩，“青梅竹马而已啦，我懂你们。”

　　“我要回去睡觉。”季溪川拉拉沈书寒的手，眼睛清亮。

　　“好吧拜拜。”他们俩手牵着手回去，在气头上的我仍觉得——我们这有两对基佬。

　　沈若杭带着蔑视看了我一眼，清理着行李寻找睡衣。

　　我站在她身旁，仍然懒得理她。

　　“你和毕宥到底什么关系？”沈若杭本已进了浴室，却从里面出来，挡在电视机前，质问我。

　　“关你什么事。”我笑着对她说，“你是他女朋友？还是他暗恋对象？”

　　“切。”沈若杭冷笑了一下，“怎么，怕我接近他么？”

　　“是啊。”我冷冷地着看着她，“这么好的男生，不想让你糟蹋了。”

　　“是吗？”她看着我，仍然高傲，“就算我追到了我也不会多喜欢，你放心好了。”

　　“所以你都不会有人常年陪伴，”我淡淡地看着她。“你心里只有你自己，从来不会觉得会不会伤害别人。”

　　她冷笑了一声。

　　我笑了一下：“和你真是玩不到一起。”

　　“你以为你那种软包子性格很好吗?”她冷冷地对我说。

　　我直视她：“对，我是有点软包子，但是更多的，我是在去考虑做的事情会不会伤害到别人。比如尹阳，如果我和他在一起我绝对不会一个短信就和别人分手第三天就交新男友。”

　　尹阳是我一个认识的同学，和沈若杭在一起一个月被一封分手短信就分开了，伤心还没过就看到沈若杭和别的男生一起手拉手逛街。

　　我承认我一开始认识沈若杭的时候我曾经被她敢爱敢恨，出手不手软，敢撩不作的种种性格吸引过，也羡慕过她精致的五官和模特般的身高体型，我们成为过很亲密的朋友，亲密到她知道我有很喜欢的人，但是就在我要告诉她是谁之前，我知道了尹阳的事情，我们大吵一架，分崩离析。

　　“即使条件优越，不代表你可以对别人肆无忌惮的挥霍，将心比心，你也不希望被其他人肆意伤害，难道不是吗？”我看着她，直直的说。

　　敲门声突然响了。

　　沈若杭依然无所谓地去开门，我没有往门外看，却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

　　“温雅。”

　　我回头，看见毕宥就站在门口，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

　　他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笑起来整个人是温暖的，微微弯起的眼角，温柔的眼睛，柔软的黑发，让人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天天要面瘫。

　　我很少看到他这种温暖的笑容，呆在那里半天没有动。

　　他走进来，牵起我的手向门外走去。

　　走过沈若杭的时候，他停了一下，微微一笑：“我女朋友说的很对啊。”

　　我的心，不知为何，颤抖了一下。

　　毕宥啊，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你，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