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是双倍的二》虚负凌云

14、第十四章

　　那边没有闹腾几天，妈妈给我来电话：“回来吧，你爸爸情况不好。”

　　我直接卖了机票回国。

　　爸爸躺在病床上，拉着我的手笑。“干吗回来。怎么不在学校好好学习？”

　　妈妈悄悄告诉我，医生已经确诊是癌，不过一直找不到病灶，无法确定治疗方案。

　　我没有觉得突然，只是茫然，做梦似的茫然。爸爸身体一直不好，睡得少，总是咳嗽，常常发烧感冒。但我以为他会活得很久很久……没想过他会有什么灾什么病，没觉得有一天我的父亲也会死。

　　我的爸爸，从小疼爱着我，抱我抱在怀里，宠在手心，什么要求都答应我的爸爸。世界上那么多人，那么多坏人，那么多人该死的坏人，为什么偏偏要是他？！

　　我觉得喉咙干的要出血，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你已经大了，妈妈老了。家里的事情也该你做决定了。”妈妈眼睛红红的看着我，手里紧紧的抓着爸爸厚厚的病历。

　　我搂了下她肩膀，然后去和医生谈。“现在情况怎样。”

　　“癌细胞已经扩散，病人家属应该做好准备。”医生说得很清晰，同时残酷。

　　“还有多久？”我直接问。

　　“一个月或者两个月。”

　　我点点头，妈妈默默的流泪，我摸摸她的手。感觉一夜之间，那些在父母身边撒娇的日子跟梦一样，消散的无影无踪。

　　“别担心。”我抱着妈妈的肩膀，眼睛涩涩的流不出泪来。总得有人要坚强起来。

　　爸爸越来越瘦，却还总是笑。他常常拉着我的手慢慢和我说：“爸爸要活到看到我的宝贝女儿出嫁啊。”

　　妈妈就关了门偷偷哭，问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他真实病情？”

　　我摇摇头，说：“不。”

　　我拿着爸爸的手机，每天奔波在医院和家之间。爸爸要吃药，要做骨髓抽检，要打点滴。病魔疯狂的在他身上蔓延，夺走他的食欲和健康，两个星期他减了二十斤。本来就瘦得身体，现在只剩下一层皮薄薄的贴着肉。

　　妈妈不忍心看，总是转头后擦掉眼泪。我笑着拉着爸爸的手，问他：“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爸爸不说话，半闭着眼睛。医生说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脑部。

　　我一直都没有哭，只是带一本书，每天笑眯眯的陪在病床边上看，给他讲点有趣的故事，不管他听得到还是听不到。

　　李靖宇给我过一次电话，“需要我帮忙吗。”

　　我摇摇头，已经是最好的病房最好的医院，最好的专家会诊。

　　医生建议再作一次穿刺检查，我问：“检查出病灶的概率是多少？”

　　给我的回答是，大概有百分之四十的把握。

　　我又问：“检查出来能治好吗？”

　　他们说以爸爸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放化疗的副作用，只能吃药保守治疗。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好。

　　我苦笑，“那就别折腾他了，也没几天，别让他多受罪。”

　　我见过穿刺检查，那天长长的针头穿过后背薄薄的肌肤，爸爸没有力气的手紧紧地抓着床单，额头上都是汗，以前漂亮的浓眉散乱的搭在脸上。

　　“别作了。”我摇摇头，“他受不起，我也不忍心他再受。”

　　李靖宇没再来电话。有长一段时间，我放弃了网络，电视，电话等一切高科技的娱乐设施。一心一意的坐在白色的病房里，闻着消毒水的味道，从早到晚举着书，对着点滴瓶发呆。

　　或者那只是我觉得漫长，看着痛苦的不能忍受的父亲和整日哭泣的母亲，我还能挤出笑容招呼那些来探病的亲戚朋友。后来无论何时我再回忆起那些日子，我依旧觉得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