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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2.与君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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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泰阿剑是一柄威道之剑。”沈叶柯从头细细向程疏沥道出了泰阿剑的故事。
“楚国的都城已被晋国的兵马围困了三年。晋国出兵伐楚,是想得到楚国的镇国之宝:泰阿剑。
世人都说,泰阿剑是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它虽无形、无迹,但是剑气早已存于天地之间,只等待时机凝聚起来,天时、地利、人和三道归一,此剑即成。晋国当时最为强大,晋王当然认为自己最有资格得到这把宝剑,但是事与愿违,此剑却在弱小的楚国铸成,晋王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向楚王索剑,楚王拒绝,于是晋王出兵伐楚,预以索剑为名借机灭掉楚国。
兵力悬殊,楚国大部分城池很快陷落并且都城也被团团围住,一困三年。城里粮草告罄,兵革无存,危在旦夕。
这一天,晋国派来使者发出最后通牒:如再不交剑,明天将攻陷此城,到时玉石俱焚!楚王不屈,吩咐左右明天自己要亲上城头杀敌,如果城破,自己将用此剑自刎,然后左右要拾得此剑,骑快马奔到大湖,将此剑沉入湖底,让泰阿剑永留楚国。
第二天拂晓,楚王登上城头,只见城外晋国兵马遮天蔽日,自己的都城宛如汪洋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有倾灭危险。
晋国兵马开始攻城,呐喊声如同山呼海啸,城破在即。
楚王双手捧剑,长叹一声:泰阿剑啊,泰阿剑,我今天将用自己的鲜血来祭你!
于是,拔剑出鞘,引剑直指敌军。
只见一团磅礴剑气激射而出,城外霎时飞砂走石遮天蔽日,似有猛兽咆哮其中,晋国兵马大乱,片刻之后,旌旗仆地,流血千里,全军覆没……
这件事情过后,楚王召来国中智者风胡子问道:泰阿剑为何会有如此之威?
风胡子对道:泰阿剑是一把威道之剑,而内心之威才是真威,大王身处逆境威武不屈正是内心之威的卓越表现,正是大王的内心之威激发出泰阿剑的剑气之威啊!”
程、沈二人一时间都似沉浸在泰阿剑的冲天剑气中,仿佛看到了百年前泰阿剑划过的暗夜长空。那样的惊心动魄,却又是那么的荡气回肠。
“我淮国开国君王厉王便是偶得高人所赠的泰阿剑横扫天下,血流末踝,得以建立霸业。也因这,他立下传世遗诏:得泰阿剑,袭淮王位。所以大哥,我要这天下,就必夺泰阿剑!我要名正言顺的做淮国的君王!”
平日里粗莽的程疏沥此时完全敛起了他的冲动,一双虎目炯炯。他沉着嗓子,坚定的说:“柯弟弟,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哪怕是将这淮国翻个底朝天,我也一定替你寻得这泰阿剑!”
沈叶柯微微笑着:“不用把淮国翻个遍,大哥,这泰阿剑,就在疏澜手中!”
十年前云南
“大哥,你慢点儿,我跟二哥追不上你啦!”
“二哥,你摸摸看,这是我绣的香囊哦!是一对小蝴蝶呢,紫色的!漂亮吧?嗯……特意……为二哥绣的,二哥用紫色最好看了……大哥!你不许碰啦!粗手笨脚的,看把我的香囊弄坏了!”
儿时放风筝的那片小山坡,年年都盛放大片大片的桔梗花。偶尔能有几株曼珠沙华,赤红的,在夏末傍晚,迎风微颤。
小小的疏澜不止一次的牵着沈叶柯的手,引着他去拨弄那丝丝缕缕的花须,小心翼翼像是怕弄疼了花儿似的,就像,小时候娇憨的疏澜常常窝在沈叶柯的怀里,不厌其烦的数他低垂的睫毛。
“二哥哥,为什么你的睫毛这么长啊,好密哦,像两把小刷子一样,数都数不清。”
沈叶柯也常常故意在小疏澜的手心里眨眼睛,又密又翘的睫毛刷得她痒痒的咯咯直笑。
呵……多久的事了。都快记不起了。而疏澜出嫁之前的那次撕心裂肺的恸哭,却是常常在午夜梦回让沈叶柯惊出一身冷汗!
“娘!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要嫁给沈叶瑾!我不要当王妃!娘------我不要啊!澜儿喜欢的二哥哥啊……”
“二哥!求求你带我走!带澜儿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我不要嫁给王子啊!”
怀中哭泣到抽搐的少女终于哭累了。抬起布满眼泪的小脸,用哭红了的眼睛看着紧紧搂着自己,却不发一言的沈叶柯。他的眼睛格外的黯淡无光,连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也渐变得浑浊起来,没有一滴泪水,好像------干枯了一样。而自己的大哥程疏沥,此刻血红着眼睛,攥紧了拳头,青筋毕现。环顾左右,父亲铁青着脸,额角像一块青石一样棱角坚硬,母亲眼角有隐约的泪痕,似有不舍,但是,眼神飘向沈叶柯之后,却又忽然变得坚定决绝。
“都要我嫁给他。你们都要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你们都要我嫁去深宫一生受苦。娘!王宫里逼死了一个姨娘,还不够么?还要赔上我的一生?!”
程疏澜不甘的叫喊着,泪如雨下。这时,一直沉默的沈叶柯忽然笑了。他绽放着绝美的容颜,苍白的,却是温暖的笑着,一下一下,轻轻的用手心抚着声嘶力竭的少女的背脊,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耳语:“澜儿乖,澜儿乖,不哭了。咱家手握重兵,王太后怎能不让你进宫做王后?可是,澜儿你记着,哥哥答应你,夫婿不一定是你最亲近的人,而哥哥却永远都会是最疼爱你的哥哥。”
哭得精疲力竭的程疏澜像是被催眠了似的,在沈叶柯一声声的“乖澜儿”声中,安静的闭上眼睛,任由他抱着,沉沉睡去。
又由他亲手牵着,送进了王宫迎亲的花轿。
我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你的手指轻轻的划过我的脸。你指尖的温暖还留在颊边,而你却被硬生生从我的身边夺走。从前是娘亲。如今是你,我的澜儿。我发誓,此生失去的种种,他日定当加倍讨回!
“这扬州离金陵很近了,不知道澜儿这一年在宫中过的可好。”将手伸向程疏沥,沈叶柯慢慢的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牵着他的手腕,示意去窗边。
站在二楼临窗的位置,窗外是瘦西湖波光潋滟,微风袭来,有隐隐的箫声。“今晚,有月亮吗?”“嗯。”
“呵……当真是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啊。不知澜儿这会儿会不会想着我……”
“镇南王世子程疏沥叩请觐见王妃。”
大哥,只有你能见到澜儿。因为,现在的我,只是一介草民。
“大哥!你终于来看澜儿了!怎不事先告诉我一声!澜儿好想你们!”一年不见,疏澜已经从稚嫩的少女身形脱胎成一个娇媚的女子。看着她眉间连惊喜都掩饰不了的隐隐的哀怨,程疏沥不由的一手揽过自己的妹妹,将她紧紧的拥进怀里。
就这样静静的伏在哥哥的怀抱中,程疏澜微微红了眼眶。离开家已经三百多个日夜了。孤单的住在这个深宫,每天除了早晚跟王太后问安之外,只有几个年老的宫人陪伴看自己。沈叶瑾鲜少来滇苑过夜,多数时候他都是病着。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程疏澜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一方又一方的手绢上绣上一对一对的紫蝴蝶。
二哥,这一年,你可曾思念我?
“大哥,二哥他……”
“他也来了!”看着妹妹欲言又止,程疏沥急忙告诉她,“只是他现在的身份不能进宫,现在住在咱们父亲的旧识陆伯伯家。”
程疏澜的眼中闪过急切的期盼,红艳艳的,瞬间映红了她瘦削的双颊------短短一年的时间,那个珠圆玉润的小妹已经瘦得见了锁骨。而就是这一丝的光彩却又忽的黯淡了下去,取代它的是更深更深的绝望,让人看了揪心。
“走,澜儿,哥哥带你出宫去。”
“嗯。”
站在门外,程疏澜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知道沈叶柯就在门里。甚至都能呼吸到他的味道,可是,不知怎么的,就是挪不动步子,伸不出手,听着屋内缓缓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向着门边移动,她知道沈叶柯正朝着自己走过来。
门开了。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真切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还是那样的干净温和,仿佛一盅碧茶,日久弥散,融成他身上淡淡的清香,程疏澜忽的就流下泪来:“二哥哥,澜儿来了。”
眼前的人猛的顿住了脚步,像是不确定的伸手往前探了探,程疏澜哆嗦着双唇,接过了那只微凉的手,把自己深深的躲进了这个最渴望的怀抱里,在这温热的胸口,印下带泪的一个唇印。
“二哥哥,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好想好想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