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角关系》孤灯独饮

4、第 4 章

　　“晚上有什么节目吗？去上次那间酒吧玩怎么样？”上班时间“伺候”完老板的千金，韦轩在酒店门口遇到一样刚刚下班的张子文，便一起找了家餐厅吃饭。
　　“吃完饭带你去个好地方，同事说上下九街上有一家双皮奶特别好吃，顺便还可以试试其他的甜点。”张子文皱皱眉，“吃完甜点回房间换衣服，去健身房做运动。运动有益健康。”
　　“什么，运动？”韦轩嘴里的半口白饭差点没吐出来，“流沙包，就算你要运动，也不用去健身房那种全是男人的地方吧，看到那么多肌肉男就让我倒胃口。”
　　“酒店的健身房里哪有肌肉男，我前两天都有去，没几个人，一起去吧。”
　　“不要啊，我现在连女朋友都还没有找到，去健身房干什么，又不是男人要全身肌肉才能吸引女人。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个暖床的，暖床的你懂不懂，这边晚上又潮又冷，酒店房间的空气也好差，床单和被单一点也不软不舒服，搞得我都快皮肤过敏了。”韦轩停下筷子，抱怨起来，“昨天公司来的新人长得挺漂亮的，可惜了是大老板的女儿，我的衣食父母，要不然管她是不是弯的我都把她给掰弯了。我到这儿以后就觉着世界上的美女都绝种了，怎么办啊！”
　　“那就这么定了，吃完甜点去健身房。还有，食不语，寝不言，你再说下去会消化不良。”张子文看着一脸苦大仇深的韦轩就忍不住想笑，“美女总会有的，相信我。”
　　韦轩仍旧是一脸无奈地看着桌上的食物，“好，我暂时相信美女的存在不是一个传说。”
　　吃完晚饭，韦轩被张子文拉到人头攒动的上下九街，在两个人数次险些被人流冲散之后，张子文找到一家不起眼的店子，韦轩被迫吃掉一碗双皮奶，味道的确还是不错的，可是看到张子文点了一桌子的甜品之后，韦轩就失去了吃东西的胃口，而看起来身材偏瘦的张子文，居然一口气扫荡完了这十来份各式甜品。
　　“你，你还吃得下吗？”当张子文喝完最后一碗芝麻糊后，韦轩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问道。
　　“还能吃一点，不过再吃今晚得多做半个小时运动。”张子文揉着肚子答道，“多运动一下，不用担心吃多了变胖。你真的不要吃吗？这些甜品都好好吃，特别是刚刚那个榴莲味的，你要不要来一个。”
　　“榴莲，千万不要，这么臭的东西你也喜欢。”
　　“臭的东西不一定难吃，比如说臭豆腐，臭......”张子文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例子，便含糊过去，“都很好吃。”
　　“算了，我还想保持身材。”韦轩连连摆手。
　　“吃完之后做运动就行了。”听到这句话，张子文笑得一脸轻松。
　　原来这家伙狂吃之后，为了保持身材就做大量运动，韦轩在心里汗了一把，果然这世界上是什么人都有啊。
　　韦轩终究还是没有和张子文一起去健身房，她可没有像张子文那样吃那么多东西，也就没有运动的必要。
　　“我明天一早就要去番禹的工厂，不能和你一起吃早餐，有空多联络。”分开的时候，张子文对韦轩说道。
　　“恩，好啊。”

　　可是这天之后，韦轩和张子文就失去了交集。
　　两天没有见到张子文之后，韦轩想到要打个电话过去，才发现张子文给她的名片已经不知道被她扔到了何处。
　　这几年来韦轩的一切起居琐事都是死党小惠在打理，她的生活能力已经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值，这名片怕是被她和衣物一起送去了干洗店也未可知。
　　萍水相逢是缘，那联系不上也就是另外一种缘，叫不要强求，韦轩用这样的定义将这个认识不到几天的人忘在脑后，全心全意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带徒弟这档子事儿，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
　　难倒是不难，记得有过一个带研究生的女教授让她帮着带带学生，不到一周，那几个娇滴滴的研究生就回去找那教授哭诉去了，依着韦轩的性子来带徒弟，恐怕这徒弟要有无比坚韧的意志力和身体素质，她出了名的坏脾气，骂人都是其次，有时生起气也拿过制图机的墨盒砸人。
　　对于向家大小姐，韦轩当然不能采取这种随心所欲的方法，哄骗加夸得天花乱坠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月下来，扪心自问，其实韦轩自己都不知道她教会了向逸雯什么，她只是带着她开会，让她旁听自己和一群废物们讲猪才会听的大道理，和原因不明，毫无道理地加班。
　　回到酒店对着电视机和那让她心理上快要得过敏性皮炎的白色床单，还不如在公司加加班，至少有台电脑。
　　晚上八点，又只剩下韦轩孤零零地留在办公室，没人的时候她更不会工作，泡上一杯红茶，对着杯子发起呆来。
　　还是去租套房子住好了，让小惠过来打理一下，怎么说也要住上三年，难道真的一直住在酒店那种地方，韦轩想着，果然到了关键时刻，才发现没了小惠不行啊。要是有个女朋友就好了，也不用麻烦小惠大老远地飞过来。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韦轩漫无目的的乱想，打开门，看到的却是穿着一身休闲服的向逸雯。
　　“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落下什么东西回来拿？”韦轩疑惑地看着向逸雯。
　　“我回家吃完饭就没有事情做，想到你常常加班。”向逸雯举了举右手，韦轩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袋子，“就给你送外卖来了。”
　　“谢谢，我正要点披萨呢。”韦轩接过向逸雯手里提着的袋子，把白色的餐盒从袋子里拿出来摆到桌子上，嘴上还忙着说话，“徒弟真好，也不枉我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教你啊。”
　　其实韦轩压箱底的本事是什么，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也许是说谎，也许是否认事实。
　　向逸雯笑笑，帮着韦轩收桌子，韦轩的办公室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品，四面的白墙，桌子上放着超大LED屏幕的电脑和整整齐齐的办公用品。
　　韦轩打开餐盒，清炒虾仁和一个油炒菜叶子之类的，还有一份海鲜汤，公司附近那个酒家的招牌菜。
　　“不合你的口味？”向逸雯看韦轩拿着筷子不动，问道。
　　韦轩摇摇头，“菜太多，贪污和浪费是巨大的犯罪啊，一起吃？”，韦轩在装餐盒的塑料袋里找了找，发现只有自己手里的一双筷子，“看来我们师徒只有共用一双筷子罗，我相信你健康而且没有任何传染疾病，所以，你先来吧。”
　　向逸雯乖巧地点点头，接过筷子，斯斯文文地就着米饭，夹了几个虾仁吃起来，韦轩也不闲着，拿了杯子，泡好两杯碧绿碧绿的龙井，长而薄的茶叶片在透明的玻璃杯里上下浮动，韦轩对着杯子看得津津有味，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轮流吃完饭，收拾好桌子，隔着办公桌坐着喝茶。
　　“我能冒昧问个问题吗？”向逸雯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
　　“问吧问吧，师傅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很喜欢一本意大利的室内设计艺术杂志，四年前那本杂志上有篇专访。小韦工作室，黑与白的新演绎。那个标题这样翻译没错吧？”
　　“哎，国内很少人看那本杂志，哦，”韦轩一拍脑袋，“你在意大利念的大学，瞧我这越来越退化的记性。”
　　向逸雯盯着一副轻松姿态，脸上没有泛起丝毫自豪的韦轩：“实际上是我一个非常好的大学同学喜欢那本杂志，她是意大利华裔，也是你的fans。”
　　“嘿，我还有粉丝了，这我可没想到。”韦轩摸了摸头，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也没多厉害，没设计出几个好作品来。”
　　向逸雯只是笑：“你太谦虚了，你是第一个登上那本杂志的亚洲人。当时我们学校里的亚洲人都以你为榜样，我读过那篇专访好几遍，还拜读过你的原始设计，我还试着把你的设计用在自己的家里，可是很遗憾做出来的效果跟杂志上差好多。”
　　“做一件设计的流程蛮复杂的。”韦轩想起了什么，“办公室里的东西我都教给你了，下周你跟Mark一起去见见客户，如果情况允许，你有机会单独完成一个客户要求的工作。”
　　向逸雯点点头：“好，我可以问我的问题吗？”
　　“当然，”
　　向逸雯的手覆上韦轩握着杯子的手，韦轩的手是暖暖地，就像Hilda形容的一样：“我记得那篇专访里给你的头衔是杰出的同性恋设计师，你有过多少个女朋友？”
　　韦轩抬起眼睛，想从向逸雯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却没有从向逸雯平静的表情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是这个问题，和这个动作，韦轩的眼神停在向逸雯和她重叠的手上，是暧昧还是火药味儿？
　　“我有过很多个正式女朋友，非正式的就记不清楚了，现在单身。”韦轩觉得自己吐出的是无意义的字眼，小韦工作室，或者说是怎样得到更多的财富，这才是对韦轩而言唯一有意义的问题。
　　“你的手果真很温暖。”向逸雯收回了自己的手，“你还记得Hilda吗？”
　　“Hilda，我在意大利碰到的华裔女生，连中国话都说不流畅，我还教过她怎么用中文骂人。”韦轩微眯起眼睛，她对这种人生何处不相逢的事情感到厌倦了，“我记起来了，她跟你应该是大学校友。”
　　“但是这些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韦轩试图逃离这种令她厌倦的话题和戏码，“对了，大老板周一要来参观呢，我在准备，你要帮忙吗？”
　　“作为给你带晚餐和帮忙的报酬，明天朋友家有个Party，和我一起去怎么样？”向逸雯露出甜甜的笑容，口气里也带一丝撒娇的味道。
　　向逸雯的态度转变得实在太快，韦轩愣了愣神，脑子里只接收到“party”两个字，然后点头，“好啊。”，然后便本能地漏出一句问话来：
　　“Party上有没有单身美女啊？”
　　向逸雯在心里暗骂了句“色狼”，面上却若无其事地答道：“恐怕你要失望了，不是Lesbian聚会。”
　　“哦。”韦轩点点头，又小声嘀咕了句：“没事，直人也可以掰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