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私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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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戏还是要继续。
天气预报说第二天有雨，陈导考虑到各方面的原因，终于临时决定把抓捕女二的重头戏放到了第二天的早上——不对，是凌晨，三点半。
天将晓未晓，雨气朦胧，正是这场戏原本设定的感觉类似。
昨天晚上临时决定给苗苗加戏，那时我便已经同苗苗说了该怎么演，苗苗答应了，也预演了一遍，可我还是不放心，早早的把她叫起来了，想让她把戏再听一遍。
其实苗苗这次的表现良好，剧组里人人都夸，就连陈导也给她开了红灯。但是这场戏不同其他，苗苗需要放声大哭，还要对着镜头给特写，我怕苗苗到时候不行，拖了全组的进度。
几经艰难终于把苗苗闹醒，没睡醒连眼睛都是肿的。我心酸了一把，想着待会儿苗苗可能还会淋雨，就让陈琳多去找两件干净的长袖衣服。
我问苗苗：“还记得待会儿要说什么台词吗？”苗苗擦擦眼睛，囫囵答道：“我要说‘阿姨，你别走，菲菲喜欢阿姨，只是阿姨老管着菲菲，菲菲才和阿姨生气的，阿姨别走。’”
我满意的点头，又问：“那说这话的时候苗苗该怎么做呢？”苗苗歪歪头，咬着指头说：“苗苗要哭。”
苗苗又奶又糯的声音让人听了简直恨不得把她揉进心坎儿里去，我狠狠的“嗯”了一声，又抱她在怀里狼啃了两口，苗苗痒痒伸手抓到我的脸上，闹得欢腾，正赶上陈琳把东西都拿了过来，我把苗苗抱好，给她又披上一件薄外套。陈琳递来包子，我掰开，里面甜丝丝的豆沙馅儿挤出来，苗苗吃了一口甜腻的豆沙，眼睛都笑不见了。
片场那边很快来叫人，我把苗苗托给了陈琳，穿着歪歪扭扭的西装出镜，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愣是被拔出几搓发丝装憔悴，刚一踏进雨中，转眼间又被雨水冲了个结实。
在不远处场记牌打响，我的身后是场务精心布置过的车祸现场，秦璐亚从车里伤痕累累的爬出，正庆幸大难不死，眼前忽然出现一双被雨水冲刷得黑亮的皮鞋。顺着那双鞋子慢慢的望上看，邬斯丹那张大公无私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秦璐亚哑然，脑中有一根弦绷紧了。
邬斯丹一步向前，俯视匍匐在地上，从未如此狼狈过的秦璐亚，淡淡道：“善恶到头终有报，秦璐亚，你泄露武氏的商业机密，又窃取陈氏的流动资金，设计陷害我杀人未遂，秦璐亚，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也会有被抓的一天。”
秦璐亚吐出一口血唾沫，狠狠道：“这一天，什么一天！邬斯丹，你当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凭什么这么说我？”
“凭什么？”武翔自雨幕中走出，面容狰狞，“秦璐亚，我一直都把你当我的亲妹妹，从来就没想过，有一天，你竟会这样背叛我，背叛武氏！”
秦璐亚睁大眼睛，原本还算震精的表情立时崩溃粉碎，她想要爬起来，地面却被雨水冲刷得湿滑，加上手又在车祸中受了伤，她怎么也爬不起来！雨在她的眼前冲刷成重重的雨幕，她眼中的武翔表情渐渐冰冷，指尖的文件从颤抖到静止，就那么短短的两秒钟，仿佛又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武翔手中的文件悄然滑落，在秦璐亚绝望的嘶喊声中，武翔慢慢转过身，离开了。
秦璐亚在地上朝武翔里去的方向不停的爬动，周身越发的狼狈。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秦璐亚，你再追，也追不上了。他不爱你，他的脚步从来都不会为你停留，你为他所作的所有事情，都比不过邬斯丹的一个亲吻拥抱。秦璐亚，你真是够了！
她的身体停留在越发密集的雨幕里。
邬斯丹阔步追来，拎起她的衣领生生将她拉得站了起来。“秦璐亚，你真可怜。”
秦璐亚恍然梦回，瞪向邬斯丹的眼里充斥了嗜血的暗芒。
忽然，邬斯丹伸手，掌掴上了秦璐亚的脸……
“卡！”
导演忽然喊了停。
我骤然出戏，脸上被露宁掌掴的地方火辣辣的，被雨水冲刷得麻木了，一时间有些茫然。陈导气冲冲的就冲进雨幕里，“露宁，你怎么搞的，这里的邬斯丹掌掴秦璐亚的心情是复杂矛盾的，你一脸狠戾的表现给谁看？她们之前是好友，就算秦璐亚做了对不起邬斯丹的事，她都只是一巴掌抵消。她这一巴掌里面是带着原谅的，再看看你！”
我扶额，头上多了顶伞。回头一看，陈琳正好把毛巾递了上来。我擦擦头，虽然是夏天，凌晨还是有些凉的，加上这场瓢泼大雨，饶是周围温度不低，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陈导回头看我一眼，又同我说：“阮季，你也有点问题，武翔离开秦璐亚的时候她不仅仅是单纯的绝望啊。你的绝望表现得太深了，忘记了周围还有邬斯丹在。只要有邬斯丹在的地方，秦璐亚不会表现出生无可恋的情绪，这是属于秦璐亚的骄傲。”
我点头，这一段我确实把握不好来着，从一开始知道这段戏的时候就开始鸭梨山大，现在都还抖。
沈兮秦的那番话言犹在耳，我得努力，不能再坐吃山空了。
但脸上火燎般的灼人，却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的。一而再再而三，露宁她还真把我当包子欺负了？
陈导眼看着就要回监视器后面去，回头对陈琳用陈导可以听见的音量说：“待会儿去药店给我买点清凉消肿的药膏来。”
陈导回头意味深长看我一眼，我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天快亮了，顺便给苗苗带点早点过来。”
陈导走了，露宁瞪我一眼，我默默的笑了，故技重施又怎么了？邓爷爷说了，黑猫白猫，抓得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无关人员散场，我重新趴地上，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那边喊开始，于是雨幕与发丝交织的阻隔重新降落在眼前，我被潮湿的空气噎得几不得语，邬斯丹一把将我拎起来，一掌掴上刚才的地方。
露宁的指甲不短，蹭的一下刮在脸皮上，被雨水一冲，顿时一抽一抽的疼。
是破皮了吧。
我咬牙，这女人铁定是疯了！
露宁的面无表情，一字一顿的念台词：“秦璐亚，这是你欠我的。”
我怒视她，从她眼中看出冲天的怒火。
余光中看到傅以渐摔掉矿泉水瓶时眼中不可置信的愤怒，我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这女人真是疯了！
“停。”
又有人喊停？！
我的怒火瞬间转移，这什么意思，嫌老娘挨打挨得不够多么！
我甩头怒视过去，沈兮秦手环在胸前，淡淡看戏，安谧的样子看起来好似云中花开。
然后他低头对陈导说：“陈导，不好意思。”
陈导脸上未见其他情绪，只是点点头，算是答应。
还未待那两人继续开口，露宁已经环着手转头朝那边叫嚣：“哟，沈导可是心疼了？”
沈兮秦刚才还如沐春风的脸一下寒冷彻骨：“请不要质疑我的职业素养。”
在别人的场子上强调自己的职业素养，再没有一个人能像沈兮秦这般嚣张了。
露宁仰头，“那我是误会您了？”
沈兮秦面不改色，“是的。”
露宁哑口无言，沈兮秦打着伞往这边来，同露宁说：“露宁小姐，我请您相信我的职业素养，那我同样也希望您能够让其他人相信您的职业素养。尽管您与SNG的合约关系即将解除，您的未来不一定继续与SNG同行，但是我相信，任何一个娱乐公司经纪公司，都希望他们旗下的演员具备一定的专业素养。”
大段大段的话容易让人混乱，旁人却还是将那重点的词句记下，一时间周围议论纷纷，眼神均放在了中央的露宁身上。露宁面色铁青，瞪着沈兮秦不解气，冲口冲一直沉默的陈导那边喊：“陈导，天就快亮了，再磨蹭就拍不成了！”
沈兮秦退后两步，脸上的笑都没变一下。
我作为当事人之一被彻头彻尾的无视，陈导一挥手，我又重新趴在了地上，幸亏天色朦胧，不用补妆掩饰，否则又得耽误一通的功夫。
于是当第三个巴掌下来的时候，我都已经麻木了。天上面的雨淅沥沥的，看起来就要停了，山的那头传来微光，天就快亮了。我仇视露宁，台词一个字一个字从嘴边蹦出去，连带唾沫星子喷露宁脸上。露宁眼里冒的出火来，说话的力度也是大增，唾沫星子又回敬给我的面上。
最后，露宁松开我的领子，任我颓然倒地，我贴着冰冷的地面，双目强睁着，雨水落进眼眶里，耳边嗡嗡的开始狂炸。
等到耳中终于听到陈导满意的答复，我骤然放松。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眼前有一双白色的球鞋。
时间有点停顿，耳鸣似乎并没有因为身体放松而渐渐好转，反而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给人造成一种错觉，错觉我乘上一辆高音速列车，穿越时空，重返那些年里我最幸福的时刻。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私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