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路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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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热天的太阳镜加鸭舌帽是最严密的屏障，这种天气这副打扮的人并不少，我被埋没其中，顿时失了一开始陈琳的那些担心惶恐。
我在车上与她打电话，纯属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她那头的事情多，没多久便将电话给挂了。我顿时无聊起来，来来回回翻着手机里的游戏不知道该停在哪儿。我呆呆的出了会儿神，旁边的大婶不知怎么忽然冲我开了口，“小姑娘你是离家出走吧？”
“额……啊？”这是哪出？
“都到上车了还戴啥帽子眼睛啊，眼睛边上有伤？”
大婶的想象力真高。
眼看大婶的眼里的同情可怜溢于言表，我想起苗苗，一扫之前的尴尬迟钝冲她大方一笑，“我是回家看女儿。”
“哦，这么年轻就有女儿了啊，是保养得好吧。”我不吱声，大婶继续说，“你们年轻人就是拼呐，当年我在家生下女儿，死都不肯出来打工，死活赖在家要照顾她。现在女儿长大咯，要嫁人没钱，就算出来打工年纪也大咯，挣不到钱。还是你们好，又有工作又会带孩子。”
大婶的口音带浓厚的南方乡音，普通话说得并不是很好，我很仔细才听懂大致的意思。对面乘坐的乘客俯身在车间小小的案板上小憩，我抿了抿唇，轻声问道：“您的女儿现在对你不好么？”
“好啦好啦，她今年嫁人啦，我就是回去做外婆啦。”
我不禁和她一起眯眼笑起来，假如时间可以一眨眼过去，等我到这位大婶的年纪，我是否也会这样坐在拥挤的车厢里遥想我的女儿穿上婚纱的样子。
我的座位是靠窗的位置，大婶脚下的行李挤得满地都是，我出去的时候行动不便，一手支撑靠背一手扶着车窗。好容易就快要挪出来了，谁料到后面的人忽然一阵拥挤，我被挤得顿时往下冲了过去，而后立刻察觉到胸前一片冰凉。等狼狈起身收拾好自己一身的行头，才发现周围骤然有点安静得过头了。
“阮季？”
我愣住。
接下来便如逃荒一般的情节，幸好那节车厢真正的娱乐人不多，大多是见个新奇。我匆匆忙忙戴好墨镜签几张名之后纵身挤入人流，并且仗着我没有行李单枪匹马的优势突破重围勇闯的士车。
报了地名之后果断闭眼，车厢外面由一片噪杂转入静谧，再一睁眼，眼前就全是些熟悉的场景了。
家中的钥匙是常备物品，我发誓我看到在我在进屋的一瞬间很成功的shock到了我正要出门的母亲大人和公主殿下。母亲大人的反应还有些滞后，公主殿下一双琉璃般的眼珠子顿时化身成水灵的泉眼。
“妈妈！”公主殿下扑到巫婆大人的怀里，巫婆大人哽咽不能语。
苗苗的存在于我而言太过复杂，她是支撑我一路走下去的精神支柱，是我所有行动的动力，却也是我现下最大的包袱之一。在一开始的时候会怨天尤人的猜想如果，但是三年的时间过去，往事沉淀下来化作一粒粒清晰明辨的尘埃。如今我怀里是我的公主殿下暖人的体温，她用的是强人的宝宝专用洗发水，微微的清香并不刺鼻，便如一丝丝香滑的气息，将我整个人都从浮夸的世界中拉扯下来。
“妈妈，外婆要带我去游乐园。”苗苗乖乖的牵着我的手回屋里，“妈妈你陪我去吗？”
“欸？”我忽然发现问题，弯腰伸手点上苗苗的小鼻子，“苗苗，你刚刚叫我什么？”
还未答话呢，小姑娘便把嘴一扁，看样子就要哭。我伸手要揍，妈却将我拦住，脸上写着一言难尽。
“到底怎么回事？”称呼这东西是家里不成文的规定，就算之前闹的笑话够多，但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总好过之后媒体的大肆报道。
“前些时间，就是你和沈导宣布结婚的时候……”
“嗯？”
“他派人来把苗苗的户口关系改了。”
“啊？”我不由得惊慌，“改成什么了？”
妈妈将户口拿给我看，与户主关系一栏的“外孙女”三字格外显眼。
骤然想起当时在医院的情形，沈兮秦的那句“她是艺人，怕传绯闻”近在耳边，问他怕不怕，他倒是指责我非礼勿言。深思我与他之间的关系多此一举，却又至情至理，手中的户口簿渐渐感染到指尖的温度温和下来，质感的皮壳和厚实的硬纸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混乱感，我猛然记起上一次捏着户口时候的情景，我妈从我手里把本子抽走，嘴里的喃喃自语不知是安慰我还是在安慰自己。
“妈妈，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吧！”苗苗笑眯眯的抓我的掌心。
然后我发现了原来小孩子才是世界上最邪恶的人种，他们会用自己的纯真去威胁一个成年人的罪恶感，直到对手溃不成军。
B市的游乐园时刻火爆，好在现在并不是什么寒暑假旺季，也不是休息日，没有人挤人的情况出现，倒让我松了口气。
苗苗喜欢的是那些撞来撞去的碰碰车，我最受不了那个，一则两车相撞，连肺都要被顶出去。二则苗苗的身体不好，一撞撞出什么问题来可就好。
好容易哄得她老实坐在游乐园旁边的卡通长凳上，又扭着屁股要吃冰激凌。妈被闹得没法儿，只得连声答应着离开去给祖宗买冰激凌，我将苗苗环在怀里小憩，只觉得一身骨头被这里的游乐园颠得都快散架了。
格机格机格机格机格机格机，阿姨骑大驴……
唔，电话响了。
将苗苗的屁股挪过去些掏出电话，来电显示顿时让我头大如斗。犹豫再三还是挂了，游乐园铺天盖地都是欢脱的儿童歌曲，一接电话可谓是传说中的见光死，连撒谎的机会都被瞬间剥夺。
无奈这边刚挂断装死没多久，电话便嗡嗡嗡又重新吵起来，仔细一看又是沈太太催魂夺命的音符，一时间目眦欲裂。咬牙抱着苗苗往厕所里冲，仔细叮嘱了让她千万别出声，接通电话，话筒那头的沈太太声音里竟然出现了一丝慌乱，“阮季你在哪儿呢？”
“啊？我还没到C省，在路上呢！”我睁着眼说瞎话，在游乐园里狮子王主题曲高亢的开曲之后顿悟捉奸在床的涵义。
“你到底在哪儿？”就算是烈日酷暑，我依旧能感受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浓厚的杀气，绝对能把我冻成一冰渣子。
“B市。”
“……”
“妈，有事儿吗？”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念头，我紧闭双眼义无反顾的对着无声的话筒张了口。
“别叫我妈，谁是你妈？你老公现在在医院快没命了，你居然还在B市逍遥自在？！好啊你，阮季，能耐啊！”
事情大条了，“沈兮秦出什么事儿了？他不是水土不服么？怎、怎么就快没命了？”
事情真急了，我也跟着急慌。
“阮季，我在国外。”声音起伏不大，不过我甚至能听见她胸膛起伏的声音。“好好好，我马上去C省，马上就去……”我慌慌张张的抱着苗苗要冲出厕所，电话那头接着传来沈太太似乎恢复了从容的声音，“阮季，不要试着考验我的底线。”
顿默。
出去将苗苗交给妈之后立马给沈兮秦那边去了一个电话，关机，只好另打Asa的号。等了半天才有人接机，那头的声音一丝不苟，“你好，阮小姐，请问有什么事情？”
沈兮秦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就是昨天去夜店喝酒被人砸了脑袋，脑震荡。
说到后面的时候那头的声音还是那么镇定且一丝不苟，不听意思的话倒像是在做无感情的就业汇报。
你说那人怎么能这么硬气呢，敢情伤不在自己身上，这么轻松。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就对电话那头的Asa噎了一肚子气。
沈兮秦呢？
睡了……哦不，他刚才醒了。
麻烦让他接电话。
是。
电话从耳旁拿开，我这边手机的耳机音质特别的好，甚至能听见那边细微的争吵声。
“喂。”沈兮秦不耐烦的声音终于从那边传来。我紧了紧手，不知道为什么，掌心里全是汗。
“你……你现在好点儿没有？”本来想问为什么会从水土不服变成脑震荡，但是话刚到喉咙就不知道为什么噎在了当口儿处，怎么也吐不出来。
“脑震荡你就不要女儿改要夫君了？”沈兮秦的语气还是那么痞，那么嚣张，这次却似乎比以往多了丝温柔。
或许是我的错觉。
“我……”我想我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妈打电话给你了？”那片的声音愈加不耐烦。
“嗯，沈太太很生气。”我如实相告。
“艹！”
噢，上帝，你听，有人在说粗话污染这个纯洁的世界！
“我想苗苗了，你带她来见我。”
噢，沈兮秦，我以前竟从未发现，原来你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大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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