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血劫》越尘令

42、云梯山（二）

　　太长生找了处远离小屋的地方，悠闲的度过了一下午。待到起风的时候，才抬头看看天。原来日头已经西落，是时候回去了。
　　“哎哟，哎哟……云儿啊……”
　　“老头？”书房中，六岁的小卿云扔下书本，匆匆跑了出来，却见太长生正趴在屋外的草地上直哼哼。
　　“老头，你怎么了？”小卿云皱起眉头，很是困惑。下午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便成了这副样子？
　　“我，呃，师傅忙了一下午，实在是……呃……没力气了。”太长生装作挣扎着想起来的样子，“哎哟，哎哟”叫唤了两声又趴到了地上。
　　没有去思考所谓的忙了一下午是指的什么，小卿云俨然是信了七八分，半蹲着凑上前去，拍拍太长生的肩膀，柔声安慰道：“那便先趴着吧。”
　　“……”太长生一愣，这小东西如此淡定，让人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哦”了一声，乖乖的趴了一会，以免被小卿云看出破绽来。
　　“哎哟哎哟……”未几，太长生翻了个身，摸了几下肚子，再次哼哼起来。
　　“恩？肚子也疼了？”小卿云伸手便要上前帮忙揉揉。
　　“哦，不，不是！”太长生红了脸，一脸的不好意思：“师傅饿了。只是今日实在是太累，没力气给云儿做饭了……”说完连着长叹三声。
　　“这……”小卿云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皱起眉头认真的思考起来。太长生在一旁眯着眼睛偷看。
　　“要不……”苦苦思考了很久，小卿云才下定决心。只是一出口便被太长生的一个“好”字给打断。
　　眼见小东西狐疑的望向自己，太长生急忙转口道，“好，好饿啊……”
　　“哎……要不，我来做饭？”
　　等的就是这句话，太长生心里头乐开了花，却还是假装道：“可是，可是，云儿从没下过厨……”
　　太长生俨然已经对小卿云不服输的脾气把握的不错，此时稍显犹豫的一句话，顿时激起了她的好强心。
　　“哈哈哈，不试怎么知道呢？一会生二回熟，失败乃成功之母……”一本正经的站起来，小卿云双手叉着腰，志气十足。
　　“好……吧。”太长生满意的点点头，只是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悬乎？
　　不出所料，那天，小卿云烧掉了半个厨房，才煮出了一锅粥。
　　“……好歹不至于饿着肚子睡觉。”半夜十分，捧着饭碗的太长生自我安慰道。
　　于是乎，接下来的日子里，太长生又不断创造了许多机会，锻炼小卿云的厨艺。直到半年后，小卿云渐渐的回过味来，意识到自己被骗时，大厨的境界自然是达不到的，但比起一切从简的太长生已是绰绰有余。
　　“老头，你骗我！”收拾完午饭的残局，恨恨的瞪着一脸惬意晒着太阳的太长生，小卿云挥了几下拳头，以示抗议。
　　“哦？”太长生一脸困惑，心想，骗你的次数多得去了，为师哪知道你指的是哪次。
　　“不过……”太长生有意要吓唬吓唬她，故意拉长了声调。
　　“恩？”这次换小卿云不解了。
　　“云儿，就不曾骗过师傅？”
　　一时间，小卿云被问住了。
　　“哦？不记得了？云儿可曾瞒着师傅在外头偷偷地做过什么？”
　　小卿云低头想了会，转眼间，脸上红了一片，开口底气也不足了。“我，我……”
　　“哈哈哈，云儿啊，以后这一日三餐可都由你负责啦。”
　　“哦……”理亏的小卿云无奈的应了下来。
　　原来，自从小卿云下过厨之后，太长生发现有时她会独自溜出去，回来的时候总是摇头晃脑的好不开心。好奇的跟了一次，却吃惊的发现小家伙在外面架了小灶偷吃。小鸟啊，小鱼儿啊，竟统统被她拿来做烧烤了……
　　云梯山禁荤，虽然太长生自己也不记得这是何时传下的规矩，但小卿云此举俨然是犯了大忌。只是考虑到卿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太长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稍稍由着她了。
　　话说小卿云自从识字以后，便正式占据了书房，太长生前些年下山时搜罗的各种书籍也都被她一一翻了出来。然而看书越多，似乎问题就越多，而且，太长生也往往招架不住。
　　“老头，书上说，孩子都是由父母带到世界上来的。那云儿的父母在哪里？”
　　闻言，太长生心中一惊，这看书越多，果然想法也越多。
　　“咳咳咳……”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正对上卿云一脸严肃的望着自己。
　　“老头，是不是我父母出了意外，才把我交给你的。”眼见太长生不语，卿云便兀自猜测起来。
　　“这……云儿的母亲确实是生产时已经过世，云儿的父亲，为师也不曾见过。”太长生觉得，瞒也瞒不住，不如就实话实说，早日让她接受。
　　“哦……”原来自己除了老头，还有个不曾见面的父亲，这比起书中那个国破家亡的小少爷要好多了，如此想着，小卿云也便释怀了，满意的回去接着看书。
　　小家伙未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唯一的信息来源便是书房中的藏书，尚分不清楚父母的真正意义，故而心中并无多大的感触。然而长大之后，再回想起来，不知又会如何感想，太长生看着小卿云的背影，默默想到。
　　这日，卿云若有所思的在一旁观察了太长生许久。期间太长生几次想开口闻讯，却见她一脸纠结的样子，便压下了话头。
　　“老头，什么叫男女有别？”终于，卿云开了口。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外表上看，都是一样的啊。
　　“……”又是一个头大的问题，太长生觉得额头开始冒汗了。
　　“云儿啊，这个问题嘛……”太长生尴尬的笑道，“为师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卿云更加困惑，太长生都有不知道的问题。
　　眼见卿云依旧一脸古怪的瞅着自己，太长生无奈道，“云儿不若去翻翻医书吧……”
　　“也好。”卿云闻言将信将疑的跑去翻医书去了。
　　于是乎，太长生很快便见到卿云“啊”了一声，扔下医书，匆匆跑了出去……半晌过后，才又若无其事的出现在太长生面前，只是脸上依稀一点红晕并未褪去。
　　从此以后，卿云再不提此事，而且对医书乃至医术，也有了莫名的抵触感。故而太长生那一身精湛的医术，也未曾传与她。
　　卿云十四岁那年的某天，正在书房作画的太长生忽然想起了遗忘了许多年的一件事。于是大声唤道，“云儿啊……”
　　不见动静。
　　“乖徒儿啊……”
　　依然不见动静。
　　于是乎，“小木头！小木头啊！！”
　　不知从何时起，太长生发现只要以“小木头，木头云儿”相称，卿云出现的会很快，渐渐的，便养成了当做召唤口诀，时不时唤上两句的习惯。
　　果然，眨眼间，鼓着腮帮子的卿云便怒气腾腾的出现在了面前。
　　“什么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次不像是要装病的样子啊，卿云有些不解。
　　“哦，云儿想不想下山？”要是卿云不愿意，太长生决定亲自下山一趟。
　　“下山？”卿云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确认道，“老头，云儿可以下山？”书上说的那个大千世界，自己早就想去亲自体验一下。
　　看着卿云迫不及待的样子，太长生知道，这孩子还是盼着下山的。去乌其皇宫带回云兽，准备妥当了，也就一来一回的事情，就当做小小的锻炼，顺便圆了卿云下山的梦。
　　应该出不了大事。如此想着，太长生便把十多年前云兽走丢一事告诉了卿云。
　　“老头是要云儿把云兽带回来？”
　　“嗯，为师会给准备出入云梯山的地图，云儿路上不会耽搁太久。”
　　“好！”卿云嘴上应着，心里却在盘算着，趁此机会好好的在乌其游玩一番。当时自然不会想到，自己阴差阳错去的却是朝熙。
　　“若乌其不愿意交还云兽呢？”
　　“这……”太长生挑了挑眉毛，“云儿花钱将云兽赎回便是。若还是不行，云儿的轻功了得，那就……”太长生神秘兮兮的凑到卿云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嘀咕了一番，听的卿云目瞪口呆。
　　“老头，你让云儿去偷?”
　　“哎，小木头啊，那是万不得已时的办法。云兽本来就是为师的，迷路走丢了，云儿只是去帮师傅接回来，不算偷，不算偷，呵呵呵……”
　　“……”
　　“老头，还有什么要交代云儿的吗？”
　　“小木头啊，外头人心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多留个心眼。早去早回。”
　　太长生停下手中的笔，将刚画完的仕女图晾到了一边，一指左边的书柜。“棕色的箱子里有金叶子，云儿记得带上。”
　　又铺开一张纸，略微思考了一番，太长生开始画起了云梯山出入图。“地图画完后也搁在桌上，莫忘了。”
　　“嗯！”心思早已飞出云梯山，卿云一个劲的点着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那云儿何时启程？”
　　“嗯……”太长生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明日上午吧，为师傅做了早饭再走。”
　　“……”卿云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当夜，卿云躲在房里准备了一番，便偷偷的溜进书房，打包了金叶子，从桌案上卷起一卷图，连夜下山了。
　　殊不知，就因为想躲过那顿早饭，卿云匆匆忙忙中拿错了地图，误入朝熙，从此，命运流转，再无退路。

作者有话说

　　龙血劫一书作为前传，正番到此为止。以后必要的情节补充将留至下一书中。